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璿璣殿。


    薑離盤膝坐在蒲團上,一手輕抬,將那縷得自張道一的氣釋放出來。


    同時,先天一炁自掌心洶湧而出,如百川歸海般和那縷氣融合,精純的元炁迅速轉化,助其壯大,短短時間內就從一縷氣變成一團雲霧,靜靜地飄浮著。


    與張道一表現出的陰陽兼濟不同,這股真氣論精純程度,不下於薑離的先天一炁,隻是不具備那種極強的可塑性。


    甚至可以說,它根本就沒有可塑性,而是極度的排外,靜靜不動的氣霧自身不動,亦是不讓任何氣機滲透其中。唯獨最為精純,如同純淨水般的先天一炁才能與其相融合。


    而一旦其餘屬性的元氣過強,此氣便將展露出極強的攻擊性。


    薑離默默轉化出先天火炁,彈指射出。


    熾烈的氣勁接觸如霧之氣,瞬間引發反應,隻見那霧氣轉化為起伏不定的火苗,熊熊燃燒卻不具備炎氣,而是以更為霸烈的形式壓下先天火炁。


    敵強,則我愈強。


    尤其是在麵對惡邪之氣時······


    薑離彈指瞬變,先天一炁染上了一絲汙穢,無垢的顏色染上了漆黑,一股穢惡的毒性被他送出。


    那股真氣頓顯極端,如活物般拉長著呈現火焰狀的形體,飛撲過來,衝撞著這股穢惡毒性,傾軋它,撕咬它,吞噬他。損穢惡以壯正自身,敵愈穢,則我愈強。


    越是穢惡的元氣,就越為此氣所克伐,妖魔鬼怪之氣如是,穢惡毒性如是,五濁惡氣更如是。


    這股真氣為蕩魔而生,以除惡為本,容不得一點多餘的汙垢。


    太極端了。


    正是因為這種極端,薑離才會一直沒多大進展。不過這一次,情況有所不同了。


    薑離雙掌齊出,八股殊異的元炁分別從指尖射出,如八道利劍,同時刺入了正在噬咬毒性的蕩魔真氣中。


    風紫陽之前連連彈指,劍氣如陣,侵入劍丸之中,而薑離此刻則是直接多方施力,八炁同出,以八倍的體量強行刺入蕩魔真氣之中。


    霎時間,這股真氣就如被刺中逆鱗的龍蛇般,瘋狂掙紮,依照著八股元炁的屬性,它自發反擊,或是剛猛,或是陰柔,或是靈動,或是厚重,雖不顯屬性之變,卻道盡了氣勁之化。


    然而薑離洞察入微,早有應對。


    就見他雙肩上又有兩隻布滿鱗甲的雄健龍臂顯化而出,共同托舉著風後羅盤,四盤運轉,不斷演算著氣勁之變,八炁進退,反複衍變,不斷針對著蕩魔真氣。


    此正是風紫陽所授之法——伏山臣。


    潛伏其山,臣之象也。


    薑離望名生義,猜測此法乃是讓施術對象若俯伏之山般臣服,看起來此名不如何有逼格,實則霸道暗藏。


    盡管風紫陽說他所授的隻是“伏山臣”的皮毛,但也足以讓薑離看到其霸道之處了。


    八炁穿插,抑強攻弱,屢屢打壓蕩魔真氣的變化,又不是不留餘地,而是開一道生門,留一條退路,逼得無靈無智的真氣如活人般從生門出,再現變化。


    如是,反複刺激,參通其變。


    一開始,薑離還有些不順手,後來他是越來越熟悉,終是完全壓製了蕩魔真氣,然後······


    一個個八卦陣盤的虛影同時出現,圍繞著被掌握的蕩魔真氣,進行拆分演算。


    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以大衍之變來分析真氣本質,窮舉其變。


    要說張道一修煉九天蕩魔真訣,是靠悟,那薑離就是直接入手分析了。等他把此氣的性質徹底參透,九天蕩魔真訣就算是成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則是和五濁惡氣陰陽一體的奧秘。


    就這樣,薑離沉浸在不斷的推算中,廢寢忘食,不知不覺間,時間已是悄悄流逝。


    ······


    ······


    “時間到了。”


    輕柔婉轉之聲遙遙傳入薑離房內,把薑離從廢寢忘食中驚醒。


    時間到了?什麽時間?


    大腦稍顯遲鈍地轉了個彎,薑離目光一清,‘原來是雲九夜晉升的時候到了。’


    三天時間悄然流逝,而薑離則是在這三日中不停地推算蕩魔真氣的衍變,忘記了吃喝,忘記了睡眠,要不是他的體質、神魂皆遠超常人,他怕是已經要猝死了。


    饒是如此,薑離也感覺自己相當的疲憊。


    光是記錄就用了少說數千頁,也就是因果集在手,否則的話,現在薑離的房間應該已經飄滿紙頁了。


    不過與之成正比的,薑離的收獲也不小,他已經能夠控製住蕩魔真氣了。


    盡管距離反推九天蕩魔真訣還遠得很,如今的收獲隻能算是走了百分之一不到,但誰叫他薑離擁有神農之相和《氣墳》呢。


    隻見薑離張口吐納,將那團蕩魔真氣重新吸入體內,搬運至下丹田。


    大量的先天一炁和蕩魔真氣同化,三息時間內,薑離的下丹田中已是盈滿了蕩魔真氣。


    沒有功法不要緊,薑離同樣能夠壯大蕩魔真氣。如此一來,加上掌控之法,雖然難以重現出煉五濁惡氣以補自身的操作,但蕩魔真氣的部分功能卻是已經能使用了。


    比如不懼相同體量的五濁惡氣。


    下一次再遇到張道一,就算不用神劍禦雷高周波真訣,薑離也有把握破他的惡氣防護。


    而代價,則是下丹田的元炁固定為蕩魔真氣,沒法隨意變化屬性了。


    一個個陣盤散去,龍臂虛影消隱,薑離收起風後羅盤,再以先天一炁轉化出滋潤精元和神元的藥性,祛除疲勞,等他出門時,已經又是一條好漢,全無熬夜修仙的萎靡不振。


    最後看了一眼因果集中刷出了道果融合提示,薑離出門來,一路走到前殿,天璿長老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簾。


    她還是斜倚在玉座上,帶著幾分慵懶,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手中層層疊疊的陣盤。


    公孫青玥就在陣盤之中,被天璿長老以袖裏乾坤的大神通給困著,此刻正在禦劍破解著陣盤,試圖從裏麵脫困。


    “這一次青玥出去也不知得了什麽造化,長進不小,等她什麽時候能從裏麵出來,她就可以晉升六品了。”天璿長老慢悠悠地道。


    ‘該是《遁去的一》那本書的作用。’薑離心中猜測。


    公孫青玥不像薑離一直在外奔走,有更多的時間參研《遁去的一》,從中領悟易道之學。她所容納的方士道果又擅長玄學易術,二者相合,可謂是如魚得水,既能精進實力,又可融合道果。


    天璿長老以陣盤困她,除了想要讓她麵壁以外,也未嚐沒有助她一臂之力的心思。


    作為師父,她還是很合格的。


    “看來師姐是無法去觀禮了。”薑離迴道。


    公孫青玥到現在還未出關,顯然是沒辦法去觀禮,這樣一來,怕是會讓外人認為天璿殿的人小肚雞腸,薑離就更有去的必要了。


    “說不定她會和雲九夜同時晉升呢。”


    天璿長老似有所指般說道:“若是那樣的話,某人怕是有難了。”


    某人是誰,自然是薑某人了。


    ‘以師姐的背景,怕是早就選好道果,連晉升儀式都早就準備好,就差一股東風了。倒確實有可能一舉晉升六品,不過要說有難······嗬。’薑離心中輕笑一聲。


    要是公孫青玥晉升,這好勝的師姐估摸著又會興起騎在薑離頭上的念頭,屆時又會是好一番鬥。


    但這也僅僅是公孫青玥的想法,若要將其付諸於實際······就怕師姐沒那實力。


    ‘還不知道誰騎誰呢。’


    薑離心中漫不經心地想著,向天璿長老行禮道:“那弟子就先去雲萊島了。”


    他向天璿長老請別,走出璿璣殿,突得想起一事。


    還沒卜一卦。


    隨著薑離的實力精進,亦或者說隨著算計他的人越來越強,卜卦漸漸沒過去那般給力了,以致於薑離都有些忽略自己學的這門本事了。


    加上這三日來不停的推演,薑離忙過了頭,直到現在才想起此事。


    ‘這可不行,哪怕是再怎麽不準,都是一個參考對象。切不可因為實力變強而失了本心。’薑離心中暗道。


    何為失了本心,不複從心爾。


    尋迴本心的薑離以羅盤起卦,掐指一算,已是有了結果。


    雷地豫,上震下坤,春雷轟鳴,大地震動,催發萬物,得此卦者,若順天應時,則可事事吉祥。


    ‘雷······倒是應景,和雷劫相應,不過現在可不是春季啊。而且我該如何順天······總不能讓我去幫著天劫劈了大師兄吧?’


    薑離想到這裏,也不知該如何吐槽。


    他薑某人難得不想多出手,當一迴好心人,可千萬要忍住,免得又去思返穀走一遭,甚至被宗門高層給當場拿下。


    ‘也有可能,是這卦象出錯了。’


    薑離想到這裏,已經開始準備隨機應變了。


    隻要不是去打大師兄,那他就順天應時,要是非要他去和大師兄對抗,就莫要怪薑某人逆天改命了。


    在這方麵,薑離判定標準的靈活性堪比某位雄幫主。


    就講究一個隨心而變。


    我去,碼完已經這個時間了。


    真是一言難盡,越是想要提前碼好,就越不能如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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