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見識!”老頭笑了起來,一抬手,接過身後徒弟遞過來的一把和黑刺用的差不多的劍,天天知道那是玄鐵刺。老者接過刀看了一眼,沉聲:“今日我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刀。”


    白玉堂沒說話,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那三個喇嘛,突然對趙普道:“你把二哥給我留下就行。”


    天天一愣,卻聽趙普哈哈大笑,二話沒說,轉身拉起公孫,帶著紫影赭影和烏仁傑進了後殿。韓彰則走過去,將天天拉到一邊。


    那幾個喇嘛對視了一眼,剛想追,眼前白影一閃,白玉堂攔在了幾人身前,把韓彰和天天擋在身後


    幾個喇嘛對視一眼,後退了幾步,看了看玄鐵老人。


    “白玉堂,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就能擋住我們所有人?”玄鐵老人皺起眉,冷笑,“你這年輕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


    白玉堂也不多言,隻是看了手中的大夏龍雀一眼,低笑:“你們不是想見識天下第一刀麽。”


    天天雖然站在白玉堂的身後,但還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氣勢似乎有一些改變,不知是從哪裏來的一股子戾氣,漸漸地萌生,又好似是什麽已經從他身上退卻的東西,漸漸複活了。


    感覺身邊的韓彰似乎是在微微地抖,天天轉臉看他,心說,不會是擔心兄弟吧?但是細一看,卻發現韓彰的眼睛裏有光華在閃爍,是激動而不是緊張。


    狐疑地迴過頭,天天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聰明如他,自然明白,韓彰的表情說明——眼前的這個,才是真正的白玉堂。


    大匈奴王墓奇案 21 白玉堂


    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天天的人生裏,到目前為止隻經曆了兩個十年。第一個十年,他知道他生活得很幸福,因為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他有很了不起的爸媽,他們很疼愛他。


    隻是,天天能記住的關於這些幸福的部分很模糊,最清晰的,倒是那場來了好多人的葬禮。警屬大院裏那些以前見過麵卻叫不上名字的叔叔阿姨們都來了,每個人都對他很親切,眼裏滿是同情。但是天天並沒有因為這些而感覺好過一些。那段時間,他整晚整晚都會睡不著,還太小的他經常會睡到一半就爬起來,跑去爸爸媽媽的臥室裏看看,說不定一切都隻是自己睡著了做了一個夢,爸爸媽媽就好好地睡在臥室裏呢。又過了一段日子,他開始失眠,對任何聲音都很敏感,生怕聽漏了他們迴來時鑰匙開門的聲音……


    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了很久,幹爹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他可能一個人住太寂寞了,於是幹爹決定把他接迴家裏去住,但是天天不願意,送到學校住校,天天又會自己偷偷跑迴家裏。


    人的習慣和堅持,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很不得了的東西,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已經挽迴不來,但是心裏還是會有惦念,希望會發生奇跡,人總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理性。


    後來,誌翎的外婆過世了,天天去參加葬禮,卻發現誌翎和幹爹都沒有很傷心,之後也沒有很想念她。這讓天天十分不解,是因為長大了就不想念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於是他就問了幹爹這個問題。


    幹爹想了想,道:“每個人在我們生命中所占的比重不一樣,失去是,傷心的程度也就不一樣。你在小的時候,什麽都是圍著爸媽轉的,你需要他們的照顧和陪伴,所以才會在失去後覺得不習慣。但當人長大後,就會多出很多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比說事業、愛情什麽的……如果人還能有一個愛好或者特長什麽的,就能變得更加的獨立,再有了理想和目標……這些都能緩解我們的很多痛苦。”


    天天似懂非懂,隻是之後他時常對自己說,長大後,就會了吧。所以,天天的後一個十年,都在他努力地成長中度過。他沒有事業但有學業,沒有愛情卻有友情,所以,生活真的漸漸開始沒有那麽痛苦了。隻是,天天一直想找一個愛好或者培養一個特長,但是那似乎比學業和友情來得更加困難,理想和目標,更是遙不可及。後來天天才明白,不是自己不能有理想或者目標,而是他心裏一直有一個困擾他多年的謎團,這件心事一直存在他的心中,讓他無法去想另外的事情。再一細想,天天不禁吃驚,這件心事不止讓他無法專注於自己的人生,更是已經滲透進了他人生的每一個細節裏。他每天都很開心,因為如果不開心的話,他就無法專心,開心和樂觀,就像是一種藥物的副作用,讓他有繼續生活下去的能力,卻剝奪了他專心於自己人生的權利,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心頭插上了一根刺,唯一根治的辦法,就是把它拔掉。


    有了這樣一個想法後,天天又突然覺得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自己不用再背負什麽,因為他已經決定了理想和目標是要查出父母的死因,於是,他反而能靜下心來念書和做事了……然後,天天就明白了——所謂的理想和目標,最大的用處是能讓人把心靜下來專注於自己的生活,僅此而已。


    天天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上的小女孩問她媽媽,“你希望我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小女孩的媽媽迴答,“我隻希望你成為你自己。”


    天天一直都無法理解,一個人無論怎麽活,必然都是自己的,還能活成別人了不成?後來他才知道,一旦無法全心全意地做自己,就隻能做別人,當這樣的狀態超過了你人生的三分之一,你就會失去你的整個人生,因為另外的三分之一你在休息,最後的三分之一,你用來長大和死去。


    剛來到這裏,第一眼看到白玉堂時,天天就確定:白玉堂是一個和他一樣,因為心事而無法再前行的人。相對自己來說,白玉堂更加的不幸一點,因為對他來說,展昭的死,已經成了他一件永遠無法解決的心事……這也就讓白玉堂的人生就此停止了。


    對於一個人生已經停止的人來說,快樂和時間,都沒有任何意義。


    天天知道怎樣去救這樣的人,因為他當年就是這樣救好了自己。白玉堂有足夠的聰明,隻要給他希望,他就能活過來。


    果然,天天發覺這個神一樣的男人,一天比一天真實,一天比一天更生動。


    當一個人的人生目標變得簡單,那他就會飛速地成長;當這樣的成長當中再加上愛情,你這段人生就會變得完美,當這樣的完美中還有某樣特長,那麽,那個人就會變得很傳奇。


    白玉堂這三個字就是對完美和傳奇的最好詮釋,天天認為,像白玉堂這樣的人,是會遭很多人怨恨的,因為他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隨意揮灑的一些東西,大概是有些人一生都很難奮鬥得來的,其中最突出的,就是他的武藝。


    天天記得自己曾經有一個同學,非常擅長跳舞,原本,天天對於文藝之類的東西都沒什麽太大的興趣,隻是,在一次校慶上偶然看過他跳的舞後,就感覺自己被深深吸引了。沒辦法,有些人就是這樣,天生下來就帶著一種宿命,好像他來到人世,走完這一生,就是為了這個宿命,就好比有些人天生會跳舞,有些人天生會畫畫,而白玉堂,則是天生就應該用刀,這種存在感是任何人都無法迴避的。


    站在白玉堂眼前的那幾個西夏武林高手,自然也是完完全全地感覺到了這一點,幾人對視了一眼,目光都同時落在了玄鐵老人的身上。這裏屬他的輩份最高,功夫也最好。


    玄鐵老人對身後眾人輕輕一擺手,手拿玄鐵刺,冷笑一聲:“那老夫先來領教了!”說完,拔劍,隻是……


    天天以往見白玉堂和人對招,基本都是別人攻到眼前,他才拔刀還擊,今天卻不同,就見玄鐵老人剛拔出劍,招式還沒有展開,白玉堂就人影一晃,猛地出現在了玄鐵老人的眼前。


    移動的速度特別快,仿佛剛才他站的地方,還留著他的影子似的,天天知道,這種輕功是白玉堂的獨門絕學——如影隨形。


    玄鐵老人顯然沒有想到白玉堂會主動出擊,而且他的動作太快,幾乎是瞬間就到了眼前,本能地吃了一驚,猛地退後一步,卻見白玉堂挑起嘴角一笑,眼前人影一晃……又消失了。


    玄鐵老人縱橫江湖也有三十多年了,看不清對手的招式,這還真是頭一迴,本來,按照他的心思,白玉堂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他就算是一出娘胎就開始練,也不過二十幾年的功力,可能是天賦極佳,再年輕人裏是翹楚,但內力有限,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兒去?因此,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十拿九穩能夠打贏他的,不過,剛一交手,心裏就是一顫,白玉堂的內力,深不可測。比武交手,不怕覺得對手厲害,但是要知道對手厲害到什麽程度,這樣自己才能想出應對的方法。最忌諱的就是交手之後,怎麽也看不到對手的低,完全沒法估量他的能力,那就必敗無疑。


    其他幾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原想看玄鐵老人和白玉堂過上那麽百十來招式,好了解一下他的實力,大不了一起上麽,但說實話,一開始這些人並沒有太把他放在眼裏。本來,白玉堂屬於俊品人物,樣貌極美且平時寡言少語,若是不拿劍而是拿著折扇的話,把他扔在文生公子堆了,外行還真看不出他是個練武的。因此,今天西夏的這幾個高手都是自信滿滿,卻在見到白玉堂輕功後,開始動搖,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麽人能靠著虛名走一生,還是又真材實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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