如意樓,和無極樓一樣,出入此地者皆是權貴,但這裏也是最方便打探消息的地方。


    “顧公子,若是公主殿下知道您來此處,怕是……”


    仆人一見顧子墨要進如意樓,不禁遲疑的提醒道。


    顧子墨搖了搖頭,“你們誤會了,我來此處並非尋歡作樂,而是我曾經答應了孝琳,要繪一副丹青贈與她,聽說這如意樓有一種香紙,故而我才來此一尋。兩位若是不放心,可隨我一起進去……”


    那兩仆人麵麵相覷,似乎是在思考顧子墨的話,過了一會,兩人商議出了結果後,對顧子墨拱手道:“諾。”


    進入了如意樓後,顧子墨看似在問管事者香紙的事情,實則卻是小心謹慎的注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慶幸的是,沒多久,他便聽到了他很想打探的事。


    “梓水城我軍大捷,可蘭陵王殿下卻下落不明,哎,而原來由蘭陵王殿下統管的轄地全墉城卻被周國趁虛而入,蘭陵王府也被查封,蘭陵王這次偷襲不成反倒讓敵人占了便宜,這戰神之名,怕是……”


    “公子,紙還要嗎?”


    管事者見顧子墨似是在發呆,忙又問了一遍,“公子,紙,還要嗎?”


    “啊,要,要。”


    顧子墨對管事者淺淺一笑,掏出了銀兩,心頭卻是為方才那路過的幾人所提之事憂心不已。


    高長恭下落不明會不會是宇文邕搞的鬼?


    現在整個全墉城被周國的人掌控了,難怪先前他迴到蘭陵王府是那般景象……


    過去,他並不覺得蘭陵王有多偉大,隻聽別人讚頌他,知道他是個戰無不勝的戰神。


    可,當全墉城被周君所占,連親朋好友都不知了去向,他才明白,高長恭在與不在,對不光是對個人,對一座城,對一個國家而言有多重要。


    “公子,紙買好了,我們是否要迴去了?”


    兩個仆人見時候不早了,忙上前來詢問。


    顧子墨正要開口,卻聽到了那邊傳來了琴音。


    那琴音他十分熟悉,正是他和常青閑來所奏的曲子。


    顧子墨的眼睛一亮,感覺今日來這如意樓果然沒來錯地方,忙向管事者詢問道:“管事,請問這琴音,是何人所奏?”


    “是新來的琴師,還是個才子呢,公子對他有興趣?”管事一臉通達的笑問道。


    顧子墨忙又拿出了幾錠碎銀子遞到了管事者麵前,“我想見見他。”


    “公子請跟我來……”


    管事者收下銀子,臉上笑出一朵花來。


    隻是高孝琳派在顧子墨身邊的仆人卻是不答應了,“公子,時候不早了,公主殿下迴來看不到您,會擔心的……”


    “我見了那個琴師就迴去,放心,不會耽擱很久的。”顧子墨說完,便隨著管事者朝著裏麵走了進去。


    琴音越來越近,顧子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是空歡喜一場,雖然那曲子普天之下他相信除了他和常青應該不會有第三個人會彈奏。


    “公子,到了。”管事者掀開了簾子,對顧子墨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子墨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琴邊撥弄琴弦的常青。


    隻是常青看上去消瘦了許多,臉上再也不複過去那瀟灑的模樣,反而是一臉清冷。


    這樣的常青,莫名的讓顧子墨心頭一沉。


    他昏迷的時候,全墉城中隻怕出了他所想不到的大事。


    “小清子……”


    顧子墨走了過去,低低的呢喃道。


    常青撥弄琴弦的手指突然頓住,琴弦斷了,他的指尖被琴弦割傷,鮮紅的血滲了出來,染紅了琴弦,常青卻是訥訥的抬起頭看著顧子墨,良久,他的嘴唇才動了動,似是十分艱難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子墨……”


    “是我……小清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顧子墨眼眶酸澀,正要上前和常青敘舊卻被管事者攔下了。


    “這位公子,他和我們簽了賣身契的,現在他需要為客人彈奏曲子,你這般會影響他的……”


    管事者意思很明確,若是顧子墨想要和常青深聊,便是要為他贖身。


    顧子墨想也沒想,把整個錢袋都扔到了管事者麵前,“這些夠嗎?”


    管事一看,全都是金子,眼睛隻冒光,“夠,夠。”


    說完,管事者望向了常青,“你這運氣真是不錯啊,能被公子買走,以後便能過上好日子了……”


    常青沒有理會管事,而是任由著顧子墨拉著他走出了如意樓。


    走到了外頭,顧子墨這才發現,常青的手腕上有淤青的痕跡,好像是被捆綁所致。


    “小清子,你為何會淪落至此?你這傷……”


    “說來話長,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常青看了看四周,對顧子墨搖了搖頭,顧子墨忙道:“走,跟我來吧。”


    迴到客棧,高孝琳並沒迴來,顧子墨便拉著常青去了屋內。


    確定門外沒人偷聽後,顧子墨對常青道:“小清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具體發生什麽事,我也不清楚,那日高總管突然上門來,說是全墉城會有劫難,讓我們速速離開,我們離開後沒多久,就聽說周國軍隊已經占領了全墉城……不過你放心,你爹娘他們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應該是安全離開了的……”


    “你說是高總管親自去通知你撤離的?”


    “嗯。他親自登門……”


    “你……還知道些別的嗎?”


    常青搖了搖頭,“別的我知道的,你應該也知道,殿下現在下落不明,隻怕是有心人故意針對殿下……”


    “原來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裏,那,高總管當時來找你,難道就沒說別的了嗎?高總管他們人在哪裏,你知道嗎?”


    常青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來通信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顧子墨感覺唯一的希望就這麽被澆滅了。


    心裏頭一陣陣抽痛,早知道會發生這麽多事,他怎麽也不會用割腕自殺這個蠢法子……


    如今的他知道自責已經沒用。高長恭若是有事,他萬死也難辭其咎。


    “不過,子墨,你別難過,或許有個人他會知道殿下的下落。”常青見顧子墨垂頭喪氣,忙輕拍著顧子墨的肩膀道。


    顧子墨抬起頭來,“誰?”


    “滄海老先生,此人乃是世外高人,聽說殿下曾經拜入他的門下……若是殿下有難,或許此人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說不定殿下現在就在這位滄海老前輩那裏……”


    “滄海老前輩?就是那個醫仙前輩?”顧子墨聽過此人的名頭,傳聞此人能起死迴生,醫術高超,仙風道骨已經得道成仙,不知傳聞是不是誇大其詞,但,既然是高長恭的師父,自然不會是浪得虛名之徒。


    “我在如意樓時,恰巧聽到有人說滄海老前輩近日在鄴城出現過,所以,子墨,隻要想辦法見到了這位老前輩,或許,你就能知道殿下的下落了。”


    常青的話讓顧子墨茅塞頓開,“太好了,那位老前輩也在鄴城的話,便好辦多了,隻是……鄴城這麽大,要找一個人也著實不易。”


    “其實,子墨,那位老前輩或許已經在暗處和你碰過麵了,傳聞此人能易容換麵……”


    “聽你這麽說,我更加迷茫了,他若是認得我,有意迴避我,我又該上哪裏去尋找他的下落……”


    “我到是有一計,聽聞那位老前輩是個棋簍子,三日後,鄴城會有一場空前絕後的棋藝對弈賽事,我想那位老前輩,他肯定不會錯過,到時候,或許你的機會就來了……”


    “小清子你怎麽說話不一次說完啊……”方才顧子墨還以為沒希望了,現在聽常青這麽說,整個人瞬間來了精神。


    “我隻是頭一次看到你為了一個人如此方寸大亂。”


    “我沒有方寸大亂,我隻是……”


    “我懂,你不用跟我解釋,隻要你自己的心覺得舒坦,你怎麽都好。”常青看了一眼門外的人影,放低了聲音,“到是你,這麽跟著高孝琳,你真打算和她在一起了?”


    “我……”若是以前,顧子墨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當然,可現在他卻說不出來。


    “若是你沒想和她在一起,還是趁早把話說清楚,免得徒增誤會,而且……我有一種直覺,蘭陵王殿下若是沒事的話,他極有可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留意著你的一舉一動,你每天這麽和高孝琳同進同出,讓他看到了,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他能做何感想?”當初讓他和高孝琳一起離開的人不就是高長恭嗎?高長恭已經放他離開了,就表示他已經不需要自己在他身邊了。


    隻是,常青的這番話,卻惹得顧子墨的心頭一陣陣發熱,若真是如此,高長恭真的在暗處留意著自己一舉一動,那他是否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到處找他的下落,若是他知道了,又為何遲遲不肯現身?


    ……


    滄海老者一推開門,便看到了高長恭在擺弄那根白玉簪,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湯藥放下,“咳咳,想……他了?”


    高長恭抬眸睨了一眼滄海老者,卻是沒有說話。


    滄海老者撫了撫胡須,卻是眨眼功夫,便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具揭開後,露出了一張英俊的臉看上去竟然是那般年輕。


    “行了,為師已經替你去打探過了,那個顧子墨他好的很,活蹦亂跳的,今日他還去了一趟如意樓,為一個小夥子贖了身,怕是現在正在哪裏幹柴烈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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