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又點了點頭。


    “從精神傷害的角度來看,502女子死前所遭受的痛苦也是相當沉重的……即便如此,她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連半身紅衣的水準也沒有抵達的厲鬼。”


    在思考的過程中下意識地敲手指,是林槐的一個小習慣。他用指尖敲著堅硬的桌麵,眉毛抽了抽,嘀咕著:“真是不爭氣……”


    楚天舒伸了個懶腰:“沒辦法,這也和個人的性格與天分有關。”


    “一般來說,生前性格越是極端激烈、執念越深、死時複仇之心越重、怨氣越強烈的人,在死後越容易成為厲鬼。這涉及到靈魂轉化過程中魂魄波動性的強度,強度越高的靈魂越容易吸收到能讓自己被轉化鬼物的暗能量。”


    林槐虛起眼:“……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楚天舒用爪子撓了撓腦袋,如果身而為人,這應當是一個帥哥隨手撩了一把自己垂下來的額發的隨性中透著幾分瀟灑的動作。


    “……不過我大概聽懂了你的意思。很不幸的是,這位女士在她生前的最後一刻依舊沉溺於自己的悲傷之中,她沒有恨意、沒有怨氣、隻有茫然和對自己的絕望,是麽?就像……”林槐想起之前許遲說過的一句話,“生前就柔弱的人,死後也會缺乏殺人的能力……”


    他向後一靠,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吱呀”的聲音,兩腿架到桌子上:“嘖……還真是讓人不爽……”


    他向後靠時順便從桌子上拿了一隻筆,把它轉在手裏玩:“跳過這個話題,那麽從身體傷害的角度來看,601女子被活活憋死在牆裏,棒球帽男被旗袍憋死,死後還要背負著女裝變態的惡名……還有那個602……”


    他的表情略微扭曲:“算了,不是很想說他……”


    “701女子能成為怨念如此深沉的紅衣厲鬼,其在死前曾遭受過的痛苦必然在他們之上。”楚天舒道,“我個人認為——”


    “隻是被燒死,是不夠的。”


    “如果加上其他的因素呢?”林槐道,“你也看到了,整個七樓就是一出狗血劇,比如……”


    他想了想道:“她在死前,被人從外麵鎖進了房間裏?因此不能逃生,被活活地燒死在裏麵。至於鎖死她的人,應該就是隔壁情侶中的一個。身為局外人,卻被迫摻和進了前任與其現任的感情裏,還因此身亡……唔,從精神打擊的角度來說,的確是夠了。不過既然如此的話,該怎麽解決七樓的怪談呢……”


    說著說著,他的眼睛虛了起來:“該不會是要給他們當紅娘,來搞個金牌調解之類的吧……”


    通過這幾天的吃瓜,林槐得知701女是702男大學時代的初戀兼女友,兩人因畢業去向而分手後,702男在派對中結識了和前女友容貌略有幾分相似的富家小姐702女,兩人遂發展成情侶,並在春雨酒店開業時就搬過來同居。


    盡管容貌相似,然而702女和701女的性格卻完全不同。701女安靜溫柔,702女則嬌氣任性、追趕潮流,兩人因此時常發生爭吵。這份時時發生的爭吵,隨著701女搬入春雨公寓,而變得更加劇烈。


    702女本來就為從自己家裏搬出而不滿。在家裏時,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衣食住行都有父母伺候,又何曾體會過自己做家務的滋味。而702男身為創業者,本就工作忙碌,迴家後也漸漸喪失了哄大小姐女友的耐心。一來二去,兩人便常常爭吵不休。每次吵到高潮時,702女便要離家出走,702男哄了好幾次,漸漸地也不再有耐心。


    “……即使沒有701女的出現,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也是難以調和的。更何況,701女出現了。”林槐評價道,“702女懷疑自己被當了替身。自己的男友在外對著別的女人彬彬有禮,迴到家裏卻和自己吵個沒完。”


    “其實這也未必是被當了替身。現實生活中哪有這麽多狗血,說白了就是這男的就喜歡長成這一型的。”楚天舒在旁邊隨口評價道,“如果換在其他故事裏,故事的結尾或許是702女踹了前男友,在虐死白月光和渣男的同時與某個總裁he。又或許是702女心灰意冷離開,702男幡然醒悟追妻火葬場……”


    林槐停下轉筆的手,虛著眼看他:“你為什麽這麽熟練……”


    楚天舒:“嗐,寫多了。”


    他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隨意道:“然而很不幸的是,在這個無限流副本裏,他們沒能達成追妻火葬場,而是跟著這棟公寓一起物理火葬場了……”


    林槐:“物理火葬場可還行。”


    他用手指敲了敲楚天舒的腦袋:“你寫小說的,你比較擅長,7樓這件事你看該怎麽解決?”


    楚天舒懶洋洋道:“這事兒……難解。”


    “要不然讓701女搬出去,搬到其他房間裏去?又或者想想辦法,隔絕他們之間的交流空間……”林槐思索著自己看過的肥皂劇,“一般來說,隻要把白月光給解決了,所有的狗血故事便會迎刃而解……”


    “不過這次遊戲的空間被限製在春雨公寓內,想讓前女友搬走,也實在是不好辦啊……”他仰著頭歎了口氣道,“或者,應該從702入手?直接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嘖,可我真不擅長勸和,唉,分個手就能解決的事情,怎麽這麽難辦……”


    他想了想又道:“嘖,不管怎麽樣,第一步都是要讓這兩個房間的人互相分開,不受彼此的幹擾。還是其他房間好,要死隻死一個,不像這一層樓,還帶串聯的。”


    “說起來,你是怎麽確定701女是被燒死的?”楚天舒突然問他。


    “怎麽確定的?”林槐想了想。


    “初次見麵時,她就對我說,她的臉上很幹。”林槐思索著,“我記得當時她的臉迅速地變成了焦黑色,像是脫水了一樣……”


    “是隻有臉變成了焦黑色,還是身體都變成了焦黑色?”


    林槐停下了轉筆的手,看向他:“有什麽區別嗎?”


    “死因的區別。”


    “如果全身都變成了焦黑色,那麽這個女人確實是被火燒死的。”楚天舒慢慢道,“如果隻有臉變成了焦黑色……她的死因,或許沒那麽簡單。”


    林槐盯著他:“比如?”


    “硫酸。”楚天舒說,“701女子的關鍵詞,是‘臉幹’,而702女子的關鍵詞,是‘收拾行李’和‘整容’。基於這兩戶之間的複雜關係,我不得不把‘臉幹’和‘整容’聯係到一起。”


    林槐頓了一會兒,虛起眼道:“……沒,那麽瘋吧?”


    “人一旦被嫉妒心支配,能夠做出來的事情都是很可怕的。”楚天舒迴答道,“其實一開始你說她說‘臉幹’時,我就覺得很奇怪……”


    “按照我們現在的推斷,這個女人應該是卷入了這對情侶的矛盾,最終在火災中死亡的。按照這個說法,縱火的應該就是702的這對情侶。因無辜牽連而被燒死的人的確會有很大的怨氣。然而如果她真的隻是被燒死的話,她感到‘幹’的地方應該不止是臉,更是她的全身。”


    “702女子嫉妒701女子的臉,而毀掉一個人的臉最廣為人知的方式,就是濃硫酸。在很多小說裏,都有美人被嫉妒者潑濃硫酸的情節。濃硫酸具有吸水性和脫水性,會把一切有機物變成焦炭。而這也和701女子強調的臉幹對上了。”


    “可她的房間也很熾熱。”林槐補充道,“你怎麽解釋她房間的熾熱?如果她隻是被潑硫酸的話……”


    “如果說,火災是在她被潑硫酸之後發生的呢?”楚天舒補充道,“僅是被潑硫酸、如果及時得到救治的確不會導致死亡,然而假如在同時爆發火災了呢?”


    “那對情侶順著樓梯逃了下去,而她……倒在門前,因為被毀掉的麵部看不見眼前的路,最後被活活燒死在房間裏。”楚天舒繼續道,“這樣就和她為什麽是這棟樓裏最強、最怨念深重的紅衣、而她的房間裏除了火和幹之外也沒有任何其他存在鬼物的痕跡這兩個線索相貼合了。而且……”


    “在變成人時,我偷偷查了702女的郵件記錄。”楚天舒道,“她在郵件裏的確有訂購化學藥品的行為。”


    林槐停了很久。


    最終,他道:“為什麽你身處一個無限流副本裏,卻總是依靠監控錄像和郵件記錄、聊天記錄來破案?你是○央十二台的天網頻道嗎?”


    楚天舒得意地晃了晃尾巴:“走近科學。”


    林槐又頓了頓:“那你怎麽解釋行李箱和那個男人的死?”


    “行李箱也很好解釋,在一時衝動犯下這個案件後,702女會做的第一件事應該就是收拾行李逃亡。可能她最終把自己收拾進了行李箱裏,至於情侶男,他或許是死於兩個厲鬼的圍堵。”


    “其實關於這個副本我還注意到一個現象。”楚天舒道,“那就是怪談與關鍵詞。”


    “關鍵詞?”


    “是的。”


    “201的女子,關鍵詞是寵物,透過貓眼看到走廊上的場景,誤入202,死亡。”


    “4樓,是所有怨念形成的幻想空間……唔,這個地方比較奇特,暫時不提。”


    “501,關鍵詞是二手衣服,男子在夢中加入舞會、被旗袍活生生地勒死。502,關鍵詞是幹淨,死因是被福爾馬林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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