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毛衣的女子輕輕哼著歌,用毛巾替浴缸裏的屍體擦幹了臉。


    最終,她放開雙手,離開衛生間。


    天色已沉。她坐在電腦前,打開了聊天軟件,並點選了近十天以來和她的小號聊天的頭像。


    藍方:謝謝你給了我勇氣。


    木:小小地推波助瀾罷了。


    與此同時,坐在物管室裏的林槐也伸了一下懶腰。


    “不管她了?”楚天舒在他身旁隨口道。


    “管什麽管,”林槐擺了擺手,“方法都教給她了,而且……”


    他詭秘地笑了:“反正逃生遊戲裏,是不會有警察局的,對麽?”


    “不過你還真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幹。”楚天舒聳聳肩。


    “都是鬼了,這點小事還做不了,難道是廢物嗎?”林槐轉了轉手上的圓珠筆,隨口道,“唔,隻要住戶不死就夠了,而且……”


    “她自己個人的複仇,卻加進了其他人的手筆,怎麽看都不夠爽啊。”林槐繼續道,“一般來說,老實人發起脾氣來,才最為致命,不過……”


    他在鍵盤上敲出最後四個字:“與其自己被殺,不如讓別人被殺,這才是爽文應有的態度。”


    五樓的藍毛衣女子看著電腦上顯示的“祝你幸福”,也勾起了嘴角。


    藍毛衣女子的生活是在十天前被改變的。在收到那個陌生信息的前一天,她的生活、她的愛情……依舊泡在淚水之中。


    和絕大多數普通平凡的女孩一樣,她規規矩矩地上高中,上大學,按部就班地工作,也按部就班地和父母安排的男人相親……在任何人看來,她都是最普通最規矩的女孩,就連穿襯衫時,她也會把衣領扣到最高的一顆。


    對於戀情她滿懷羞澀甜蜜,她的男友也同樣如此。直到她的男友發現,她並不是處女。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


    昨天還對她甜言蜜語的男人,今天便開始一臉嫌惡地說她“不幹淨”,並要求分手。看著曾經海誓山盟的戀人,女孩心如刀絞。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事情是,男人在一個月後,又找到了她,並要求複合。


    女孩滿懷喜悅地接下了這遲來的邀請。她本以為這是幸福的開端。


    其實不然。


    所謂的幸福,所謂的迴頭,不過是男人發現自己無法找到更好的選擇的“權衡”。男人將此自詡為“理性”,卻不斷地以“不幹淨”為借口,要求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活的方方麵麵進行退讓。


    他的態度很直白顯然、也很無恥:“我都不嫌棄你髒了,你憑什麽拒絕我?”


    在這種pua之下,原本便單純天真的女孩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漸漸地,她的心態也產生了失衡。


    她也開始嫌惡自己,覺得自己“髒”。


    她變得神經質,從商場買了許多沐浴露、洗發水、肥皂等清潔用品,一遍遍地清洗自己的身體、清洗自己的皮膚……直到自己被搓破皮。


    她走在路上,總覺得自己身上有揮之不去的臭味。即使是上完廁所,也要洗三遍手。


    在日常生活中,她也變得瑟縮、自卑。不斷地流淚、不斷地討好男人的女孩並不知道,所謂的“髒”不過是這種男人用來“壓價”的一種借口。


    然而她卻信以為真,不斷地覺得自己髒。


    林槐至今不知道原本的怪談裏,這個女孩變成了什麽樣。


    不過在他知道實情後,他原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藍毛衣女孩帶著她的男友迴到公寓時,把那個男人剁了扔進垃圾桶,好讓他感受一下什麽才叫真正的髒。


    那時的楚天舒阻止了他。


    “這樣做也太簡單粗暴了,而且不符合怪談。”楚天舒懶散地道,“不如換個好玩點的方法。”


    原本在擼袖子的林槐轉過頭看著他的狗臉,想了想道:“你指的是,找十八個大漢輪○他?”


    楚天舒摔倒在地:“……能不能找個科學點的方式?”


    林槐想了想,承認道:“也是,十八個壯漢1也太難找了,要不然找十八個0……”


    楚天舒:“這公寓裏加起來有十八個壯漢嗎?”


    林槐遺憾地搖搖頭。楚天舒又道:“不如想辦法讓女孩自己解決這個男人,雖然不知道原本的怪談是什麽,不過……她的結局,是死亡。”


    “不管她是自殺還是被殺死,兇手都是那個男人。”楚天舒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然而遺憾的是,如果是第一種可能,一切法律都無法為那個男人是真兇而舉證。”


    林槐想了想:“……有道理。”


    楚天舒剛想說出自己的方案,便聽見林槐道:“……那就教她先下手為強吧。”


    楚天舒:“……你確定?”


    “現實中當然不能這麽幹。”林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而這裏是遊戲。沒有警察局的遊戲,而且……”


    “她已經死了,”林槐勾起嘴角笑笑,“死人難道還不能隨心所欲嗎?”


    在過去的十天裏,林槐通過網絡和女孩成了一起在網上衝浪的網友。


    女孩最初的心理狀態相當自怨自艾,林槐實在是頭疼該怎麽和她交流,因此把這個聊天的鍋甩給了偶然來串門的202小女孩。


    202小女孩獲得手機,如獲至寶。她很快和女孩建立了相當友好的網友關係,並沉迷起了手機上新裝的奇跡暖○。


    林槐原本打算過幾天再來管她。沒想到第四天時他拿迴手機,已經發現小女孩開始自發地對女孩進行傳授。


    “你既然愛他,就該帶他離開這樣汙穢的環境啊。”


    “你不要擔心,如果他知道你這麽愛他,一定會很感動的。”


    “一切都是為了你和他的愛。”


    林槐:……


    之後他便將手機的控製權全權交給了小女孩。


    “說起來,我最近老是感覺門外怪怪的,像是有聲音。”小女孩一邊玩著手機,一邊隨口道,“總覺得有東西……”


    “有東西在爬?”林槐趴在桌子上問她,“除了你還有人養狗?”


    小女孩點點頭:“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拖著什麽東西,在外麵走。”


    林槐坐直了身體:“你沒透過貓眼看看?”


    小女孩:“我害怕,萬一看到紅色的眼睛怎麽辦?”


    林槐:……


    一個厲鬼竟然還怕其他的鬼,林槐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才好。


    從今天看來,小女孩成果喜人。看來藍毛衣已經充分吸收了她的建議,成了一名愛的戰士。


    “真不愧是厲鬼之間的互相汙染。”楚天舒感慨,“一身福爾馬林味的從藍毛衣的屍體變成了男友的屍體……”


    林槐:“不過為什麽還沒有解決怪談的提示?”


    “可能是因為宿管的職責包括清理垃圾。”楚天舒評價,“那個男人就是垃圾,在把他清理出502前是無法完成任務的。”


    林槐:“……我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監控攝像頭內的樓道又恢複了往日的空曠。林槐坐在沙發椅上,十指交疊,支著下巴。


    他雙腿屈起,也擱在椅子上,肘關節則被他放在膝蓋上。從遠處看去,他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縮”在椅子上,然而他手長腳長,這個姿勢比起小動物的“縮”,更像是一種“盤桓”。


    他看著空蕩蕩的5樓,隨手按下了切換鍵,把畫麵切換到七樓。


    七樓依舊很熱鬧,時至傍晚,702的男女朋友又開始吵架。


    “……我明天就從這裏搬出去!你等著,我晚上就收拾行李!”


    “你別鬧了,我和她真的沒什麽……”


    “你滾啊!”


    女友拉著拉杆箱就要出門,男友在旁邊好說歹說,終於把她勸迴了房間。


    楚天舒蹲在他的旁邊,看著監控錄像裏兩個人拉拉扯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在女友再次說出“她不就是長得比我漂亮嗎”之後,楚天舒的腦袋一點一點、幾乎快要睡著了。


    他掙紮著睡過去又醒來,旁邊的林槐卻始終看得興致勃勃。劇情終於發展到女友甩了男友一耳光迴房間,男友捂著臉一臉憤恨,隔壁701房間開門白月光出門安慰……楚天舒看著這混亂的一幕,納悶道:“很好看嗎?”


    林槐“嗬嗬”地笑了一聲:“好看呀,我最喜歡看情侶打架了。”


    楚天舒:……


    林槐:“尤其是這種恐怖故事裏的情侶,愛得有多深,撕得有多狠,還有一個白月光,一般死得也很有創意。”


    楚天舒:“是嗎。”


    林槐用肩膀去碰他,沒碰上,才意識到對方已經矮得像條狗(是條狗)。於是他換了個姿勢,把他撈起來:“我們來打個賭?”


    “什麽賭?”


    “來賭一下7樓裏誰第一個死?”


    “誰第一個死?”


    “我覺得按照原本的怪談,第一個死掉的應該是那個女友。她的心態已經失衡,而且那個行李箱……總感覺是某種很了不起的鬼東西。”林槐分析道,“我猜是她在死後逐一弄死了其他兩人。比如,首先通過失火毀掉了白月光的臉,最後才弄死了自己的男友……”


    他想了想又道:“按照這個分析,火災的始作俑者應該就是7樓的這三個住戶了。畢竟701的女子,是已知的唯一死因直接與火有關的人。她的臉是被火烤幹成炭狀,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你忽略了一點,”楚天舒道,“硫酸也同樣會導致臉部脫水成炭狀。濃硫酸的吸水性與脫水性,也同樣能使得女子感覺到‘幹’。”


    “唔……的確,外貌的相似性始終是他們爭吵的一個重點。對話中,702的女友的確為自己與701女子容貌相似、卻又不及她漂亮,而感到相當的不平衡,甚至為此多次整容。”林槐想了想,“所以……”


    楚天舒接上了他的話:“所以有這個整容的錢幹啥不好,換個聽話的小奶狗男友不好嗎?非要懟著一個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渣男使勁?”


    林槐瞟了他一眼,楚天舒主動癱下,露出白絨絨的肚皮:“我是小奶狗,汪。”


    ……林槐看著這條攤開快有自己這麽長的物理小奶狗,露出了鄙視的神情。


    賣萌沒有得到迴應,楚天舒怏怏地滾著翻了個身、爬了起來。他繼續道:“我注意到,701的女子是一個紅衣。”


    林槐點點頭。


    “怨念極深的那種,”他評價,“可以說,在這一整棟樓裏,她的怨念是最為深刻的。即使是2樓的小女孩……也不及她。甚至,502的女子按理來說,在絕望中死去,應當比她死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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