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病在油田基層也不是很少見,石久媽單位就有一個。


    當時她們單位組織給那個小工人捐錢,石久媽還捐了一千,後來那小夥拿著大家捐的款,湊夠四十萬去天津做的骨髓移植手術,現在已經做完手術出倉觀察了。


    那陣子光聽石久媽在飯桌上叨叨,所以石久對這種病也稍微了解了點。


    這病也不是不治之症,治好的例子還是有的。


    但是好了之後,體力大不如前不說,血液移植就算成功了各方麵都得注意,最重要,因為頻繁性的做化療的緣故,這之後好像都不會有孩子了,當然醫院都會在化療前給病人保存精子,不過,他媳婦這麽年輕,願不願意跟他都不一定了。


    到時候誰跟他人工受孕啊。


    這麽一來,老頭不是來跟自己談結婚的事兒吧。


    對自己不聞不問這麽多年了,這時候要真跟自己提這茬,還要點臉不。


    石市長接下來的話卻是讓石久很意外。


    大概的意思就是問石久工作幹的順不順心,有沒有意向當公務員,市委今年這不是還有兩個儲備幹部的名額麽,如果石久願意的話,這事兒市長會辦的很漂亮,就是可能要石久先走基層,在市委組織幹部科呆著。


    聽了這些石久實在沒心理準備,沒答應也沒說拒絕,就隻說自己迴去好好想想。


    這個答案似乎在市長意料之中,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石久的肩膀,就開始說別的了。


    市長今天喝的稍微多了點,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高興,總之吃飯完也不閑著,非要拉著石久一起看相冊。


    相冊裏居然還有石久小時候的照片兒,也不知道從哪裏弄的,照片兒上的小孩頭發稀的跟個小和尚似的,穿個棉猴兒捧個飯盆兒在那排隊買包子,小手套都掉地上一隻。小石久也沒發現,倆小眼睛就盯著賣包子的阿姨,直勾勾的,要多傻逼又多傻逼。


    石久一看自己這逼樣就夠了,緊忙往後翻,就看見市長年輕時候的照片。


    年輕時就是禿頂,這他媽夠糟心的。


    石久翻了一會也沒什麽興趣,剛想合上,結果就在一張照片裏麵看見林科了。


    那張照片上大概四五個人,就一個長的挺精神,其餘的都是醜逼,包括市長在內。


    石久總覺得這些人看著有點臉熟,好像那天婚宴上見過幾個。


    市長沒多解釋,就說了那張照片兒上都是老同事,林科當時還是個在廠子裏幹活的小工人,剩下多一句也不肯提。


    石久一看老家夥都醉成這德行了嘴巴都撬不開,也挺泄勁,陪著他扯了一會別的就打算走了。


    從市長家出來的時候其實沒有很晚,


    約莫九十點鍾的樣子


    畢竟市長歲數在這兒了,很早就困,本來想拉著石久再說一會,可到說道後來眼皮子直耷拉,石久一看都這樣了,還呆啥啊,緊忙抬腿兒就走了。


    等迴家候石久也沒跟自己媽說,省得她在多想,哭一通什麽的石久也很煩。


    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石久就開始想市長跟他說的事。


    其實市長還是挺會說話的,但是甭管說再怎麽好聽,石久心裏都有數。


    忽然覺得石炎很可憐,不僅僅是因為生病。


    但石久不覺得市長多絕情,也能理解他。


    黃土都埋到胸口的人,眼看著要退休了,在大兒子身上使了半輩子勁,眼看著要前功盡棄,換誰誰都難受。


    把自己叫來雖然難看點兒,但好處卻是很實在。


    市長似乎看透了石久的心思,還特意叮囑他這不是攀高枝兒,這是迴家。


    拒不拒絕這事兒石久還得再掂量,對自己沒壞處,石久之前雖然不貼人家,卻也從不拒絕他的幫助。


    為了一口氣,就耽誤自己的前程純粹傻帽。


    石久沒那麽清高。


    但也沒那麽期待。


    所以第二天起來上班兒還跟平時一樣,該幹嘛幹嘛。


    剛過了幾天消停日子,結果這不消停的事兒就來了。


    林科給檢察院的人帶走這個消息直接在供應處炸開了鍋。


    領導幹部人人自危不說,處紀檢委又開始發光發熱,各個科室遊竄檢查監督,搞的石久也有點害怕。


    雖說自己沒收過什麽太值錢的東西,但茶餅還是收了一兩個的,興許還有木梳?雖說這些小玩意兒不會出什麽事,但是說出去也怪丟人的。


    石市長最近電話打的有點頻,問自己想的怎麽樣。


    這倒是他的一派作風,這老家夥雖然身體機能差,辦事兒卻是雷厲風行,想好了就開動,一點不羅嗦。


    石久的確是沒想好。


    畢竟現在自己的工作幹的挺好,要是真去了市委,跨行不說,能不能行還不一定呢,再說自己也不太年輕,別自己還沒爬上去呢,市長先退休了。


    ***


    這天下班,蔣雲清電話都沒打就直接過來了。


    站在大街上笑眯眯的,眼圈早好了,臉上不知道擦了啥玩意,亮晶晶的,跟塗了一層油兒一樣。


    石久從辦公大樓出門,跟迎麵打招唿的人點點頭,後又湊到蔣雲清麵兒前,


    “你臉上整的都是啥?”


    蔣雲清一身騷包的白,見了石久,兩個眼睛又彎成了小豆角,


    “bb霜,白麽?”


    石久斜他一眼,邊走邊掏車鑰匙,“你一個男的總整成這樣幹啥……是不是過兩天就要穿裙子了。”


    蔣雲清好脾氣的跟在石久後頭,


    “不是就是防曬而已,我不是眼睛讓人給打了麽,買了一整瓶不用也浪費,擦上對皮膚還很好……”


    “行了,少擦點吧,再擦都擦成白無常了,”


    石久頭也不迴,“怎麽想起來找我了。”


    蔣雲清想起來似的,


    “好久不見了,想你唄。”


    石久開門上車,


    “想索命啊?”


    蔣雲清笑著坐進副駕駛,


    “真不是,我最近贏了好多錢,想請你吃飯。”


    石久發動汽車,


    “你媽你不是要戒賭麽。”


    蔣雲清頓了一下,笑容尷尬,


    “啊……是啊……我已經很久不去跟打牌了,我現在隻跟一個人玩兒,就是倆人對著紮金花,贏的很小,一天也就幾百塊錢。”


    “那你這也算賭博啊,”


    石久看一眼後視鏡,“上哪兒?”


    “咱倆去吃麻辣香鍋吧,就我上次帶你去的那家,市南那邊,”


    說完蔣雲清又轉了話兒,


    “不算賭博,那人說幫我戒賭,讓我隻能跟他賭。”


    石久倒車倒的險些撞著人。


    掛了檔看蔣雲清一眼,心裏這叫一個不是滋味。


    這話不對勁兒啊,又他媽勾搭上誰了這?正常的男男關係哪會這麽膩歪啊。


    “然後還光輸錢給你是吧”石久狠翻了個白眼差點翻不迴來,


    “你還要不要你內個大律師了。”


    蔣雲清望著窗外,半天才說話,


    “他又不喜歡我,我肯定會找一個喜歡我,對我好的。”


    石久張了張嘴,後又閉上了。


    想著自己還傻逼嗬嗬的在這排號呢,排號就排號吧,還老讓人插隊,這幫狗日的,真他媽排夠夠的了。


    而且蔣雲清也是,嘴裏的喜歡跟自己認為的喜歡根本就不是一碼事,這哥們太隨便了。


    倆人吃麻辣香鍋的時候,蔣雲清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說他新認識的小夥兒,好像歲數還挺小,剛畢業,家裏人是公安局的,倆人在酒吧認識,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總之聽著要多不靠譜有多不靠譜。


    石久基本上沒怎麽吃,聽蔣雲清說話也是這耳朵進那耳朵出。


    心想律師沒人要了啊,多饞人一個大帥哥啊,也不知道誰接手啊,真是的,咋有點想幫著把把關呢。


    稀裏糊塗的跟蔣雲清吃完一頓飯,石久把人送迴去,也不想迴家,就開車在一圈一圈在大街上繞。


    夜幕低垂,城市裏霓虹斑斕。


    過了立秋天就沒那麽熱,石久降下車窗,風從外麵吹進來,衣領微動,蘊一層涼絲絲的秋意。


    頭發沒給吹亂,石久腦子卻是挺亂的。


    想著家裏的事,工作的事,


    蔣雲清的事直接不願想,想起來就鬧心。


    角落裏有人大聲的吵嚷,女人尖利的哭嚎在夜空上迴響,惹的路人三三兩兩的駐足圍觀。


    石久循聲看了一眼,抬腳點了點刹車。


    好像很久沒見著這個人了。


    但是又好像也沒多久。


    這個時間段很微妙。


    剛好是石久剛要忘了跟他喝醉那天的事兒,結果這個人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嚴希站在街邊正跟一個女的說話,那女人拽著他的衣服,情緒激烈,大喊了一句,


    不像是辱罵,似乎是乞求。


    石久車速已經降十幾邁了,但最終還是從他們身邊開過。


    後視鏡裏的人影越來越遠,直到成了路燈下錯落的暗影,模糊不清。


    前麵的路口是紅綠燈,石久本來排在直行道上。


    想了一秒就跑去左轉的道上插隊。


    後麵上來的車發狠的按了一下喇叭,強烈的表達著不滿。


    石久管也不管,強硬的插隊,踩著油門踩汽車鳴笛裏擠過去,去前麵調了個頭。


    車開的很快,差不多七八十邁,好在石久繞迴去的時候,那倆人還在原地。


    不過已經不吵了,那女的就一直在那兒哭。


    石久慢慢泊車,猶豫了一秒鍾,長按了一下喇叭。


    兩人同時看向這邊,石久沒太看清嚴希的表情,對麵兒的女人臉卻是看的很清楚。


    這他媽不是林科的前妻麽……


    嚴希也不知道跟那女的說了什麽,三兩步就過來了。


    他過來的石久有點緊張。


    莫名其妙的,等人上了車,就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兒。


    也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嚴希屁股還沒坐穩就跟石久說了一句,“開車。”


    石久也沒廢話,一個油門出去,後麵的女人很快就看不見了。


    前麵又是個天煞的紅綠燈。


    停車等燈的時候,石久覺得自己應該跟他說句話。


    其實可問的事真的很多,但一時間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旁邊的人半天也不老實,一直低頭在整理衣服,這忽然讓石久想起來,自己借他的衣服還沒還呢,也不知道蔣雲清把沒把鑰匙還給他。


    城市的光芒變幻,映在車裏並排而坐的人身上,色彩紛呈。


    沉默良久,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側過臉,麵朝對方,


    “哎……對了……”


    “你怎麽……”


    嚴希笑了,唇角的弧度很是漂亮,


    “你先說。”


    石久的耳朵給交通燈映的發紅,


    “啊,沒事兒,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怪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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