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朱元璋也沒閑著,宰相一級的官員由他親自審理。


    朱老板端坐在寶座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右丞相汪廣洋,被帶進殿來。


    汪廣洋倒沒受什麽折磨,上殿之前錦衣衛還給他捯飭了一下,讓他保存著宰相的體麵。


    待其跪拜後,朱元璋便沉聲道:“拿出來吧。”


    “請問皇上,要老臣拿什麽?”汪廣洋一臉不解的問道。


    “胡惟庸結黨營私,謀逆不法的罪證啊!”朱元璋皺眉道:“都這時候了,你還不拿出來,等著過年嗎?”


    “老臣,並沒有啊……”汪廣洋便訕訕道:“老臣對胡惟庸所作所為並不了解,也沒有掌握他的什麽罪證。”


    “難道連你也是胡黨?”朱元璋便不悅道:“死也要包庇胡惟庸嗎?”


    “皇上明鑒,臣無黨!”汪廣洋便理直氣壯道:“這些年老臣除了下棋不與任何人來往,在下棋時也不談公事,臣沒有黨附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黨附於臣。所以臣不會包庇任何人,是確實不知道。”


    “你還得意了伱!”朱元璋氣的鼻子都歪了,抓起桌上的奏章就往汪廣洋身上丟。


    汪廣洋動都不動,任由皇上撒氣。


    “你可知罪?”朱元璋丟完奏章,冷聲問道。


    “老臣知罪。”汪廣洋馬上俯首認罪道。


    “你知什麽罪?”朱元璋又問。


    “皇上說什麽罪,老臣就認什麽罪。”汪廣洋的態度誠懇的不得了,說說話卻帶著幾分怠惰。


    “怎麽,現在除了下棋,你連自己的生死大事,都不願意動一下心思了嗎?”朱元璋一陣陣火大道:“咱這輩子什麽樣的人都見識過,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麽懶的。”


    “為相這些年,你可進過一言,見過一人,辦過一件正事兒?”朱元璋憤怒的指責道:


    “咱一開始還以為你是韜光養晦,麻痹胡惟庸,暗中收集證據,等待時機一舉扳倒他。沒想到你居然連這點舉手之勞的事情都懶得辦!”


    “迴皇上,老臣並不是懶,而是老且疲矣。”汪廣洋趕緊解釋道:


    “自洪武十年,被皇上召迴後,老臣共計上疏二十二本乞骸骨,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法勝任宰相的職責,一不能治國安邦,二無法燮理陰陽,三沒法替皇上製衡胡惟庸。所以才求皇上另請高明的。”


    言外之意,不是咱故意屍位素餐,是真拉不動磨了。你老朱非不放我迴家,現在怪我咯?


    “那你至少盯著胡惟庸吧?這些年他在中書一手遮天,肆意妄為,做了多少不法事?你在小本本上記下來,總可以吧?”在擺爛大王麵前,當老板的都卑微了。


    “胡惟庸很警覺,見人談事的時候,都讓他侄子在外頭守著,老臣也沒法去聽牆根兒啊。”汪廣洋歎氣道:


    “再說不管老臣如何與世無爭,胡惟庸對我始終都很防範,從不肯與聞機密,老臣實在無能為力。”


    “你天天光顧著擱那下棋,還有臉說無能為力?”朱元璋才不信他的鬼話道:“你當年可是堪比孔明、子房的計謀家,隻要你想幹,會沒有辦法?你就是純粹不想幹!”


    “臣老了,心思不靈光了,鬥心眼鬥不過胡相,”汪廣洋意識到不妙,趕忙極力辯解道:“再說中書省都是胡惟庸的人,老臣被盯的死死的,也動不了什麽手腳。”


    “不用再解釋了,”朱元璋懶得再跟他掰扯,擺擺手道:“你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幹,以為不說不幹就不會犯錯。在別的朝代你也許可以自保,但在本朝,你這是自尋死路!”


    說著他悶哼一聲道:“何況你也不是真幹淨,別以為咱不知道,胡惟庸每次分贓,都少不了你一份。東西都送到你高郵老家,就藏在高郵湖的神居山島上,對吧?”


    “是,實在是不收,胡惟庸不放心啊。”汪廣洋神情一緊,苦笑道:“但罪臣一文錢都沒動,都給皇上留著呢。”


    “你真的一點都沒動?”朱元璋幽幽問道。


    “沒有。”汪廣洋坦然道:“皇上給的俸祿已經夠多了,罪臣開銷不大。”


    “那你新納的小妾陳氏,是什麽來路?”朱元璋冷哼一聲道。


    “這……”汪廣洋終於變了臉色,忍不住的顫抖起來。沒想到朱老板對自己的底細一清二楚,看來去年隻是表麵上撤走了眼線,暗地裏還是在繼續監視。


    “不說,咱替你說,她是罰入教坊司的犯官之女。”朱元璋沉聲道:“按例,她要麽一輩子待在教坊司,要麽被賞賜給有戰功的武將,你一個十多年寸功未立的文臣,是怎麽把她弄到手的?”


    “是,是胡惟庸幫忙脫籍的。”汪廣洋隻好老實交代道:“他說這種事,在高官中很常見。老臣是忠勤伯,正經的開國功臣,納個犯官之女也不算違規。”


    “還好意思提自己的爵位?你哪裏忠,你哪裏勤了?”朱元璋吹胡子瞪眼道:“咱現在就奪了你的爵位,罷了你的官,你不是喜歡清淨嗎?咱就讓你到瓊州的天涯海角清淨去!”


    汪廣洋眼前一黑,上迴被貶官到廣州,這次直接跨海發配瓊州了……


    不過好歹保住命了,便顫巍巍的叩首謝恩。


    ~~


    待汪廣洋下去後,朱元璋好一陣子緩不過勁兒來。


    不隻是因為沒有問到任何有用的東西,還因為自己當年倚重的開國四大文臣,這就算全都廢了……


    好一會兒,他才定定神,讓自己重新迴到現實,命人將老四叫來。


    盞茶功夫,老四便急匆匆趕來。


    行禮之後便問道:“父皇恁找我?”


    “你們那邊進展如何?挖出來多少胡黨?”眼下朱元璋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迴父皇,這案子辦的很……荒唐,”老四忐忑答道:


    “兒臣縱使嚴加審訊,甚至還適當的動了刑,依然沒有發現有人參與胡惟庸謀反的跡象……”


    “你這話自己信嗎?”朱元璋陰下臉道:“胡惟庸是造反,光靠陳寧、丁玉那兩三個同黨,就敢發動政變?政變成功後他怎麽控製朝廷,如何彈壓地方?怎麽製造輿論?如何拉攏軍隊?沒有一大幫子手下,他敢打造反的主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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