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聲:“你如今就是三跪九叩找謝瀟瀾也不管用,爹您也不想想走到今日這般地步,究其原因不還是因為子俊突然跳出來?您若是真想道歉,就讓曲子俊先履行賭約!”“子俊還小,你當兄長的怎麽就不能讓著他些?”曲光明皺了皺眉,卻沒有再說其他的話。可對曲鴆羽來說,這一句話的殺傷力實在有些嚴重,已經收了無數通房婢女的,怎麽還能算是孩童?何況,每每碰到和曲子俊有關之事,對方總是避而不談,甚至刻意縱容,讓他不得不多想。“那您且瞧著,曲子俊不出麵道歉,曲家絕不會有更上一層樓之日!”他將謝瀟瀾暫住的宅院告知後便離開了,他倒是要看看,父親會如何抉擇!曲光明自然不願曲子俊當街下跪,他想的很簡單,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多半不算問題,隻要給的金銀財寶夠多,謝瀟瀾定然會原諒他們。因此當他帶著許多金銀被拒之門外時,還有些緩不過勁來。“謝解元為何不願見?此次我是特意登門致歉的!”曲光明壓著心中的急躁好生同大寶說話。大寶笑的人畜無害:“今日放榜後,來登門的客人實在多,謝解元說沒有空餘的時辰給曲老爺,再者不管是致歉還是恭賀,都該由子俊少爺來才是,您來晚了。”話音剛落。裏麵便傳來笑聲,曲光明順著大寶的視線往裏看,就瞧見府城另一富商似是正和謝瀟瀾洽談結束,那模樣分明相談甚歡,讓他不禁有些心急。謝瀟瀾是他之前看中的,若是因此被旁人截胡,他怕是要後悔一輩子!都怪曲子俊!曲光明強扯出一抹笑:“有勞將禮送給謝解元,待我日後再來致歉。”先前他總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緣由,對曲子俊寵愛有加,可如今他一而再給自己惹事添麻煩,便是想忍都忍不住了!唯有讓他知曉,此間事並非都是曲家說了算,才能搓搓他的囂張跋扈!曲光明親自去找謝瀟瀾的事立刻被傳的沸沸揚揚,連人都沒見到,可見謝解元真的生氣了,至今都不見曲子俊履行賭約,這曲家當真是沒誠信!“這曲子俊好色成性,成日裏流連煙花之地,這般人物竟也能得曲老爺寵愛,怕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辛!”“商賈富戶還能有什麽秘辛!怕不是這曲子俊也是曲光明親生的!否則何必這般維護,比親子還親!”謠言一經發散,便是整個曲府都有些雞犬不寧,曲光明的弟弟曲光正得知傳言臉都氣綠了,迴家便質問妻子,見對方淒淒切切聲淚俱下,便知道他這是給自家兄長養兒子了!曲光明哪裏敢承認此事,全盤否定,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甚至強迫曲子俊去找謝瀟瀾,讓他履行自己曾經定的賭約。得知曲子俊跪宅子前,一時圍起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此事會不會給趙夫郎帶來麻煩?”宅子外麵熱鬧非常,趙夫郎平日裏甚少外出,一看便知道是喜靜之人,如今他們卻鬧出這動靜,翟子橋不免有些擔心。何意唇角微微上揚:“不會,趙夫郎也等著曲子俊磕頭道歉呢,先前還叮囑我們,不能太快出去。”“那便好,就是要他們多等些時辰,否則總覺得咱們這些書生好欺負!”院外的動靜越來越大,曲家見曲子俊跪了半晌都沒有人出來接待,當下開始哐哐敲門,說是砸更貼切些。謝瀟瀾等到差不多時才將院門打開,看著滿臉羞憤恨意的曲子俊,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他微笑:“近兩日繁忙,曲少爺來完成賭約,怎的不提前知會一聲?”“……是、此事是我疏忽,還請謝解元見諒,先前多有冒犯,求解元不計前嫌,大人有大量!”這些話都是來前曲家教的,若不是被逼無奈,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瞧著他憤慨的模樣,謝瀟瀾卻不會說客套的話,他淡笑:“我不過就是個略有些名氣的書生罷了,哪裏用得著曲少爺這般客氣,既然跪也跪了,便快些離開吧!”就差將“滾”字丟給他們了。暗中瞧著的曲鴆羽有些心驚,也不知是不是謝瀟瀾考中舉人的緣故,他總覺得對方的氣勢更加驚人了……這態度是不準備冰釋前嫌了。曲光明老臉都沒地方擱,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可他到底在府城營生,就斷不能讓謝瀟瀾將曲家毀於一旦。他半怒半笑道:“謝解元,樹直易折的道理,應該不會不懂吧?”“我看不懂的人是你!”隨著一聲怒斥,眾人扭頭看去,便瞧見被侍衛擁簇著的府城太守打大步走來,他看著曲家這幅不依不饒的樣子都恨不得踹上幾腳!曲光明是徹底傻眼了,怎麽、怎麽太守大人親自過來了?謝瀟瀾一副早就知曉的模樣,微笑著對太守拱了拱手:“學生見過太守大人,未曾遠迎,請大人見諒。”“我來的不湊巧,竟不知你已經有客人了!”太守說這話時目光卻是直直盯著曲光明,“你們曲家行事實在狂妄,前些日子還聽聞曲子俊強娶民女,今日便一並查了吧!”此話一出,旁邊守著的侍衛立刻將曲子俊架起來帶走了。圍觀的百姓哪裏還敢多留,如今曲家得罪了舉人老爺不說,連太守都看不上,怕是要不行了!待人都走完,太守意味深長笑了:“你小子倒是會‘借刀殺人’。”謝瀟瀾一早就得知太守要來,之所以拖著就是想讓太守出麵解決,他如今剛成為解元,太守不會不給他這個臉麵,且這般小把戲容易拆穿,倒不會讓人覺得他心思深沉。他無奈笑了笑,將太守迎了進去。另一邊,杏桃村。一騎馬的士兵快速衝進村子裏,邊跑邊問:“謝家在何處?”作者有話要說:謝某:“今日碰巧中了解元,不知夫郎可有何獎賞與我?”何少爺:“問我沒用,問作者。”作者幹笑:“問我沒用,問審核!”冷笑話給大家樂樂~第30章 杏桃村先前出過不少事, 每次聽到或看到馬蹄聲總會下意識把心提到嗓子眼,先前陶正做裏正時幹的糊塗事,可沒少讓村裏人跟著吃掛落。這會子又聽說是找謝家的, 各個都慌的不得了,立刻去找現在的村長李富貴了。聽說有人騎著馬氣勢洶洶的找謝家, 李富貴也是慌的不得了, 隻是礙於和謝家的交情, 他硬是哆嗦著去見了騎馬的人。報子見烏泱泱圍著一群人, 無奈下馬問:“謝家人可在?謝瀟瀾中舉, 且是第一名解元!太守大人特派我前來報喜!”謝瀟瀾會中舉是整個杏桃村早就預料到的事, 但沒想到考中的居然是第一名!成為舉人便有了做官的資質, 這可是杏桃村第一個舉人,還是解元, 十裏八鄉傳出去,他們村都是最有麵子的。李富貴趕緊帶著報子往謝家去,恰好有聽到消息的混子跑去謝家說了這消息,還收了幾文報喜錢,謝家母子剛出門就碰到了村長帶著人來。報子從包袱裏拿出中舉文書給謝母, 恭敬笑道:“謝解元深得太守大人看重,夫人有解元這般兒子,實乃福氣。”“勞你辛苦跑一趟。”謝母說著從袖口中取出荷包遞給他, “天氣漸涼,買些好酒暖暖身子。”“得嘞!我還得給鎮上其他幾戶人家送,先行一步。”報子說完便迅速上馬, 扯著韁繩就指揮著馬離開, 馬蹄在土道上掀起塵土, 李富貴這才邊追邊喊:“村子裏老人多, 你跑慢些!”看著謝母手中拿著的文書,其他人這才徹底反應過來謝瀟瀾中舉的事,嘴上的好話就沒斷過,就連何家族裏的人都混在人群裏說了好些祝賀的話。村民們此刻才明白謝瀟瀾到底如何出眾,他們雖然不知道太守是什麽職位,但府城裏的官兒,肯定是要比縣令還要大,比縣令都厲害的人物都看中謝瀟瀾,誰還敢惹謝家?恭維起來沒完沒了,謝母笑著將村裏人打發走,並告知他們等謝瀟瀾迴來定會大擺宴席,這些人才漸漸散去。母子二人迴到宅子裏關上大門,盯著那文書看了又看,不禁都紅了眼眶。謝瀟瀟抹了把眼淚,笑:“娘,日後我們定能再光明正大的迴到京城裏。”“好孩子。”謝母摸摸他腦袋。謝瀟瀟是個哥兒,如今才十歲就已經顯出樣貌了,此事一出,恐怕村裏人的心裏就活絡起來了。何意兩人放榜後數日未歸,就在謝母覺得有些不妥時書信先送到了,看過之後才放心下來。如今謝瀟瀾在整個南峪鎮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各個都等著在他麵前討好,隻是謝瀟瀾卻一直沒有迴來,那些人的心思才稍微淡些。與此同時,杏桃村何姓家族的人卻有些不好過。先前一同科考,何江卻在趕往府城的路上被災民洗劫一空,就連文房四寶都沒給留下,更別提藏在包袱裏的銀子。那日之事太突然且令人驚慌,何江渾身破爛的迴到家後大病一場,如今還是虛弱不堪的躺在床上,得知謝瀟瀾中舉,更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了過去。村裏人聽說這事,脖子都恨不得抻到何家去看熱鬧。“這何江也是可憐,好端端的就被搶了!”“誰知道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何家從前那麽對待意哥兒,如今嫁到謝家,你看人謝家日子過的多紅火,賣藥草不說,都能和大醫館認識!”“就是,謝秀才,不是……謝舉人都中舉了,可不都是意哥兒去謝家之後的事,我看他是個好福氣的,就旺夫!”“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她們似乎都忘了從前是怎麽看不起何意和謝家的,現如今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生怕別人誤會她們。會試在鄉試過後的第二年春,謝瀟瀾本意是中舉後陪同何意在府城玩幾日便啟程返迴,奈何因為先前曲家事,府城商戶或小官員都對他十分好奇,日日都舉辦宴會請他前去。再加上太守大人曾出麵幫他教訓曲家,跟是讓這些人看到了苗頭。當然還有最重要的,謝瀟瀾中解元,其他幾人也絲毫不遜色,李鶴中第五名經魁,南靈微第六名亞魁,翟子橋排名雖說稍微往後,卻也是十八的名次。排名這般好看,人人都迫不及待的要結交他們,宴會辦了一日又一日,如今謝瀟瀾還未達到前世高度,推脫不了的宴會便隻能去,成日裏都帶著酒氣迴宅子。何意便是再好脾氣,也被那些酒氣給衝散了,到底還是沒忍住惱火了。“我要迴村裏。”將煮好的醒酒藥看著他喝掉,見他神色清明才道出自己的心事。他們出來數月,九月裏天氣已經漸涼了,就算再樂不思蜀也該迴去了,剩孤兒寡母在家,他是如何也放心不下。謝瀟瀾難得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說話時都小心看著他的表情:“太守……”話未說完就見何意變了臉色,他還沒來得及哄,何意便開口了。“這些時日,你哪日不是和太守吃酒?你還要和他一起不醉不歸到什麽時候?剛放完榜那些日子吃喝玩樂就算了,這都快半月了,怎麽還是這樣!我就問你一句,明日迴不迴?”“迴迴迴!我現在便收拾東西,稍後就去太守府賠罪,順便買馬車,咱們明日一早就往迴趕,我錯了,別氣。”謝瀟瀾心慌慌的哄著,何意脾氣好,從來沒發過這樣的火,就是連大聲說話都沒有,突然來這一下真把謝瀟瀾給嚇著了。委屈時沒人哄還好,一旦被人輕聲細語安撫著,讓眼淚掉出來便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意咬牙忍著鼻尖酸澀指使他:“你現在就去,半個時辰內迴不來,我……就自己迴。”“好好好,我這就去!”謝瀟瀾深知最後那句話絕對是被潤色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