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有時候打探他的家世，有一次故作好玩說了一句‘真的嗎，我不信’，他立刻就很生氣，說：‘你問這種話難道是不信任我嗎？’你別說，一向溫和的人生氣起來還蠻嚇人的，我雖然不至於被到，但是之後我就不怎麽敢說話了。”“但是現在想想，我總覺得他在有意無意地打壓我。興許一般女子就被他套進去了，覺得他很有男人味很有原則而且敢說真話之類的，而且說不定他真的是無心的，也有男人從小到大都沒把女人當做一個平等的對象來看待，但是我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江映容趴在桌上，半是撒嬌半是氣惱地抱怨。“好吧，雖然我完全不覺得他說的話有什麽不對，但是我妹妹說不想嫁，那咱就不嫁了，大不了到時候多送點賠禮。反正咱家已經有了一條忤逆的名聲，也不怕再多一條出爾反爾。”江明軒思考了半天，也沒明白那些話到底哪兒不對，索性放棄思考了，既然他妹妹覺得不舒服，那就是對方的問題，反正他妹妹做什麽都是對的！“真的嗎？謝謝哥！哥你太好了！”江映容歡唿一聲，但隨後又歎了口氣，重新趴迴桌上，“哎，不知道之後又有哪個倒黴姑娘會嫁給她。”江明軒有些好笑：“他這也算家資巨富，脾氣也溫和，長得也好，想嫁給他的人從城東能排到城西。你看不上可不代表別人看不上，說不定人姑娘嫁給她就生活的很幸福呢，別瞎說話。”“才不是呢，我有個直覺，他根本沒看上我，之前的話就是哄我的。而且你看可能沒發現，自從上次我當街教訓了一個打老婆的男人之後，他對我態度就完全沒有之前那麽熱情了。”“據我猜測，他隻是想要一個脾氣溫和，溫順聽話，不會反抗他，給他乖乖生孩子的的女人而已，如果那個女人長得好家世也好就更完美了，但至於那個女人是誰，卻完全不重要。”“是嗎？”江明軒挑著眉，對妹妹的話持保留意見。“不會錯的！”江映容斬釘截鐵。……“文德啊……又失敗了一個，你說，怎麽就沒人能生出和阿晚一樣的孩子來呢？”太上皇李全望著手中薄薄的一張紙，歎了口氣。“沒事，慢慢試，總能想出法子的。”徐懿已經年過不惑，但依舊身形挺拔，容貌俊朗，就見他慢慢走了過來，伸出手，自然地攬住前者的肩膀。“早知如此，我就應該讓阿晚記在我的名下，本也是我的種，隻可惜當時為了事情不被敗露，隻能讓他成為阿蘭的孩子，可惜啊……真可惜……”“阿晚是個女子，本也成不了什麽氣候，給阿蘭便給阿蘭了，你若是想要個天生有內力的孩子，我們接著再試便是。”徐懿摟過李全的頭，讓他和自己的靠在一起。“我隻是不甘心啊……為了奪得這個帝位，我裝的好苦。每次和那些女人行#￥房，我都惡心得想吐，可是那些女人……竟然連一個像樣的皇嗣都生不出來。老大好色，老二早夭，老三懦弱，老四平庸，老五短命，老六忤逆，老七猶疑，老八無壽，老九倒是各方麵都挺好，但卻跟我一個毛病，不愛女人愛男人。”“我不甘心啊，我太不甘心了，我本以為我坐上了最高的那個位置，就沒人敢對我的事情說三道四，可是我們隻是多見了幾麵，那些禦史就把祖宗規矩一套一套的往我頭上砸。”“我知道與男子相愛於理不合，父皇也因此起了多次廢太子的念頭，於是我臥薪嚐膽，假裝我又變得喜歡女人，忍著吐和她們交#￥合，生下一個又一個劣質的孩子，但是父皇倒是很歡喜，終於在死之前把位子給了我。我要向全天下證明，就算我喜歡男人，我也能當一個好皇帝，能把權力全部握在手中，還能擁有最優秀的後代。”“可是那些女人，我平時對他們不夠好嗎？我給他們的賞賜不夠多嗎？為什麽她們就生不出那麽優秀的孩子？唯一能生出好孩子的居然是我的兒媳？最後她居然還死了……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蒼老的嘶吼迴蕩在太和殿內，徐懿緊緊地摟住李全，手在他彎曲的脊背上一拍一拍的，似乎是在安慰他。李全抽搐良久，在徐懿懷中抬起頭，湊上去，隨後，太和殿內響起了輕微的嘖嘖的水聲。……“門主，你還在想那個李晚姑娘的話嗎？”唐飛走進廂房，遞過一盞茶，給剛起坐在床邊犯迷糊的唐靜海，輕聲問道。唐靜海收迴發呆的目光，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唐飛一眼：“難得看你給我端茶倒水，靈霜那丫頭呢？”“被嚇到了，昨晚哭了一宿，還睡著呢。”唐飛聳聳肩，在唐靜海身邊坐下，唐靈霜真的是哪兒哪兒不行的典範啊，膽子不大，壞心思倒不少，嬌氣又任性，總看不得別人好。也虧得唐靜海把她帶到東帶到西還不發飆，不過麽……“我也是沒想到您昨天會在那群人麵前說那樣的話。”唐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什麽話？”唐靜海木著一張臉看他，完全沒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麽。唐飛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就您說的，我是唐門最優秀的弟子……什麽的。”“哦，我那是實話實說，你不用在意。”唐靜海點了點頭，說出的話卻讓唐飛哭笑不得，感情這位覺得他誇了自己自己還會生氣是嗎？“那那位李晚姑娘……您怎麽看？”唐飛找迴了剛才的話題。“不管是從內力還是長相，倒是都看不出來是假的，我當年跟李君蘭有一麵之緣，這女子倒是跟他長得有幾分相像，那男孩兒倒是不太像，許是隨了母親的緣故。”唐靜海托著茶盞喃喃自語。“所以是看不出來真的也看不出來假的？”唐飛問道。“硬要確認的話，隻能說她跟大王爺李君蘭有關係，但是不是跟林夜心有關係，那就不知道了，而且昨天話說的雖然多，但是她其實一直沒明確說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不知道是真的懵懂呢，還是隱瞞著什麽。”“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個身份，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唐靜海思索了片刻，笑了。第187章 所謂共情“你說，她還活著嗎？”六扇門不遠處一個隱蔽的小巷內，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還有唿吸，應該是活著……然後現在怎麽辦？”另一個男聲略沉穩些，但也能很輕易地聽出語氣中的六神無主。“問你啊，你小姑姑不是大夫嗎？她沒教過你小產怎麽治嗎？”少年理所當然的語氣聽起來格外欠揍。“我是個男人！怎麽可能去學這種東西！再說了你又不會生孩子我學了幹嘛！”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惱羞成怒，“而且她不光是我小姑姑！還是你娘！”“哦對……老是想不起來。”少年拍了兩下腦門，隨後繼續犯愁，“那現在怎麽辦啊……喝我的血有用嗎？”“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訴你，你以後進行所有有可能受傷的活動必須提前向我報備！要是再讓我發現你隨便給人喝你的血，就別怪我把你關起來！”男人惡狠狠地威脅。少年撇了撇嘴，不說話了，良久，又問了一句廢話：“現在怎麽辦？”男人無奈了，也開始說廢話：“送去看大夫？”“現在醫館都開門了嗎？還有，大夫要是以為我倆謀殺怎麽辦？”少年繼續在給男人製造難題。“啪！”迴答少年的，是一聲清脆的腦瓜蹦子。“我說，你們兩個要是再這麽貧下去，我老婆的屍體都涼透了喂。”一道懶洋洋又有點不正經的聲音傳來，兩人抬頭一看，卻見一個穿著捕頭衣著的男人半蹲在牆上，一手抱著一件厚厚的狐狸毛大氅，無語地看著陽關和李異。“沈斌？”李異認出了他來，那竟然是六扇門第一小隊的隊長。“李大人，好久不見，當初可是大手筆啊。”沈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她丈夫？”陽關似乎抓住了另一個重點。沈斌算是六扇門的捕快中年齡比較大的一位了，不過長了一張娃娃臉，身邊又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所以看起來很年輕。而申屠清一板一眼的性格給許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著比她實際年齡老成多了。乍一聽這倆人是夫妻，陽關還有些不可置信。“是啊，成親三年多了。”沈斌一邊應著一邊從牆上跳下來，將手中的白狐狸毛大氅裹在申屠清身上。“她……到底怎麽了？”剛才兩人之所在那貧嘴，其實就是發現申屠清除了身體虛了一點別的什麽問題都沒有，但是身上的血跡又不像是做假的，隔老遠都能聞到一陣濃鬱的血腥味。雖然臨近立夏，但她的身上卻還裹著棉衣，然而盡管這樣，都掩飾不住她裙擺上漸漸洇開的鮮血。“坐月子呢。”沈斌雙手抱起申屠清，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看著有些愛憐，還有些心疼。“坐月子？”陽關和李異對視了一眼，這倒是沒想到，不過坐月子了也就是說……“她的孩子沒事？沒有小產？”“當然沒有，孩子已經快半個月了，現在在家裏我娘看著呢。”沈斌哭笑不得，不過後來也迴過神來了，“你們是在六扇門見到阿清的？”“對啊。”陽關把事情一說，沈斌忍不住拍腿大笑：“卓頭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也許是被笑聲吵醒了，就見申屠清動了動，輕哼了一聲，醒了過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周圍一眼，隨後將目光定在沈斌身上：“……你怎麽在這？”“來接你迴家啊。”沈斌有些無奈。“哦……原來之前都是你接我迴家的，我還以為是你那上司那麽好心把我送迴家呢。”申屠清聲音有點懶懶的，翻了個身想要下來。“我的姑奶奶，您還在流血喂，悠著點啊。”沈斌卻不放手，一把強硬地摟住申屠清，跟哄小孩兒似的拍著她的背脊，“行了行了先迴家了，你先給我睡個三天三夜補補身子再說。”申屠清倒是有些意外：“嗯？不用再來演戲了嗎？”“不用了不用了，說到底這還是我們六扇門自己的事情，你跟著湊什麽熱鬧……”沈斌一邊說著一邊就想抱著申屠清往家的方向走，結果卻被陽關一把抓住後衣領：“你說什麽演戲？說清楚！”“哎？你們……”沈斌在李異和陽關身上逡巡了許久，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漏嘴了，想要抱著老婆跑路，卻被陽關揪住了命運的後頸皮：“別走！說清楚！”半個時辰後，李異和陽關坐在了沈斌的家裏，一邊喝茶一邊逗著沈斌剛出生半個月的孩子。陽關一手指戳在了小寶寶的臉蛋上，被孩子幼嫩的肌膚驚了一跳，直接縮迴了手，另一隻手瘋狂拽李異的袖子：“李異！他好軟！好軟啊！”李異也難得地放軟了表情，端詳著這個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孩子，直到沈斌輕輕咳了一聲，兩人這才戀戀不舍地收迴目光，嫌棄地看著孩子他爸，一拍桌子：“快講！”莫名就成為了全家地位最低的沈斌無語了一下，還是開口講道：“這件事情要從我們卓頭桌上收到那封關於銀狐小分隊的信開始說起……”因為是突然出現在六扇門最隱蔽的總捕頭位置上的信，所以很多人都非常重視，卓爾便將綜合實力最強的第一小分隊派出去，但是臨行前卻交代了他一句：“如果有人來搶那個奸細，不要強留，做好記號能夠追蹤就可以。”結果沒想到，剛進了目的地附近的樹林，他們就聞到了一陣甜膩的香氣，直接暈倒了過去。於是第二小隊的人就出去尋找他們，結果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不僅沒有再次被迷暈，而是找到了第一小隊的人和那個奸細，結果陰差陽錯的，竟然跟當天到達比陽縣的陽關和李異撞了個正著，還起了衝突。“等會，停一下。”陽關伸手示意沈斌先暫停，隨後開始自顧自地梳理起來。“我們當初到達比陽縣，好像沒有提前通知藏鋒樓的人吧？”陽關轉頭問李異。李異點了點頭：“沒有，而且，我們原計劃不是應該在第二天到達比陽縣的嗎？如果不是因為你非要去逛窯子唔”接下來的話被滿麵通紅的陽關捂迴了嘴裏。深唿吸平息了一下腦子裏的顏色思想，陽關繼續分析道：“如果那天我們還沒趕到比陽縣的話，六扇門的人就押著那個方若塵經過藏鋒樓，按照藏鋒樓那幫人的尿性，不招惹一下六扇門的人那才叫見了鬼了，而趙天承那個臭脾氣，我基本可以預見接下來發生的流血事故。”陽關聳了聳肩，沈斌苦笑一聲。“已知方若塵是六王爺的人。”陽關想起陸朝風之前話語中無意中透出的一兩句，當初他還感歎過人心真的是會變的，“所以這次設局跟九王爺沒有關係，是六王爺的手筆？”“不，據我所知，從藏鋒樓到賭坊事件最後到嘲風軍的這一係列事情，全部都是六王爺的手筆，九王爺隻是個噱頭罷了。”沈斌卻搖了搖頭，語出驚人。“什麽？”陽關愣住了。“我接著說吧。”沈斌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開口，“之後就是答應你們護送兵器和從中周旋，李大人出手闊綽，買馬都是撿能日行千裏的那種，所以我們到達京城的速度遠比我預計的要快很多。”“之後李大人非常大手筆地綁架了……咳，”沈斌輕咳一聲，跳過這個話題，“我們也從此分道揚鑣，試圖就陸朝風的事情略盡一份力，畢竟是國之重臣，損失不得。”陽關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感情這個國家，除了太上皇，所有人都知道陸朝風很重要，不能死，反而是手握兵權不放的太上皇，一門心思想要除掉這個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恨得跟失心瘋了一樣。“等我迴到六扇門想要報告這一路上的情況的時候，卓頭卻神神秘秘塞給我一封信，隨後就走了。”“我當時都懵了，卓頭人就在我麵前，卻非得遞給我一封信。然而我很快就知道為什麽了，信裏的內容是，讓我調查嘲風軍除了陸朝風所說的兵器問題之外，還有別的什麽問題，這的確是不能明目張膽查的內容。”“於是我趕緊加密加急傳信給了趙天承他們，讓他們秘密調查嘲風軍，半個月後我收到了迴信，信裏的內容卻是匪夷所思。”“怎麽了？”陽關迴想起來趙天承他們在範陽時的分別，當時他問他們有什麽打算，趙天承竟是一臉的便秘樣，原來是接到了這麽一個棘手的任務。沈斌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信裏說，嘲風軍之所以之前一次打得比一次差，是因為軍心渙散的厲害，嘲風軍中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說法，說是從軍打仗煞氣太重有損陰德，會影響子孫後代。正巧當時，軍中有將近兩成的軍人妻子是正懷著孕的，而其中竟有一半的人的妻子小產了，大多是一屍兩命，死得極慘。”陽關不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們被喂了林夜心的血？”沈斌繼續歎氣：“信中說，之前有個人假扮遊方郎中，在範陽賣安胎藥，城裏的大夫都驗過，裏麵沒有打胎的成分，而正巧有個孕婦懷相不好病急亂投醫買了那副安胎藥，結果竟然平安的生下了孩子，孩子似乎天生有內力，但是他的父母都是沒有專門修煉過內力的普通人。”“於是安胎藥就被一掃而空？而那麽多孕婦流產、暴死，也因為第一個買藥的人不僅沒事反而更好了，所以沒有一個人懷疑是那個藥的問題，反而懷疑是不是真的以為打仗有損陰德？”陽關被自己的猜想嚇到了，這……過於狠毒了！然而陽關又轉念一想，自己去嘲風軍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人心渙散的跡象，盡管澹台瑾嘴上說著要抓奸細抓奸細，但實際上也沒怎麽大張旗鼓地動作，便有些好奇：“然後事情是怎麽解決的呢？”“具體的事情我沒打聽，隻聽聞澹台軍師帶著軍醫營幾天幾夜沒睡覺去救治那些孕婦，成功地救下來了一大半，正巧那會又傳來陸霽將軍被李大人救下來了的消息，主帥手中的血永遠是最多的，但他的孩子都平安無事，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總算是挽救了輿情。再加上不久之後你們真的送兵器過去了，這才真正地轉危為安。”“你知道的還不少麽……”陽關陰惻惻地瞧著他，突然又擰起了眉，“不對，這說不通啊，根據我們之前查到的，六王爺的初戀可能就是死於林夜心的血，他怎麽可能用林夜心的血去害別的孕婦？”這個問題剛問完，陽關就看到李異和沈斌都看著他笑，不禁有些毛毛的：“怎麽了？”李異不禁抬起手，輕輕彈了一下陽關的腦門：“疼嗎？”陽關想說疼個屁，李異的手倒是挺好看，骨節分明的。但看著李異莫名開始嚴肅的神色還是點了點頭：“疼。”“那你會這樣彈別人嗎？或者看到別人被彈了一下你什麽感受？”李異繼續問道。“額……同情吧，感覺他會很疼的樣子。”陽關撓了撓額頭。李異欣慰地摸了摸陽關的頭發：“因為你能體會別人的感受，所以你不會做出傷害無辜之人的事情，正常人應該都是這樣的，但是有些人卻並不是這樣想的。”“那些人如果受到了傷害，他不會說希望別人不會遭受跟他一樣的事情，反而會想，憑什麽隻有自己遇到這樣的破事。隻有別人跟他一樣痛苦，他扭曲的心裏才能稍稍得到滿足。”“而據我所知，六王爺李君恆，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