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迷宮的核心,是嫉妒,而嫉妒的具體表現,則是盲目與迷失。正如‘懶惰’魔女的鑰匙之門是自己的嘴唇、正是所謂的‘真愛之吻’,因此,破解這個迷宮的方式,也絕非是按照你的指示、跟著你一步步地跨越鏡子、走出迷宮……讓我猜猜。”


    林槐蹲在地上,雙手托著下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自己的臉頰:“唔,假如是關係普通的兩人走進這裏的話,如果我是魔女,我會這樣設置所有的謎題。”


    “第一個房間,是最普通的謎題——它不僅不尖銳,還會有些好笑與逗樂,成功讓兩人放鬆對謎題的警惕。”他勾起嘴角,“而第二個房間裏麵,問題則會更加真實一些——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這樣設計每麵鏡子裏的答案。除去那麵顯示著被提問者自身真實想法的鏡子之外,其他的五麵鏡子裏,我不會呈現出隨機的虛假答案,而是會呈現出——”


    “指出鏡子者,在聽見那個問題時,自己心裏所浮現出的各種猜想與答案——他自己認為自己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被背叛、他自己認為自己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被對方殺死。我不得不為這個巧妙的設計而鼓掌,因為它才是這個遊戲裏最大的殺招。”林槐緩緩道,“人們或許會質疑被送到眼前的、胡編亂造的答案,卻會一次次地尋找理由、來給自己無根據的懷疑來加以佐證。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很快生根發芽……尤其是,當兩人都發現了這個鏡子選項的設計秘密之後。對於來進行遊戲的甲乙二人,在甲看見乙有關生死之事的真實想法時,乙也會同時看見甲關於自己無端的揣測與猜想。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乙對甲所抱有的原本均是善意,但當他看見鏡子裏甲對自己的懷疑時,再多的善意,也會生出嫌隙。”


    “如果參與這場遊戲的兩人都是正常人,這份嫌隙,會隨著鏡子的多次進入越裂越大。在這個不斷穿越鏡麵的過程中,我甚至會使些小手段,讓他們更快地分崩離析……”林槐漫不經心道,“唔,比如……”


    “在這裏,”他指了指這個房間,“放入一些死屍、一些血跡、又或者讓鏡子裏閃過幾道黑影。盡管按照規則,在正確的房間裏,我應該是不能直接傷害玩家的,不過用點小手段來驚嚇一下玩家,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已經走錯了房間,應該也無傷大雅……到了這種程度,即使是再互相信任的情侶,也會生出疑心,懷疑之前自己是不是選錯了某個選項。與此同時,被閉嘴的另一方也會看到鏡子上出現的,對方心理的變化……唔,想想居然還有點小激動,想要嚐試一下。”


    他身後的楚天舒:……


    楚天舒抓住自己的板凳,望天搖晃了一下。


    “……除此之外,甚至還可以帶他們到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房間,並要求他們在裏麵選出代表了真相的鏡子。當然,大概率兩人在做出選擇之前就已經自相殘殺而死了。又或者,甚至可以讓兩人在走進錯誤的鏡子後被分開測試,讓他們身邊陪伴著的人在不知不覺間就被換成了鬼,想想真的有點小激動。”林槐喃喃著,“比如我和老楚的鏡麵遊戲到了最後,就可以這麽設置——讓我猜猜,你原本的遊戲環節,是不是這樣設置的?”


    他輕笑了一聲。


    “你原本打算,通過前麵十幾麵鏡子摧毀我們兩人之間的信任——懷疑和背叛會摧毀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這很正常,然而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且是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中,即使是處於如何的危險之中,也會努力嚐試去相信彼此。而這信任也因此命懸一線,於是,你會在最後一麵鏡子裏提出這樣的問題——也就是——”


    “林槐,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他輕聲道,“在經曆了這十幾麵鏡子之後,現在由你來告訴我——”


    “你曾經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打算殺死你身邊的這個人?”


    “與此同時,這些鏡子上出現的,不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時、出現在鏡麵上的、針對於同一個問題的輕鬆幽默的迴答。而是在不同的房間裏,當我們被問到誅心之言、卻依舊勉強微笑著帶著對方離開鏡麵的場景。隨後便是狡兔死,野狗烹。在經曆了這一場遊戲後,同樣的問題,卻會給出不一樣的迴答。挑撥人心——這的確很符合嫉妒魔女的作風,不是麽?”林槐微笑,“能殺死人的從來不是潛在的背叛,而是在極端環境下被誘發的,對於內心的懷疑。”


    在他話音落下之時,地麵上所映照的“女人”,也笑了。


    在林槐一斧頭看下去後,原本光滑無瑕的地板終於顯露出了它的真容——它居然也是一麵鏡子。


    然而這麵鏡子上映照的卻不是兩個人的影子,而是……


    一張扭曲的、巨大的、不似於人的恐怖麵容!


    那隻魔女,居然一直在地麵上看著他們!


    那是一個極為可怖的麵龐,在那副麵孔上,沒有皮膚,隻有血紅的血肉,和無數雙蠕動的眼睛。所有的眼睛都在此刻轉向了林槐。


    “怎麽了?”林槐用斧頭敲了敲地板,“被我說中了一切想法,啞口無言了?”


    他所敲的地方正是魔女的眼睛,魔女尖利道:“你是怎麽發現真正的通往魔女房間的鏡子,就在你們腳下的?”


    “因為影子。”


    “影子?”


    “嫉妒之心是盲目的,懷有嫉妒之人往往隻看眼前,卻忽視了自己。正如沉睡之城中,唯一的生路是自己的嘴唇——因此,在鏡麵迷宮中,唯一的生路也是‘自己’——不是鏡麵中所倒映的鏡子裏的自己的影子,而是被自己踩在腳下的、真正的影子。這是其一。因此,真正的生路不在鏡麵裏,而在自己的腳下。”林槐搖了搖頭,“不得不說,這還真是一個很……童話式的解密方法。”


    “至於其二,則是故事了。在公主的故事裏,引導王後一步步走向毀滅的,是魔鏡的迴答。因此,魔鏡——鏡麵,本來就是死路。而至於第三……”


    “則是那隻在地麵上被我們用來當路標的女鬼。”林槐道,並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厲鬼,本來應該好好相處,然而你卻暴躁地直接將她捏成了粉末,而我,一直在思考你如此暴躁的原因……”


    楚天舒虛起了眼。


    魔女:……


    林槐:“後來我才明白,假如任何一個女人,看見有另一個人用自己的血弄髒了自己的化妝鏡,都會怒不可遏,並立刻消滅她……”


    魔女:……這根本不是理由。


    “好啦,強詞奪理到此為止。”林槐用斧頭敲了敲地麵,笑得天真無邪,“現在是你先往我這邊來,還是我先往你這邊走?”


    血紅的魔女還沒有迴話,就聽見林槐道:“哦,我明白了,是想讓我過去陪你,對吧?”


    魔女:……我可沒說。


    不知怎的,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的笑容有些讓她毛骨悚然。魔女壓住身上的雞皮疙瘩,按照程式道:“既然你已經發現了真正的出口,那麽按照規則,鏡麵迷宮的出口,將為你打開……”


    “停,”林槐晃了晃手指,一臉納悶,“誰說我要離開這個迷宮了?”


    魔女:“……那你想怎麽樣?”


    “……說起來,是不是隻要消滅了你,就能獲得你的這麵鏡子、和控製這個迷宮的資格了?”林槐興致勃勃道,“剛剛分析了半天,我突然很想實踐一下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我決定……”


    “先到你的房間裏來看看,”林槐高高舉起斧頭,麵帶微笑,“你別跑……不,作為一個好主人,你應該記得留下來,好好熱情待客才對。你放心,我們就過來看看,隻要你聽話,我們不會對你的命做什麽的。”


    說著,他舉起斧頭,一下又一下地劈向了鏡麵。整個鏡麵空間都因此而顫抖了起來。


    在斧頭穿越鏡麵的那一刻,一股強大的吸力向他襲來,林槐眨了眨眼,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向他襲來。


    他在這陣颶風中閉緊了雙眼,在他落入漩渦的瞬間,楚天舒撲了過來,抓住了他的——


    揚起的劉海。


    林槐:……


    ——等我出去了我就殺了你啊啊啊!!


    他懷著這樣的慘叫,跟著楚天舒一起落入了迷宮的盡頭。


    “唉喲!”


    ——在一陣堪稱滾筒洗衣機的天旋地轉後,他和楚天舒一起,從那麵鏡子裏摔了出去。


    ——並滾到了地上。


    “林林,”好不容易被解除了經驗,楚天舒嗷嗚喊了一聲痛,便緊張地看向了自己懷裏的小紅帽,“你沒事吧?”


    被他揪著劉海的林槐給了他一個殺人的眼神。


    “……剛剛一時情急,你又那麽矮,我就隻好抓住了最好抓的東西。剛好,你的頭發在空中揚著……”


    被林槐揍了一頓的楚天舒摸著鼻子,跟在對方身後。林槐瞪了他一眼,伸手端起了一盞燭台。


    “……人好像不見了。”林槐環視著這個幽暗的房間,納悶道,“怎麽迴事,身為主人這麽不熱情待客的嗎?”


    “我們找找吧。”楚天舒聳聳肩。


    在他們的身後,是那麵他們由此而落出的魔鏡,上麵滑過一道幽光。


    林槐看了眼這個幽暗的房間,打開了房門。


    房門之外,是一條長長的,兩側都是許多房門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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