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玉華宮中。


    大皇子躺在榻上,一條腿的褲腳撕開,露出粗大了好幾圈的小腿。


    風、火、兵,三種災氣在腿中肆虐,試圖席卷全身,卻被大皇子以自身功力生生壓製住。


    “災氣已是滲至筋骨,非刮骨放血不可。”


    孟家的老家主孟鈞撚著胡須,看著那腿上的傷口,道:“好歹毒的手段。”


    刮骨放血之後,哪怕大皇子有各種靈丹妙藥輔助療傷,也非是一兩天內就能恢複的,更別說他還中了薑離一套連招,身上各處都出現了傷勢。


    而在眼下這緊要關頭,耽擱一天的時間,都可能和攝政監國的權力擦肩而過。


    那結果光是想想都覺得心焦。


    “叔公,可有辦法快速恢複傷勢?”大皇子期盼地看向孟老家主。


    孟家的《天青化龍訣》主修甲木之力,而甲木正是主木之生機,最適合療傷不過,按理來說,孟家該有辦法的。


    “主要是這災氣過於歹毒,若想要安全排出又不過度傷及肉身,少說也需一兩天的時間,嗯······”孟家主沉吟道,“想要盡快恢複,最好的辦法是讓那條狗收迴災氣,亦或者有薑氏的先天一炁相助······”


    但大皇子這一身傷就是被薑氏之人打的。


    已經被災氣折磨得恨不得鋸腿的大皇子差點出口成髒。


    “叔公的意思,是要孤去和那薑離服軟?”大皇子咬牙道。


    把他打成這樣子,還要他服軟,用奇恥大辱都不足以來形容他心中的憋屈了,這簡直是終極侮辱。


    “如今殿下的首要對手是二皇子,而觀如今形勢,薑氏卷土重來已成定局······”


    孟老家主還欲多說,卻被大皇子打斷道:“叔公休要多言,和薑氏服軟,這決計不可能。就算孤難以攝政,也還有其他機會。可要是和薑氏服軟,孤便是失了根基,就算能夠恢複傷勢,也難以獲得宗老的認可。”


    “那就隻能走第二條路了。”


    孟家主娓娓道:“那便是另請奧援。鼎湖派天君出身沒落的清河郡王一脈,且早已放棄姬姓,和皇室宗老無甚聯係,應當不會支持二皇子。殿下若是能得天君之支持,即便需要一段時間療養,當也不懼二皇子捷足先登。”


    天君?


    大皇子眼神波動,看向孟鈞。


    “天君”公孫棄為天子延壽,雖然後來在天子煉藥時離開,間接促成了天璿的逼宮,但看他此前的行為,其立場可謂是相當之曖昧,不好分辨。


    是以,在天君離開之後,就沒人提起過他。


    可現在,孟鈞提起,這是否代表著孟家和天君有聯係呢?


    不過,這對於大皇子而言,也是一條路子。


    雖然此前恨不得天子長生失敗,但當天子當真退場之後,大皇子又恨不得繼承天子所有的遺產。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天子的助力。


    所以孟鈞這一席話,幾乎是說到他心坎裏去了。


    想到這裏,大皇子便要開口應下。可還沒等他說話,就有第三者的聲音插入。


    “好主意。”


    空氣震動,發出朦朧的聲音,一股股惡氣受到牽引,飛入宮殿之中,形成一個飄渺的人影。


    “披簑百載扮漁樵,古今事,案底明昭;揉絲一曲揀枯凋,往來者,法外逍遙。”


    飄渺的人影念著詩號,不疾不徐地走來,恍如真人般向著榻上的大皇子行了一禮,“法外逍遙見過大皇子。”


    “狂徒法外逍遙。”


    孟鈞眯著老眼,瞳孔隱隱成一條直線,“老夫當真是大意了,竟是被你這麽個小輩竊聽到了機密,還是說,你背後有什麽人幫襯著你?”


    這老者身上逐漸散發出凝實的威勢,如同一條老龍,雖是年老,卻更顯巍然。


    整座玉華宮都被籠罩入森然之勢中,那飄渺的人影輕輕一晃,如風中殘燭般晃動。


    但是很快,就有濁惡之氣腐蝕著氣機,那道人影依舊往前走動,從容依舊。


    “五濁惡氣!”孟鈞眸現青氣,已是洞察到對方從容行動的根本。


    氣機一盛又是一消,孟鈞有過刹那的想法,想要強行出手,但隨後又打消了意圖。


    對方非是本體,且有五濁惡氣在,對方大可直接泯滅這一縷神識,就算是出手,也留不下這一縷神識。


    而大皇子則是看著這道人影,撐起身來,平靜開口,“法外逍遙,伱說主意好,好在哪裏?”


    他此刻依舊是傷勢在身,一條腿腫著,相當之狼狽,但在說話之時還是露出皇子儀態,壓下劇痛和其他負麵情緒。


    “好在示敵以弱,能夠讓二皇子放鬆戒心,好在外引奧援,能夠讓大皇子有問鼎之姿。”


    薑離輕笑著,以朦朧之聲侃侃而談,“但是還不夠好。”


    “哦?”大皇子輕咦一聲。


    “若是能夠讓二皇子如大皇子一般受創,那麽不光是大皇子困境立解,還能爭取足夠的時間,”薑離震動著空氣,笑道,“這樣一來,皇子攝政無憂矣。”


    你受傷了,我也受傷了,大家都受傷了,都不好出麵活動,都得在床上躺著,扯平了。


    就算是天君不答應相助,大皇子也不需要擔心二皇子遙遙領先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大妙計。


    但是誰來讓二皇子受傷呢?


    需知二皇子可是在皇城當中,受皇室宗老看重,且其本身亦是五品。


    大皇子受傷,是因為他遇上了薑離,是因為薑離背後有靠山。但凡換一個人,都不可能給大皇子造成如此傷勢。


    “難不成你想說你能夠讓孤那皇弟受重傷?”大皇子哂笑道。


    “不才法外逍遙,還真有這自信。”薑離彬彬有禮地道。


    “孤憑什麽信你?”大皇子依舊沒有表態。


    給這法外逍遙創造機會,若是事泄了,那他也難逃責任。屆時可就不是脫離困境了,而是被二皇子完全踩在腳下。


    但是,他也確實動心了。


    “大皇子隻能相信我,”薑離很是有禮節地提醒道,“因為大皇子若是不信我,馬上全神都的人都會知道大皇子意圖請天君相助。”


    簡而言之,大皇子,你也不想自己的意圖被別人知道吧?


    強壓痛楚之感的大皇子一下子麵容扭曲。


    薑離這提醒讓他完全繃不住表情,以致於強壓劇痛,麵容鐵青又扭曲。


    而孟鈞則是殺機大盛。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


    他們奈何不了薑離,最多也就是滅掉這麽一縷神識。


    大皇子怒極反笑,“孤是不是還該給你報酬啊?”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應有之義,大皇子有此自覺,也就免得我多費唇舌了。”薑離迴道。


    “順便一提,二皇子可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們雙方兩次會麵,相談甚歡,第二次的時候,我還順便幫他除了京兆府的內史沈源。所以,大皇子你得加錢才行。”


    大皇子和孟鈞同時心中一動,暗道難怪。


    沈源死的太突兀,而二皇子的準備太及時,使得他一舉拿下了京兆府左內史的位置。


    之前大皇子就有過懷疑,現在聽到法外逍遙之言,一下子就證實了猜測。


    但這樣一來,問題又來了,兩方有過來往,誰知道這是不是二皇子在故意引誘大皇子出手,想玩一招請君入甕?


    可要是不答應,適才的談話就要外泄了。


    大皇子一時進退兩難。


    好在薑離心善,給出了個貼心的提案,“看在我與大皇子第一次交易的份上,便等做完事後再付酬金吧。這樣,也免得大皇子擔心這是陷阱了。”


    “隻是請記住,這是小本買賣,概不賒賬的。”


    如是輕笑著,那模糊的人影就緩緩崩潰,散成了一團五濁惡氣。


    孟鈞陡然伸手抓攝,一道青光撈過那人影,卻隻是撈了一團空。


    “真氣附靈,氣滅則靈消,”孟鈞看著那團五濁惡氣,“好手段。”


    認輸了,我是失敗的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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