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中有公認的幾大惹不起,書生排在第一,他們全是一家子。一個宗門再大再強,都有局限性,書生卻不同,天下書生是一家,不是宗門勝似宗門,是最不能惹的一幫人物。


    大商王朝兩位最有名的書生,一位太師、一位楚先生,都是大黃庭境界,都是從一介凡人書生一步步走到大黃庭境界。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在修行界同樣適用,讀書都能讀出黃庭境,想想都讓人畏懼。


    這群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往往最是難纏,算計起來更是要人命。


    魏子陽愣神間,越來越多的差役湧進二堂,各房司吏也出現,但那十幾個書生卻毫不畏懼,反而隱隱顯出興奮之色。


    幾位官員威逼利誘、嘴皮磨破,也沒讓書生們動搖,仍舊堅持要縣主當堂發票,將胥吏召迴受審。


    麵對書生的威脅,魏子陽卻也自有黃庭真人的氣度,他知道自己要是就此低頭,日後哪還有威信可言?於是鐵青著臉,一聲也不吭。


    最後還是童師爺這個書生出了大力,童師爺以書生的身份,找到了本縣長空書院的韓院長。


    成就了文丹的書生,相互間還是有幾分薄麵的,韓院長給了這個麵子,他出麵嗬斥書生們‘咆哮公堂、目無縣主’才把書生們的氣焰壓住。


    “我等救民心切,一時冒失了,日後定向縣主謝罪。”劉嘉向魏縣主抱拳道歉,後半句卻又話鋒一轉道:“但我縣父老在水深火熱中一日,我等人也不得安寢一日。請老父母給個準話,什麽時候能召迴那些虎狼胥吏?如果拖得太久,我等人隻好去府城另行投狀,還請縣主見諒!”


    魏子陽鐵青著臉沒說話,計巡察先開腔道:“縣主也沒說不召迴他們!隻是事關大商國的賦稅大計,草率不得,還需斟酌一番。”說著揮揮衣袖道:“你等暫且退出二堂,片刻之後必有答複。”


    “那,好吧。”劉嘉一眾秀才方拱手退到門外。


    盡管書生們大鬧一番,衙門卻不敢怠慢,馬縣尉吩咐吏員將他們領到客廳,端茶倒水,低聲下氣的陪著。但一幹書生卻高傲的緊,自顧自的喝茶吃點心,根本不把吏員當迴事兒。


    吳道田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他從沒像今天這樣,清晰感受到書生是這麽強大!前世活了幾百年的他,也算飽讀經書,修心養性,也曾做過幾十年的書生,但說到底,他的骨子裏還是一個殺人的刺客,根本沒有融入到書生的群體。他更沒想到,童文這個老書生,還有這麽大的麵子,能把長空書院的韓院長請了過來。


    更可怕的是,哪怕高明禮這樣極有威嚴的司吏,都從心理上比那些書生矮一截。


    “顯而易見,我們重核靈田冊的行為,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童文沉聲道:“他們不甘心失去到口的肥肉,故而消極對待征稅。戶房的人催逼急了,他們便使出這招‘釜底抽薪’,攛掇這幫書生來告狀,迫使縣裏就範,仍按原先的靈田冊收稅!”


    “就算猜對了又如何?”計巡察冷笑道:“書生鬧事,極易引發各書院的關注,若是讓他們告到大名府,到時候如何收場?”頓一下,又語重心長的望著魏縣主道:“縣主剛來本縣,若是惹上這幫書生,隻怕會在君上心裏留下不好的念頭!”


    這話說到魏子陽心坎上了,如果鬧大了,各書院肯定插手,司馬府主以寬仁出名,八成是要息事寧人的,到時候君上會認為自己連一個縣都管理不好。


    但是重修靈田冊,是自己掌控霸城縣的第一步,如果遇到點困難便半途而廢,如何能掌控霸城?


    到底是堅持還是放棄,魏縣主委實難決,隻好征詢一下,另兩位官員的意見。


    “大人。”蔣縣丞的地位比較尷尬,縣主沒到任前,縣衙大小事務皆由他代理,但魏子陽到任後,他的職責便變成了輔佐縣主,並沒有具體的分工,平日裏很少說話。


    現在魏縣主問起來,蔣縣丞隻好開口道:“其實關口還是靈田冊,隻要能在這方麵讓步,書生們自然散去。”


    魏縣主皺眉道:“要是按照蔣兄的法子,大族鄉紳倒是安了,可我們對得起君上的信任嗎?”


    “保一方平安無事,難道不是對君上最大的迴報嗎?”蔣縣丞低聲道


    “這……”魏縣主明白了蔣縣丞的態度了,但他無從辯駁,隻好望向馬縣尉道:“馬兄的意思呢?”


    馬縣尉地位最低,哪敢亂摻和,模棱兩可道:“屬下相信,以大人的英名,必然可以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


    魏子陽徹底無語,縣衙四名上官,兩個反對一個裝傻,合著沒有支持自己的。


    內外交困之下,他不得不暫時鬆口,令張少白等人收隊迴衙,潛台詞已經很明白了,還按以前的靈田冊征稅吧。


    按說到了這一步,書生們勝了,可以適可而止了。誰知道劉嘉等人竟不肯罷休,喊著‘除惡務盡’的口號,堅決要求黜革張少白、荀三才這種惡吏。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在衙門值班的吳道田也躺著中槍,名列張少白、荀三才之後。當他聽到這個消息,都驚呆了……


    “這關大人你屁事兒啊?”黃二剛當上書差,剛抱上一大腿,大腿就麵臨危機,難免情緒激動。


    “應該是因為大人,抓過齊嘯天的兒子,被一群鎮長們恨死了。”左半夏冷靜為他分析道:“所以大人也不算無辜。”


    “早先看張司吏和荀典吏情緒低落,我還安慰他們來著。”吳道田苦笑道:“想不到原來我也沒逃掉。”


    “那,該怎麽辦?”黃二著緊問道。


    “其實我不要緊,他們把我的名字列上也沒用。”吳道田輕聲道:“怎麽說,我也完成了一個鎮的征稅。如果因此而被罷職,日後還有誰肯為官府賣命?”說著又無奈搖頭道:“但張司吏和荀典吏肯定要背黑鍋了。”


    正說話呢,外間傳來一陣問好聲,接著是童文的聲音道:“你們典吏在麽?”


    吳道田微微一笑,左半夏和黃二等人退出去,裏間隻剩吳道田和童文。


    “賢侄,計將安出?”以童文的年紀,叫吳道田一聲賢侄倒也合適,隻是兩人啥時候關係這麽近了?


    “小人現在被殃及池魚,自顧尚且不暇。”吳道田起身給童文斟茶道:“還想跟先生求救呢。”


    童文就知道,這家夥慣會順杆爬,接過茶盞道:“這個不用擔心,縣主會護著你的。”


    依賴是一種可怕的習慣,魏子陽現在是‘有難題,求師爺’,童文是‘有困難、找道田’……要是吳道田想不出好辦法,童師爺也要江郎才盡了。


    見吳道田默然不語,童先生著急道:“隻管說。不管對錯,都是一片忠懇之心。”


    “請問先生,事情如何會鬧到這一步?”吳道田不答反問道。


    “老夫便實話實說。其實這次事情鬧到這一步,是縣主犯了忌諱。”童文歎口氣道:“千百年來,府縣的官員們總結出一條經驗‘不得罪與鄉紳’,老夫反複說與縣主,但魏縣主太銳氣,終究惹出這般禍事來!”


    大族鄉紳勢的底蘊深厚,更兼手眼通天,能和各方扯上關係,要是發起狠來,魏縣主根本不是對手。


    “借著明家的案子,縣主受到了君上的嘉獎,也終於有了名氣,這讓他看到了扳迴局麵的希望。”童文看看吳道田道:“說起來,都是你小子惹得麻煩。”


    “這也怨我?”,吳道田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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