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夏天,臨海商圈最大的新聞莫過於時尚品牌“r”的強勢登陸。


    臨海是一個發達的沿海城市,僅僅一個“萬鑫國際”就匯聚了多家國際頂級品牌。在商業街上從東到西走一圈,各大品牌風格各異的展示櫥窗能把人的眼睛都晃花。在這樣一個開放性的環境裏,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境外品牌,根本濺不起這麽大的水花。


    與其說“r”宣傳推廣工作做的到位,還不如說這個品牌背後隱含的八卦信息太引人關注。幾年前盛家傳出的有關盛夏的消息就很是讓人議論了一陣子,還一度傳出了好幾個版本。後來時間久了,這些消息也就慢慢被盛河川壓了下去。不想幾年過去,這位太子爺竟然又卷土重來,看樣子還要跟“盛世”打擂台。這要說裏麵沒點兒什麽隱情,誰信呐。


    盛夏對這些傳言並不是很在意,早在迴來之前,不,早在他離開臨海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種情況了。普通老百姓把這些大家族的內鬥當故事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而生意人則從兩虎相爭中嗅到了機會的味道。如果可以有選擇,盛夏真的不想選擇對“盛世”有傷害的方式來對付盛河川,盛河川是敵人,但盛世卻是屬於盛夏自己的東西。


    霍東暉猜到他在煩惱什麽,開始旁敲側擊的給他出主意,“就算你得了病,到底也沒有跟盛家脫離關係,你的股份總還在吧?”


    盛夏搖頭,“盛河川不會那麽傻。”他猜測當初盛河川在控製了自己之後,肯定逼著泰莉簽過一些文件,把盛父留給妻兒的東西都歸攏到了他自己的手裏。否則光憑他一肚子的壞水,不可能收服董事會的那些老狐狸。


    霍東暉搖搖頭,“手段不見得高明,主要還是心夠黑,沒下限。而且他很會選時機。”盛夏當時還是個傻小孩兒就不用說了,估計泰莉對盛河川也是隻是有所防備,並沒想著要怎麽對付他。以她的精明,盛河川身邊不可能沒安排人,但這個人極有可能很早就背叛了泰莉,站到了盛河川的陣營裏。


    霍東暉暗暗琢磨要怎麽查一查這個人的身份。


    盛夏極輕的歎了口氣,說來說去,還是他不懂事。如果那時……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說話的功夫,車子已經駛進了拍賣行的停車場。


    盛夏今天是被霍東暉強拉出來看熱鬧的,在生意場上混,以前的人脈總要一點一點拾起來。就算不打算買什麽,多見見人也是好的。其實他們倆對於收藏的興趣都不是很大,霍東暉喜歡的是冷兵器、汽車、遊艇這一類的東西,而對盛夏來說,收藏這種愛好實在太燒錢了,不是他能玩得起的。他現在可是窮人,辛苦賺來的每一分錢都要留著對付盛河川,根本就沒有餘錢。


    盛夏歎氣,“混的這個悲催喲。”


    “你不要想太多,”霍東暉一邊停車一邊安慰他,“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做,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盛夏笑了笑,沒吭聲。


    霍東暉看出他神色中的敷衍,笑著說:“我這麽說不隻是安慰你,也不隻是我一個人這樣想。前天中午帶著譚江去見客戶的時候遇見了段家的老幺,就是那個外號叫‘段小姐’的段釗。他跟我打聽你的情況呢,說他爺爺、他爸、他叔……都在家裏誇你,簡直把他對比成了一個智障。他說要改天拜訪你,向你取取經。”


    這話倒不是霍東暉編出來寬他的心的,像他們這種人家,雖然從外表看著光鮮亮麗,但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和風險也不小,股市大跌的時候,多少人家一夕之間萬貫家財化為烏有,因投資失敗而導致輕生的新聞更是年年都有。因此,對他們來說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投資失敗,勝敗乃兵家常事,這誰都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一旦敗了,便一敗塗地,再沒有了卷土重來的能力與勇氣。


    無論什麽樣的時代,什麽樣的環境,擁有強大信念的人總是會令人心生敬意。所以,盛夏擺出了要跟盛河川打擂台的姿態,,固然有人嘲笑他不自量力,但更多人卻是欣賞他不肯服輸的精神。


    即便敗了又如何?他也才二十五歲。


    年輕就是他最大的資本。


    盛夏也想到了這一層,臉上露出笑容,“好吧,我努力做得更好。”


    霍東暉看著他變得明亮起來的神色,心裏輕聲說了一句,已經很好了。很好很好,比我所見的任何人都要好。


    兩個人跟在工作人員身後剛走到大廳門口,就見走廊的另一端有幾個人走了過來。當先一人瘦高身材,眼神陰鬱。看見盛夏的時候,神色微微一怔,兩道濃眉登時皺了起來。


    盛夏停住腳步,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真是好巧啊,盛先生。”


    盛河川冷淡的看他一眼,視線移到一旁,在霍東暉的臉上掃了一圈又轉了迴來,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冷笑,“霍家的大腿沒那麽好抱的。”


    盛夏笑著說:“我不需要抱霍家的大腿。我自己就是一條大腿。即便不算我爸媽的股份,我也是‘盛世’最大的股東。對吧,盛先生?”


    盛河川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小孩子家記性不好。你媽已經把你們的股份都轉給我了。”


    盛夏心說果然如此,臉上卻適度的露出幾分怒色,“就算我當時在養病,但我畢竟已經成年了,我媽未經我同意就做這樣的事是否合法?再說,轉讓股份的收入呢?出入賬的證明呢?她是我媽,又不是你媽,總不會一分錢不收白白轉給你吧?!你以為你有多大臉?!”


    盛河川冷笑,“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盛夏氣憤的看著他,“我要諮詢律師,要告你商業欺詐!要跟你打官司!”


    盛河川冷著臉往裏走,“我勸你還是安分一點兒吧。就憑你那個賣衣服的小雜貨店就想跟我鬥?別做夢了。”


    盛夏在他背後怒道:“穿鞋的怕光腳的,我有什麽好怕的?咱們等著瞧!”


    盛河川頭也不迴的往裏走,臉色卻陰沉了下來。他們剛才站的地方不好,正好是拍賣廳的入口,有不少人都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如果這些話被人傳出去,再讓媒體知道,還不知會傳出怎樣的閑話。他雖然不在意別人的幾句議論,但這些閑話傳的多了,對“盛世”的名聲總會有些影響。


    另外,當初他雖然掐著泰莉的七寸跟他簽下這一紙合同,但這裏麵並不是全無漏洞。不查還好,真要查下去的話,隻怕要出大問題。


    嚴橋能感覺到盛河川的心情變得不大安穩,從盛夏身邊走過的時候,他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暗想原來這個人就是傳聞中得了精神病的太子爺,果然生的一表人才。尤其那雙眼睛,像浸著水光似的,格外的漂亮。嚴橋覺得他看上去不像哪裏有什麽不正常的樣子。而且他身邊的人是霍東暉,這個人可是精明的厲害,如果盛夏是個廢人,不能給他帶來丁點兒的好處,他會出來進去的跟著盛夏,還擺出一副全力維護的姿態?


    不得不說,嚴橋雖然有點兒想岔了,但是隻怕有不少人都是這麽想的。嚴橋暗中打量盛河川和盛夏的反應,不知不覺就想的有點兒多。這一想多,心裏就開始不踏實。他向來自詡是個人才。良禽尚知擇木而棲,他絕不希望自己爬上的一條漏水的大船。


    嚴橋決定好好查一查盛家的隱情。


    霍東暉拉著盛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壓低了聲音問他,“你真想追究股份的事?”


    盛夏失笑,“文件一旦簽了字,就算生效了,要想追究其不合法,哪有那麽容易?”泰莉已經亡故,他要怎麽證明她當時神智並不清醒,或者是受逼迫才不得不簽下自己的名字?就算當時真有目擊證人,這些人不是盛河川的心腹,也必然早已被盛河川清理掉了。


    霍東暉不明白了,“那你剛才那麽說是什麽意思?”


    盛夏斜了他一眼,“有人跟我說,盛河川這個人心理素質不好,遇到麻煩的時候不想著解決,反而會想要避開。而且若是一直有小麻煩不斷的騷擾他,他就會方寸大亂,甚至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霍東暉眼中浮起笑意。


    盛夏握了一下拳,惡狠狠的說:“我就是要他心神不定,要他方寸大亂,讓他以為我盯著股份的事情,並且在想方設法的證明他得到的股份不合法。”


    “那你真實的目的呢?”


    盛夏微微側身,修長的手指在他的鑽石袖扣上輕輕一彈,嘴裏輕描淡寫的說:“我要盛世珠寶。”


    霍東暉心頭一跳,也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手指輕輕彈上來的力度。


    “我知道你在裏麵做了不少事。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盛夏斜了他一眼,眼底含著淺笑,說出來的話卻透著狠辣,“我要讓他主動把珠寶公司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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