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吃飽了。”路錦說。


    “嗯。”


    林槐盯著手裏的蘋果,略有些心不在焉。在他對麵,麵容普通的男人在吃完飯後,推開盤子,下了樓。


    林槐抬起眼,他的眼神始終釘在對方身上,就連路錦也察覺到了異樣:“你……看他幹嘛?”


    “……沒什麽。”


    他拋了一下蘋果,咬了它一口。在咀嚼果肉的過程中,他的腦海中也始終迴放著昨晚在一樓所看到的那一幕。


    昨天夜裏,他在夢中聽見了紙門被拉開的聲音。在普通男人下樓後,他也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男人將一紙袋的藥粉灑進了泉水之中,在這之後,便被井底爬出來的女鬼拖了下去。


    他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打算上樓睡覺。然而,在十分鍾之後,那個男人居然再次從井裏,爬了出來!


    他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被拖進井底過,在迷糊了一陣後,便上了樓。


    而今天男人的反應,更讓林槐覺得古怪。他像是完全忘記了昨夜的事,維持著常態吃了飯,並下了樓。而其餘吃飯的人,也未因為井水的影響,有任何類似腹瀉的特殊反應。


    “?”路錦晃了晃手,“我們出門調查嗎?”


    直到走出大門,入了d區,林槐還在思考:“你說……”


    “啥?”


    “要是有人給你撒了一頭瀉藥,你會放過他嗎?”林槐認真詢問道,“哦,是滿頭。”


    路錦:……


    路錦顯然並沒有領會到林槐提問的意圖。林槐用竹竿敲了敲風鈴。


    “叮咚——叮咚——”


    白色的房門被打開,在目睹眼前的女子時,路錦發出了一聲尖叫。


    一日未見,白衣女人原本被麵具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麵容,已經因麵具的碎裂而露出了六分之一。被暴露在空氣中的,是一片被燒焦的、其中甚至還有蛆蟲在蠕動的皮膚!


    濃黃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流下。白衣女人“看著”兩人,似乎在詢問他們的來意。


    林槐:“不,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著,他關上了門。


    “走吧,”他從容地說,“我們去第二家。”


    他們敲響了第二家的風鈴,這次出現在門口的,依舊是帶著5/6張麵具的白衣女人。


    這個女人暴露在空氣中的,則是她的額頭。在黏亂的發絲之下,隱約可見窟窿中,流動的腦花。


    林槐:“謝謝,沒事了。”


    接著,是第三家。這一家的女人的傷口,出現在臉頰上,她的整個右邊臉頰,都被挖空了。


    林槐再度重複了“謝謝,沒事了。”,並走向了下一家。


    接著,是第四家、第五家……


    在走完d區域內的二十家後,已經是午時。兩人已經從最初的驚嚇,變為了最終的麻木。路錦在d區已經d區得不能再d區。他扶著牆,眼淚嘩嘩道:“我他媽這也太背了吧,為什麽我的區裏,都是死鬼……”


    林槐皺了皺眉:“這不太對。”


    兩人迴到大紅樓時,二樓已經擠滿了驚慌失措的其他玩家。他們剛踩上榻榻米,便聽見尖嘴猴腮的男人的聲音:“艸!!你們知道嗎!!她和我說話的時候,一根蛆蟲就這麽從她的腦袋上落了下來!!”


    林槐&路錦:……


    見兩人終於來了。尖嘴猴腮的男人對他們陰陽怪氣地笑笑:“喲,你們運氣挺好的,沒想到六個正常的女人,都在你們的區域之內……”


    杜重山見路錦的臉色,敏銳道:“你們的區域之內,也沒有正常的女性?”


    路錦搖搖頭。


    整個二樓頓時死寂。半晌,尖嘴猴腮的男人狠狠拍了拍桌子,大喊道:“艸,我們上樓去,找那個女巫問個清楚!”


    他大喊大叫著,一隻腳踏上了三樓的樓梯,另一隻腳卻始終穩定地踩在地上。見所有人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先出頭的意思,他隻能怏怏地坐迴了原位。


    “噗嗤。”


    一直沒發話的普通男不陰不陽地笑了笑。


    “你笑個屁啊?”尖嘴猴腮的男人大怒。


    “嘻嘻。”


    普通男吊著眼角看他,陰陽怪氣的態度激怒了尖嘴猴腮的男人,兩人就要扭打起來,被肌肉男強行分開。


    “係統應該不會給我們死路才對,那麽隻有一種可能……”杜重山說,“那些恐怖的外表,都是係統製造的、這些女子的偽裝。這是隻有我們玩家能看見的偽裝,否則,當她們互相見麵時,真正的人類女性已經被嚇暈了。”


    “啊?為什麽?”路錦驚了,“單純用來嚇我們嗎?”


    “用來掩蓋她們的微表情。”林槐道。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女子的麵具會進一步碎裂,也就會暴露出她們的容顏。惡靈們雖然身經百戰,但它們的人生經驗和知識水平還是比不過你們這些……我們這些人類的。”


    “人的意識分為潛意識和表層意識,其中,表層意識隻占所有意識的10%,而我們的潛意識,會對目光所見的各種微表情進行處理,以判斷這個人是‘真誠’又或者‘不真誠’。”林槐接著道,“就好像,我們常常會覺得一個人很‘假’,這就是我們的潛意識對其微表情進行了處理的後果。係統給所有女子做出恐怖的表象,就是為了在驚嚇我們的同時,降低我們對其微表情的觀察能力。”


    尖嘴猴腮的男人故意抬杠道:“你有什麽證據嗎?裝成一副很厲害的樣子……”


    “唔,問個簡單的問題吧。”林槐虛著眼道,“那條掉下來的蛆快樂嗎?”


    尖嘴猴腮的男人:……


    “從它的身長,它的蠕動角速度、角加速度來看,它快樂嗎?”林槐故意將十根手指交叉,伸到眾人麵前,做蠕動狀。


    路錦:“d區。”


    見眾人快吐了,林槐笑眯眯地收迴了手指,心底美滋滋。


    杜重山“哦”了一聲:“這個遊戲,很亦可賽艇啊。”


    “是啊。”林槐聳聳肩,“教導了我們不要以貌取人。”


    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坐在林槐對麵的普通男子始終上揚著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注視著這個侃侃而談的年輕人。當林槐的眼角瞟向他時,他甚至對他吐了吐舌頭,笑了笑。


    鮮紅的舌尖露在口腔之外,上麵冒著細細小小的白點。林槐被他注視著,突然一陣惡寒。


    他別開眼,對路錦道:“走了。”


    在他和普通男子擦身而過時,似乎聞到了一絲來自他身上的,很淺很淡的,奇異的芳香。


    路錦和林槐再次迴到了d區。這次,他們從第一戶開始。


    麵對他們的來訪,第一戶女子很是拘謹,而路錦坐在她對麵,也拘謹到快要哭出來了。在思考片刻後,林槐看向路錦道:“你來?”


    路錦傻了:“我問啥啊?”


    “隨便問什麽。”林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看她的反應。”


    “這……”路錦哭喪著臉。


    女子端著茶水來了。林槐很自然而然地,掏出了自己的百歲山,並雙標地分了路錦一瓶冰露。路錦思考了片刻後,詢問道:“你喜歡粉色嗎?”


    “你喜歡兔子嗎?”


    “你喜歡蕾絲裙嗎?”


    “你……你是人嗎?”


    在路錦和女人閑聊的過程中,林槐則始終注意著女人的反應。


    然而女人的反應實在是過於正常了,直男如路錦,基佬如林槐,都沒有看出任何她與普通女性的區別。


    甚至在路錦詢問她:“你是否會流血”時,女子臉上的傷口瞬間爆裂,並給了他帶著膿液的一巴掌。


    等路錦出門時,他已經幾乎快要魂飛魄散了。他花了整整十分鍾,用冰露衝洗自己的臉頰。


    之後是第二家、第三家……一天下來,他們對於d區依舊一無所獲。


    晚餐時間,所有人都極為沉悶。眼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他們卻依舊沒有得到足以解答問題的答案。在各自寒暄了一番後,所有人都匆匆地迴房了。


    眼見普通男已經迴房,林槐走到了他曾坐著的位置。


    “你在看什麽?”


    “他的飯量,比起昨天變少了……”


    林槐抬頭,猝不及防地和一張笑臉對視。


    笑臉的主人,是麵容普通的男人。他咧著嘴,將臉一點點俯低,聲音興奮而尖細:“漂——亮——哥哥,你——這麽——關心我呀?”


    他伸出深紅的舌尖,比起中午時,他舌頭上的白點又變大了些許,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林槐向後仰了一下,冷聲道:“滾!”


    他雙眼發紅,是要直接發起攻擊的征兆。笑臉的主人於是舔了舔自己的舌頭,自討沒趣地離開了。


    迴到房裏,林槐緊張地撥通了耳釘。在三聲之後,耳釘接通了。


    “喂。”


    “臥槽臥槽臥槽!”林槐連用了三聲來表達自己的驚恐,“剛剛有個人——要舔我!!”


    他剛想抒發一下自己差點被人舔臉的恐慌,耳釘那頭的氣壓,卻驟然低了。


    好半天,極為冰冷的聲音從耳釘的那一頭傳來:“……誰?”


    林槐就在這摧枯拉朽的恐怖中,懵逼地迴答道:“一個……玩家?”


    “艸。”


    他聽見耳釘對麵傳來了一個暴躁的聲音,接著,是金屬的暴擊聲,和鬼物的慘叫。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傳來:“那個楚兄,你下手輕一點,還要審問呢……”


    “d區——”路錦大聲嘔吐的聲音再次從洗手間裏傳來,自從和各色女鬼相處了一個下午後,他連晚飯都沒有吃,一直嘔到了現在。他奄奄一息地從廁所裏爬迴了房間,大聲道:“林槐啊……我感覺我……快要被……掏空了……”


    耳釘:“……”


    接著,又是一聲鬼物的慘嚎。路錦渾然未覺,繼續道:“明天你下手輕一點好不好……臥槽,一個下午,三十次,我都快崩潰了……”


    耳釘:“……”


    “楚兄!楚兄!”另一邊兄貴的聲音簡直振聾發聵了,“你冷靜!冷靜!!”


    “你說,到底是水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路錦繼續道,“我感覺我懷的都成了三胞胎了……”


    耳釘:“……”


    林槐莫名有些背後發寒。接著,他聽見楚天舒的聲音:“……你到底生存在怎樣慘烈的副本環境裏。”


    “等等我。”他匆忙地說,“我馬上解決完副本,來找你。”


    “哎喲楚兄你別這麽暴力啊……”


    “你……”林槐試圖解釋,“我沒有……”


    “我知道,我相信你。”楚天舒溫柔道,“我就隻想來見見你,別怕,乖啊。”


    “……我感覺你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沒有不對勁,我的精神很穩定。”楚天舒爽朗道,“哈哈哈,你聽,我多開心啊,哈哈哈,哈哈哈。”


    “楚兄!走門!別砸牆!”


    通話斷了。


    林槐捏著耳釘,一時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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