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想喝奶茶,王修給了他,他就沒當迴事,王修要是不給他,他就能記仇幾天。王修就是抓住了他這個特點,不斷刺激他,讓他的大腦活躍起來。人是個非常神奇的物種,手要是一段時間不用,會生,腦子要是一段時間不用,那就鏽了。王修不斷的磨著許鶴的腦子,許鶴不停的在想辦法怎麽報複迴來。雖然手法很幼稚,但是他真的盡力了,從開始覺得多吃點就能吃窮王修,到後麵知道光吃還不行,我還要花。再到後麵明白了,這樣對王修不痛不癢,於是開始指揮王修給他跑腿,再然後是洗腳,按摩。雖然手法依舊幼稚,但是他在進步,這進步很小,卻實實在在,智商掉入穀間的許鶴正在慢慢往上爬。這其中感觸最多的不是許鶴,是王修。他的心態不斷變化。最開始他想的是幹脆跟許鶴同歸於盡算了,後來又不甘心,於是借養病圈養許鶴,想跟許鶴在一起一輩子,夾雜著很多私心。但是許鶴病著,昨天跟他分手,今天就忘了,還跟以前一樣對他,而且因為到了新地方,有些不安,很依賴他。再加上抑鬱症和焦慮症有些不同,如果許鶴提的請求沒得到滿足,他就會情緒低落,自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你喊他沒反應,你叫他也沒反應,你一推他,他就直接倒了。如果外界的需求得不到滿足,他就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在自己的世界裏滿足自己。但是這樣一來,他的病情隻會越來越重,如果隻是精神上的還好,關鍵許鶴已經重到從心理影響到身體。他會吃不下飯,喝不下去水,睡不著覺,半夜直勾勾的盯著屋頂看。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對身體有多大打擊?這種狀態下沒多久許鶴就會瘦下來,開始流鼻血,做一些危險的事,看到刀,或者玻璃會停下來。有一次王修在廚房做飯,突然聽到石頭落在地上的聲音,等他出來,發現許鶴蹲在地上,用石頭砸手,砸的血肉模糊,自己被嚇到丟了石頭。王修給他包紮的時候許鶴就看著,麵無表情,似乎傷的不是他一樣。王修問他,“為什麽要砸手?”許鶴搖頭,“不是我砸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反應過來就這樣了。”他不承認,“我絕對不會砸自己的。”但是就是他砸的,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就他一個,除非見鬼了,但是大白天的,哪來的鬼?許鶴經常會這樣,如果做完飯,廚房沒鎖,沒注意就會被他溜進去,拿著刀把玩。刀在他手裏很危險,王修發現的稍微晚點,許鶴兩隻手上就全是血。豔紅一片,滴滴答答的從案板上流了一地。他這才意識到嚴重性,如果許鶴不好,那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他倆根本沒有未來,也過不了一輩子。所以王修隻能放下所有事,全心全意盯著許鶴,想辦法治好他,搜索民間的偏方,聯係外國的頂級心理醫生。不知道是不是許鶴的情況特別,現有的醫療方式和辦法,對許鶴都沒用。王修隻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想辦法走進許鶴的世界。一般精神異常的人都會在腦海裏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許鶴也有。他的世界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很豐富,但是它們都是灰暗破爛的,圍繞著一把椅子,許鶴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腳下是無邊黑暗。那些高樓大廈在不斷的往下墜落,消失在黑暗裏,原本的地方也被黑暗占據,變成了漫天的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許鶴的世界毫無疑問,正在崩塌,一塊一塊,一片一片。他對外界無感,是因為他的靈魂坐在這裏,隨著四周的物件一起,慢慢被黑暗吞噬。黑暗就像水一樣,無孔不入,它張大嘴巴,等著許鶴掉下來,許鶴的腿被黑暗吞噬,然後是腰,上半身。無數負麵情緒湧來,耳邊似乎有個惡魔,在不斷說話。“你就快死了。”“糖不能多吃,奶茶我給你泡好了,你自己端著,我不會給你端的。”王修的聲音陡然出現。許鶴毫無波動的眼睛閃了閃。“怎麽了?還不舍得?”“你怎麽不喝?是不是不好喝?”“快死吧,隻有死了才能解脫。”“難道是口味變了?”外麵的王修兀自嘀咕,“以前都喜歡哈密瓜味的,這才多久你就變心了?”“你在妄想什麽?可以死了。”“好吧好吧,不喜歡哈密瓜味的,那我給你泡香芋味的吧。”他一連說了這麽多,許鶴都沒反應,整個人坐在床上,死氣沉沉,眼睛沒有焦慮,空洞無神。王修歎口氣,剛準備走,衣擺突然被人拉住。許鶴抬起頭,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不過語氣比平時重了兩分,“敢泡香芋味的絕交。”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