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狐族大總管,要這大白饅頭幹什麽?”胡能嘟嘟囔囔的,看來這廝憋了一肚子的氣,還不得不陪著笑臉:“胡姑娘,這些饅頭你挑一下,有些不髒的還能拿去賣呢?”


    “不賣了,這些饅頭已經為我賺了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還賣它們幹啥?”


    胡美麗一個個地把地上的大白饅頭撿起來,用衣衫下擺一兜:“我還是拿去喂我家的大黑驢算了。”


    她三步兩步走到了院子東邊的驢棚裏,把大白饅頭往木槽裏一倒,那頭大黑驢就歡快地叫了起來。


    “沒想到我花了錢,卻便宜了這頭大黑驢!”


    胡能氣得直跺腳。


    但他氣歸氣,總歸是沒有忘了正事,連忙追到了驢棚裏,小心翼翼地問道:“胡姑娘,有個臉蛋黑黑的,名叫李鐵蛋的家夥剛剛到總舵鬧事,後來被我的神鴉火筒給嚇跑了,不知你見到這個人沒有?”


    “胡大管家,就連我爹也承認,你的神鴉火筒挺厲害的。”


    胡美麗頭也不回地說:“你也知道,我是個女光棍,做夢都想找個男人,把自己給嫁了呢?這個李鐵蛋雖然臉黑,但是膽量夠大,我倒是希望他能跑到我屋裏來,這樣天一黑,就有人給我暖被窩了,隻要把生米做成熟飯,我胡美麗也算是名花有主了,可是我有那麽好的福氣嗎?”


    反正有胡一刀做靠山,我在屋裏本來心情不錯,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態,可是聽胡美麗這番話說的半真半假的,不由得一陣惡寒湧上心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事情真要如同胡美麗所說的發展下去,我到底該怎麽辦呢?


    “是嗎?”胡能狡猾大大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胡姑娘,那我能不能進屋看看呢?我這並不是說你窩藏逃犯,而是擔心李鐵蛋那個臭小子趁你不注意,溜到你屋裏躲起來,萬一驚嚇到了你,就不妙了。”


    胡美麗頭也不回道:“可以呀,反正屋門也沒栓,你們隨便進去搜好了。”


    等等,這個胡美麗明知道我就在屋裏,還讓胡能的人進來搜查,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是在玩心跳,還是另有打算。


    我嚇得一顆心碰碰直跳。


    “那就多謝胡姑娘了。”胡能把手一揮,“來呀,給我進屋搜,哪個抓到李鐵蛋,本大管家有話說到頭裏,剛剛許下的賞金不變!”


    “好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胡九、胡十三他們齊刷刷地答應一聲,然後帶著七八個如狼似虎的飛狐軍兵士,興衝衝地往屋門這邊湧了過去。


    “這個貪財的胡美麗,當初說的好聽,可是現在竟然為了區區二十兩銀子,就把自己給賣了!”


    這個屋子隻有一個出口,連後窗都沒有,我在屋裏暗自埋怨著胡美麗,把那根哨棒攥得緊緊的,隻等領頭的胡九靠近了,就讓他吃一悶棍。畢竟胡九是胡能的心腹,是這些兵士的主心骨,把他打翻了,自己才有一線生機。


    眼看著這些人距離門口隻有一步之遙了,我甚至都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了。


    這個時候,胡美麗突然喊了一聲:“慢著!”


    人的名樹的影,胡美麗的修為也許並不怎麽樣,但是人家有個好爹,所以沒有人敢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就連胡能也是一愣神:“胡姑娘,不知道你有何見教呀?”


    聽話聽音,這廝雖然說的客氣,但是心裏已經恨的牙癢癢了。


    屋內屋外,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胡美麗說話。


    這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如今卻要風光一把了。


    胡美麗突然轉過身來,嗬嗬一笑道:“胡大管家,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們,俺爹說了,誰敢無緣無故進俺的屋子,他就把誰的三條腿一並打折了!”


    謝天謝地,原來包袱藏在這裏呢。


    我突然覺得,這丫頭的笑容,並沒有那麽可憎。


    不管怎麽說,這句話非常管用,胡九他們幾個就像是被誰施了定身法一樣,呆若木雞了。賞金雖然不少,但是也買不來三條腿呀。


    左右那兩條腿被打折了,找個郎中還能接回來,但是第三條腿如果被打折了,事情可就大了,畢竟包括胡九在內,這些兵丁都是精力旺盛之輩,如果因為金錢失去了那種樂趣的話,人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我鬆了一口氣,想看看趾高氣揚的胡能這一次碰上了胡一刀,又該如何應對?


    這廝雖然大權在握,但是胡一刀恰恰是一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胡能能不忌憚嗎?


    但是我琢磨著,當著這麽多手下的麵,如果胡能這一次丟了麵子的話,他怕胡一刀的名聲可就出去了。


    問題是整個狐族,甚至包括族長胡笳在內,又有誰不讓胡一刀三分呢?畢竟妖界是一個以實力為尊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胡能的抉擇,整個院子瞬間變得寧靜起來,甚至那頭大黑驢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麵對著日思夜想的大白饅頭,也停止了瘋狂地咀嚼。


    胡能尋思了良久,終於大聲喝了起來:“不就是一個胡一刀嗎?他縱然渾身是鐵又能撚幾根釘?你們膽敢不聽本大管家的號令,趁早給我卷鋪蓋卷滾蛋!”


    飛狐軍眾兵丁麵麵相覷,一邊是關係著性福的第三條腿,而另一邊則是養家糊口的飯碗,手心手背都是肉呀,沒法子,他們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胡九。


    畢竟胡九是胡能倚重的心腹,在胡能麵前還是能夠說上話的。


    胡九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咳一兩聲,然後說道:“大管家,你看這胡美麗剛蒸了大白饅頭,正準備出門做生意呢,依小的看來,那個天殺的李鐵蛋根本不可能躲在這裏,我們何苦要與胡一刀結仇呢?”


    胡能本來就是色厲內荏,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如今有人接茬了,他當然會借坡下驢了:“胡九,算你說得有理,不過萬一那李鐵蛋真的躲在這裏呢?”


    說著他又瞟了胡九一眼,那意思很明顯,我這個躲在屋裏的旁觀者都看出來了,那就是讓胡九盡快想個辦法,然後他們才能大張旗鼓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胡九的大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連忙衝著身後的胡十三使了個眼色。


    胡十三會意,不聲不響地出門去了。


    這廝演戲真是一把好手,時候不大,隻聽他在外麵扯著公鴨嗓就喊上了,“李鐵蛋!我見到李鐵蛋了!她他正沿著河邊跑呢?”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跟著本大管家去河邊抓人去!”


    胡能等的就是這個,他對著胡美麗笑了笑,立馬帶著眾兵丁一窩蜂般離去了。


    “胡大管家,好走不送,看在你給我二十兩銀子的份上,我祝你馬到成功,親手捉住逃犯李鐵蛋。”


    胡美麗笑嗬嗬地目送胡能遠去,連忙把大門虛掩上了。


    這丫頭看來是個聰明人,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如果這時候把大門上得死死的,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然而她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我叫苦不迭了。


    隻見她屁顛屁顛地進了屋子,把屋門關了,


    然後瞪著一雙色迷迷的眼睛,不住往我身上打量。


    我被她看得心裏發毛,急忙上前施了一禮:“胡姑娘,承蒙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我本來本來還想著向她打聽一下胡一刀在不在的,可是感受到她那種相女婿的目光,差一點兒把隔夜飯惡心得吐出來。


    胡美麗可能是八輩子沒見過好男人,不管不顧地湊了過來,“鐵蛋!李鐵蛋!好名字,果然長的壯實,能為咱爹傳宗接代,我胡美麗得夫如此,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等等,怎麽回事?還沒怎麽著呢?我就成了她的丈夫了?


    我確實被她這番話給說迷糊了,“胡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雖然救了我,但是婚姻大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你總不能強迫著我娶嫁你吧?”


    胡美麗說道:“其實吧,我也不是那種沒羞沒臊的人。昨天王大伯在我家裏做客,說要給我找個夫婿,還讓他自己送上門來。這不,你今天就自己闖進我家裏來了嗎?王大伯是翼族的長老,從來不騙人的。”


    王大伯?翼族的長老?不用說,一定是我那位便宜師父做的好事。我說他怎麽冒著得罪胡能的危險,指點我逃到這裏來呢?原來早就有圖謀不軌的打算?王濤呀王濤,這件事你如果不給我整明白了,休想讓我做你的徒弟?


    看我半晌沒吭聲,氣的眼睛鼓鼓的,胡美麗反倒是板起了臉:“我胡美麗從來不會強迫人。這是我爹從小教我的。”


    胡美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我隻會以理服人!戲文裏說,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反過來說,男女都一樣,都是這個理兒。所以說,於情於理,你李鐵蛋都必須娶我,咱們兩個最好現在就把房圓了,隻要你成了我爹的女婿,那胡能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把你怎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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