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溫輕眼睫顫動,下意識地看向奧茲。


    奧茲神情沒有什麽變化,似乎早就知道季君風和藤蔓的事情。


    他低下頭,盯著溫輕的眼睛,無聲地說:【別動。】


    溫輕迷茫地看著他,做口型道:【我沒動。】


    下一秒,溫輕意識到奧茲不是在讓他別動,而是在提醒他,接下去不要動。


    一條藤蔓緩緩從奧茲的肩膀探出了頭,它搭在奧茲身上,像是喝醉了,又像是睡懵了,搖搖晃晃,在空中擺動。


    片刻後,噠的一聲,垂在奧茲胸前,尖端抵在溫輕的頸間。


    溫輕身體愈發僵硬,藤蔓的尖端是軟的,紮著他的脖子,有種難以言喻的癢意。


    溫輕又難受又害怕,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一秒、兩秒……一分鍾……


    藤蔓依然沒有動。


    奧茲試探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溫輕頸間的藤蔓,隨著奧茲的動作,緩緩滑落,從脖子挪到了胸口,冷冰冰的藤蔓凍得他打了個激靈。


    這微小的動靜似乎吵醒了藤蔓,溫輕感受到它在動。


    他緊張地垂下眼,緊緊地盯著藤蔓。


    藤蔓蹭著他的胸口,慢慢地、慢慢地翻了個身。


    接著又翻了個身,繼續蹭著溫輕的胸口,蹭開了他的領口,像是要小貓小狗想要沾染什麽味道似的,來迴地蹭著。


    很快,溫輕領口的兩顆扣子被藤蔓蹭掉,胸口敞露。


    奧茲半闔著眸子,盯著溫輕的胸口。


    他的肌膚白嫩細膩,因為情緒過於緊張害怕透著點粉色。


    奧茲半闔著眸子,身體湧上一股燥意。


    他向來對粉色的事物不屑一顧,那是女人才會喜歡的東西。


    現在奧茲卻有些挪不開眼。


    藤蔓蹭了會兒溫輕的領口,忽地停下動作,不知是因為溫輕的皮膚過於光滑,還是藤蔓困了,竟直接從領口敞開的地方掉了進去。


    溫輕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聲,吵醒了藤蔓池中的季君風。


    溫輕隻能求助另外一個人,他淚眼朦朧地看向奧茲。


    奧茲凝視著他愈發紅潤的唇,無聲地說:【它很喜歡你。】


    溫輕癟了癟嘴,顫抖地問:【能不能把它拿開?】


    剛做出最後一個字的口型,溫輕便感受到好像又有一根藤蔓從奧茲身上爬過來,碰到了他的腿。


    溫輕這下更不敢動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流。


    他死死抿著唇,淚水沿著下巴落到了胸口。


    奧茲喉頭微動。


    溫輕害怕到止不住眼淚,身上有藤蔓,腿上也有,邊上還有個季君風。


    腿上的藤蔓好像有些不對勁。


    溫輕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簌簌地往下落。


    很快,胸口被他的淚水染濕,濕成一片。


    藤蔓緩緩動著,打了個滑,從他胸口掉落,掉到了地上,在牆邊蠕動了一會兒,又鑽入了藤蔓牆中。


    溫輕微微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那根藤蔓。


    下一秒,溫輕身體一僵,抬眼看奧茲。


    奧茲垂著眸子,摩挲指尖,開口道:【是挺滑的。】


    溫輕的臉頰漲紅,咬緊牙關:【你別碰我!】


    看出了他的排斥,奧茲唇角微揚,收迴手,繼續往前走。


    溫輕鬆了口氣,正想對奧茲說還有一根藤蔓,讓他別動。


    剛張嘴,他就反應過來了。


    不是藤蔓。


    藤蔓是冷的。


    溫輕咬了咬牙,臉頰更紅了,被燒熟了似的冒著熱氣。


    奧茲瞥了他一眼,見溫輕意識到了,低下頭,緩緩說:【它很喜歡你。】


    【我也挺喜歡的。】


    溫輕望著他綠瑩瑩的眸子,心想,你們都這麽綠,可能上輩子是一家人。


    他抬起胳膊,攏緊領口,視線陡然頓住。


    溫輕模模糊糊地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藤蔓牆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缺口沒有藤蔓纏繞,在綠色藤蔓牆中十分明顯。


    溫輕眨去眼裏的淚水,仔細地看了看,確定那是一個通道。


    他用力地拽了下奧茲的袖子,示意奧茲往那個方向看。


    奧茲偏頭望過去,瞥了眼藤蔓池中熟睡的季君風,抬腳走了過去。


    溫輕窩在奧茲懷裏,緊緊盯著季君風。


    一步、兩步、三步……


    走進通道,季君風沒有醒。


    溫輕唿出一口氣,看向通道盡頭。


    通道很狹窄,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不過很高,看起來像是季君風平常在走的路。


    越往裏走越黑,盡頭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溫輕眼前出現一絲亮光。


    那亮光的位置很低,貼著地麵,像是門縫透出來的光亮。


    溫輕眨了眨眼,盯著那道光看了會兒,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裏。


    禁閉室。


    奧茲繼續往前走,熟門熟路地推開這間禁閉室的門。


    外麵的光線照了進來。


    溫輕終於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他輕微掙紮了一下,仰頭看著奧茲。


    奧茲低聲問:“想下來?”


    溫輕點點頭,緊張地往後看了眼,細聲細氣地問:“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奧茲低笑一聲,還挺聽話的。


    他鬆開手,任由溫輕自己站著。


    溫輕腿還軟著,經曆了剛才的事情,現在踩在實地上,他恍恍惚惚覺得地都是軟綿綿的、藤蔓的觸感。


    他身體微晃,站不穩,本能地拽身邊的東西。


    這一拽,便抓住了奧茲的衣袖。


    奧茲半闔著眸子,看著溫輕泛白的指節,粉嫩的指甲蓋,抿了抿唇,抬手抓住了溫輕的手。


    溫輕借力站了起來,小聲說:“謝謝。”


    他想,忽略某件事情,奧茲人還是很好的。


    主要還是因為這個副本太澀情了……


    下一秒,溫輕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的手指被含住了。


    奧茲垂著頭,牙齒叼著他的手指,輕輕地咬了口。


    溫輕的指尖甚至按到了濕滑的舌尖。


    他睜大眼睛,立馬抽出手,難以置信地看著奧茲:“你、你怎麽咬我?”


    奧茲抿了抿唇,似是在迴味那口感,半晌,緩緩說:“給我咬,帶你通關。”


    溫輕:“???”


    什麽意思?


    這、這是強買強賣嗎?


    奧茲輕聲說:“七點後是他的睡眠時間。”


    溫輕愣了下,所以宵禁時間定在了晚上七點?


    七點後藤蔓休息,方便玩家調查嗎?


    奧茲繼續說:“不過他挺容易被吵醒。”


    溫輕眨了眨眼,聽奧茲的口吻,吵醒過季君風一次。


    他恍然大悟,難怪那天晚上季君風出現在了寢室,而奧茲像消失了似的。


    “你、你每天晚上都溜出寢室嗎?”


    奧茲看著他,應道:“校規第三條。”


    宵禁後禁止離開寢室。


    溫輕抿唇,看來奧茲早就知道他們需要違法校規。


    奧茲又說:“六點半開始,學校裏的老師逐漸變少。”


    溫輕有點懵:“老師也七點開始宵禁嗎?”


    奧茲沉默片刻,走出這間禁閉室,示意溫輕跟上。


    溫輕跟上去,走到另一間禁閉室門口。


    奧茲輕聲說:“推開。”


    溫輕低頭看著禁閉室的鎖,又偏頭看了眼奧茲。


    奧茲微抬下頜,沒有重複剛才的話。


    溫輕試著推了推門,吱呀一聲,鐵門緩緩打開。


    這間禁閉室的鎖是擺設?


    看出了他的想法,奧茲輕嗤道:“鎖已經壞了。”


    被誰弄壞的,顯而易見。


    溫輕有些疑惑,這鎖壞了,老師們不知道的嗎?


    他們最近不是老是在關人禁閉麽?


    正想著,溫輕抬眼,臉色瞬間發白。


    問題的答案就在眼前。


    老師們為什麽不知道?


    因為老師都在這間窄小的禁閉室裏。


    與其說這是間禁閉室,不如說這是間更衣室。


    藤蔓的、大祭司的、季君風的更衣室。


    禁閉室正中懸著根藤蔓,藤蔓上懸掛著一個又一個、一張有一張人皮,像晾衣服似的,被藤蔓勾著。


    溫輕勉強從這些人皮的臉分辨出了他們是誰。


    孫老師、錢剛峰、楊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老師們對他的態度格外友好。


    因為他們是一個人。


    因為藤蔓喜歡他。


    因為他身上引路人的buff。


    溫輕心髒狂跳,連忙問係統:【秘密是這個嗎?】


    【所有老師、所謂的神侍,還有季君風,其實都是大祭司、都是藤蔓。】


    根本沒有所謂的新生,這些人死就是死了。


    每個人都是披著皮的藤蔓。


    下一秒,他腦內響起001冰冷的聲音:【進階任務完成50%。】


    溫輕懵了,這才百分之五十?


    這神學院還有什麽秘密?


    奧茲倚著牆,欣賞著他震驚的模樣,輕笑一聲,緩緩說:“這是咬手的報酬。”


    剩下的,得加錢。


    2、


    溫輕沉默良久,慢吞吞退出這間“更衣室”,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頭看。


    奧茲那一口咬的很輕,都沒有留下牙印。


    溫輕猶豫片刻,伸出手放到奧茲眼皮子底下,試探地說:“那你再咬一口?”


    奧茲低笑一聲,俯身湊到他麵前,近乎鼻尖相貼:“下一口。”


    “就該咬別的地方了。”


    溫輕立馬收迴自己的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再見。”


    說完,他轉身就跑。


    奧茲沒有追上來,看起來是想讓他自己考慮清楚。


    溫輕一路跑出大祭司樓。


    天還是黑沉沉的,不知是淩晨幾點,迎麵吹來的冷風凍得溫輕瑟瑟發抖。


    他縮了縮脖子,顫抖地扣上領口的扣子。


    扣到第二顆的時候,他動作一頓。


    一顆扣子掉了。


    溫輕沒有多想,扯緊衣領,快步跑進宿舍樓。


    他直接跑上三樓,跑進白通和李景景的寢室。


    李景景坐在沙發上,聽見門開的刹那便立馬起身。


    見是溫輕迴來了,她長舒一口氣,連忙走到他麵前,上下打量:“怎麽樣?你沒事吧?”


    溫輕搖頭,關上門小聲說:“我沒事。”


    他掃視一圈,沒有在寢室內看見白通的身影,連忙問:“白通人呢?”


    李景景拉著他走進臥室,鎖上門,壓低聲音說:“我去江靜寢室打聽了,白通在我被關禁閉後,也被關了。”


    “說是前後不到十分鍾。”


    溫輕愣了下:“他在那檔案室裏被老師抓到了嗎?”


    李景景點頭:“應該是的,但是他不是禁閉6個小時,而是禁閉24個小時。”


    溫輕茫然:“怎麽會是24個小時?”


    李景景眉關緊皺,臉色難看:“我也不懂。”


    “如果是因為之前犯過一次校規,按理說我也應該被關24小時,但是隻關了六個小時。”


    “而且在白通之前,我之後,還有兩個人違反校規被關禁閉。”


    “是另外兩個玩家,孫鑫和趙伍。”


    溫輕小聲說:“我和白通聽見了聲音,然後老師就走過來了。”


    李景景臉色更差了:“趙伍和孫鑫這兩個狗東西,挑什麽時候不好,非撞上我瞎幾把和陳老師說還有別人的時候。”


    她有些自責:“要不是我說樓上還有人,陳老師就不會逮到他們,白通也不會被關禁閉那麽久。”


    溫輕安慰道:“要是沒有你,我和白通就直接被陳老師抓到了。”


    李景景愣了愣,點頭道:“你說的對。”


    “我都被禁閉室的幻覺弄懵了,都虧了我靈機一動,瞎編了個理由騙走陳老師,才能讓你逃走。”


    說著,李景景頓了頓,混亂的腦子漸漸捋清思緒。


    溫輕走了,為什麽白通沒走?


    她轉而問道:“你怎麽從檔案室裏出去的?”


    溫輕扯起嘴角,實話實說:“我不算是出去,而是掉進了藤蔓的巢穴。”


    李景景臉色一變。


    溫輕小聲說了遍晚上發生的事情,忽略自己和奧茲的某些對話、某些細節,著重強調了季君風馬甲的事情。


    李景景驚愕失色:“你、你看見那些人皮?”


    溫輕點了點頭。


    李景景難以置信:“陳老師、孫老師那種樣子,居然和季君風是同一個人?”


    溫輕抿唇,細聲細氣地說:“我覺得季君風是本體。”


    其他人皮隻是件衣服。


    李景景臉色勉強好了一些:“我聽見係統提示了。”


    “季君風居然願意用錢剛峰、陳老師那種身體……”


    她嘖嘖道:“他還……挺重口味啊。”


    溫輕:“……”


    李景景琢磨了會兒,納悶地說:“可是那些老師看起來和季君風完全不一樣啊。”


    雖然老師的有些行為是很怪異,但她根本想象不到和藤蔓有關係。


    溫輕垂眸,迴憶這段時間看見的關於老師的異常,那些像是機器人似的工具大漢,再加上季君風睡熟時藤蔓還會動。


    他試著分析:“可能是植物的應激反應。”


    所有植物都會對外界刺激作出反應,比如向光、向重等等。


    季君風不是正經植物,他的應激反應也不怎麽正經。


    想著,溫輕默默地攏了攏領口。


    李景景恍然地點了點頭:“對對對,高中好像學過這個。”


    “我畢業好多年了,早就忘光了。”


    她扯迴正題:“我們都發現了這麽個驚天大秘密,這麽才百分之五十的進度?”


    溫輕垂眸,心想,是啊,說好的四舍五入呢?


    要是五入了的話就通關了啊!


    這主係統為什麽隻舍不入?


    太壞了。


    緊接著,溫輕收獲001一道冷笑。


    溫輕眼睫顫了顫,連忙止住思緒,問李景景:“你覺得剩下百分之五十是什麽?”


    李景景滿臉茫然:“我沒有頭緒。”


    她摸摸下巴,隨口說:“會不會整個學校的人,包括學生,都是季君風的馬甲?”


    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溫輕還是耐心地等了會兒。


    果然,沒有係統提示。


    兩人討論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剩下百分之五十的頭緒。


    溫輕困得眼前開始模糊。


    李景景打了個哈欠,恍恍惚惚地說:“明天再說吧,先睡覺。”


    “實在想不出來,要不咱們去套套奧茲的話?”


    溫輕含糊地應了兩聲,倒頭就睡。


    ************


    第二天是周四


    睡了幾個小時,溫輕和李景景都清醒不少。


    兩人下樓前往食堂,食堂和前幾天一樣,有老師點名、有老師監督。


    陳老師站在食堂中央,臉上依然帶著和藹的笑容。


    溫輕心跳加速,不敢直視陳老師,低著頭快速走到座位。


    李景景坐在他邊上,好奇地盯著陳老師的背影,看了會兒,湊到溫輕耳邊,用隻有他們倆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你看,陳老師臉上有根東西,我以前還一直以為是青筋呢。”


    “結果是個青蔓。”


    溫輕連忙拽了拽她的袖子,輕輕地噓了一聲。


    李景景點點頭,做了個封口的動作。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盯著溫輕,皺眉問:“白通不在的話,等會兒吃飯怎麽辦?”


    溫輕小聲說:“我努力一下,應該可以吃完的。”


    可以的吧?


    李景景歎了口氣,輕聲說:“我頂多幫你吃點肉……”


    她話音頓了頓,眼神一怔,轉而說:“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溫輕愣了愣,疑惑地偏頭。


    下一秒,他桌上放著一個餐盤,配有勺子筷子。


    飯菜的量都是前幾天的一半,並不多。


    溫輕剛鬆了口氣,緊接著心裏咯噔一下。


    他昨晚剛發現季君風的真實身份,白通被關禁閉了,飯菜的量突然減少,還給了他新的餐具?


    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溫輕眼皮跳了跳,餘光瞥看其他人的餐盤。


    所有人的量都減半了。


    看起來好像不是針對他一個人。


    溫輕緊握著筷子,慢慢地夾了一筷青菜。


    過了會兒,李景景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可能他太累了。”


    “畢竟一個人、不對,一根藤要給我們洗菜煮飯、還有上課……”


    溫輕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沉默了。


    這麽一想,好像季君風也不是那麽嚇人了。


    像是個……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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