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鬱洺哼著歌又迴了對麵的咖啡館。


    他其實下班了。


    但他太高興了,一定要跟人分享一下。


    於是十分鍾後,咖啡館所有員工加老板,都知道他周末要跟薑晝一起出去了。


    店內這時候也不忙,萬琳和小楊都在躲懶,老板也不管。


    小楊逗他,“洺洺,我的洺洺啊,你才十八歲,爸爸不允許你現在就去約會。”


    萬琳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拍了小楊一下,“別逗他了,沒看見鬱洺正高興嗎?”


    但鬱洺卻迷惑地看著他們,“我不是去約會啊。你們說的約會,是指談戀愛吧?”


    萬琳跟小楊都一愣,“對啊。”


    鬱洺一臉果然如此的樣子。


    他喝了一口剛剛做好的奶昔,“我們不是約會啊,我們隻是一起出去玩。”


    萬琳服氣了,“那他為什麽不找別人一起出去,非要跟你呢?”


    鬱洺被問住了。


    對哦,為什麽呢?


    他弱弱地說,“因為……薑晝沒有朋友?”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也會跟我的朋友們一起去玩啊。”


    萬琳跟小楊:“………”


    沒救了。


    他倆一起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鬱洺了,嘖嘖歎氣,互相吐槽。


    “我開始同情那個薑晝了。”


    “我也是。”


    鬱洺一連懵逼地被留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手捂住了臉。


    他怔怔地想,不會真的是約會吧?


    他的臉頰隱隱有些發燙,但想想薑晝那平靜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實在是自作多情.


    半小時後,鬱洺迴到了薑晝的家裏,薑晝還在加班,屋子裏依舊空空蕩蕩的。


    鬱洺也習慣了,趴在地上用手機跟家裏視頻。


    除了哥哥跟他在一個地方,他剩下的親戚朋友都還留在雲市。


    趁著薑晝不在,他跟家裏聯係過很多次。


    他爸媽對他找個人碰瓷,倒是接受良好。


    他們本身就是大妖怪,護住自家的崽子綽綽有餘,對兩個兒子都沒什麽過高的要求。


    何況鬱洺和鬱芒還這樣小,要是按照他們從前的規矩,這個年紀的小妖怪還應該在父母掌心裏打滾呢。


    比起關心鬱洺的畢業成績,他倆更關心小兒子在那個人類那兒過得好不好。


    隻是他倆左看右看,實在是沒法找出鬱洺哪裏憔悴了,小臉似乎還圓了一圈,眼神也亮晶晶的,精神氣好得很。


    一腔父愛母愛無法施展,鬱眉蘭和長川便也沒在說什麽,隻是叮囑鬱洺照顧好自己。


    “最近要注意安全,”長川對兒子交待道,“最近有個被封印了三百多年的蠱雕跑了,那髒東西被封之前最愛吃人,最近可能往你那邊流竄了,妖管局正通緝他呢。你跟你哥都注意點,萬一覺得哪兒不對,就燒求救符,不許去硬碰硬。你倆才這麽點大,給人家當點心都不夠。”


    鬱洺乖乖地“哦”了一聲。


    但他心裏又有點遺憾,他爸媽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妖,要不然也不會子嗣艱難,一直到近年來才有了他哥和他。


    可他似乎沒能繼承父母的天賦。


    雖然爸媽說他倆早晚也能長成大妖怪。


    可他怎麽想,都覺得爸媽在哄他。


    他也就畫符有點天賦了,剩下的科目全都中不溜秋,得過且過,全年級500人他排250。


    要是真遇見蠱雕這種通緝犯,他也隻有求救的份了。


    鬱洺往牆上的鍾看了一眼,估摸著薑晝要迴來了,爪子就摁上了掛斷的按鈕。


    “爸媽,先不說了,薑晝快迴來了,被他看見就糟了,”鬱洺揮揮爪子,“我下次再找你們視頻。”


    鬱眉蘭和長川也知道薑晝是鬱洺現在的“飼主”,也沒再說什麽。


    隻是掛了通話,鬱眉蘭稍稍挑眉,“他倒是很喜歡那個人類,整天薑晝長薑晝短。”


    比起鬱芒自小冷靜成熟,鬱洺一直有點傻乎乎的,讓他倆更加操心。


    鬱洺過的好,他倆自然高興,但又滋生出新的擔憂。


    鬱眉蘭又說,“他喜歡那個人類,倒是說明這人類對他不錯,就怕到時候考核結束,他要和這個人分開,會舍不得。可是人類和妖怪的緣分,有時候不宜過深。”


    他們倒是知道鬱洺去咖啡店當臨時工了,卻不知道鬱洺跟薑晝已經認識了。


    在他們的認知裏,鬱洺和薑晝,還是簡單的寵物與飼主。


    長川倒是想得開,“這有什麽,洺洺要真的舍不得,之後也可以去找他嘛。人類貪婪又心思多,壽命也就區區百年,反而好掌控。洺洺想交朋友,就讓他去吧。”


    對於他這樣的大妖怪,人類宛如蜉蝣,朝生暮死,不足掛齒。


    薑晝如今把鬱洺當寵物養在家裏。


    可反過來說,這個名為薑晝的人類,才真正像鬱洺漫長生命裏的一點螢火,鬱洺現在喜歡,沒多久也就忘了。


    有什麽好在乎的。


    鬱眉蘭白了他一眼,覺得自己跟這些不通靈性的兇獸,真是很難交流,心思粗得像沙漏,腦子裏隻有打打殺殺。


    “走開,”她懶得廢話,推了長川一把,“我要開會去了。”.


    鬱洺並不知道父母為他操的心。


    他最近幾天可忙了。


    他爸說起蠱雕的事情,倒是給他提了個醒,他準備給薑晝做個護身符。


    現在雖說人妖混居,但就像人分好壞一樣,妖也有好壞。


    妖怪裏的一些不法分子,可比人類的還要過分,違法亂紀都算輕的,動不動就要拿人類獻祭,或者幹脆生吞人類增長修為。


    甚至有些妖什麽也不圖,天生嗜殺,最喜將人類剖腹挖心。


    這些年因為妖界逐漸有了秩序,也建立了妖怪管理局作為運行機構,像雲市這樣的妖怪聚集地,也有自己的一套秩序,這類惡性事件已經少了很多。


    但還是會有個別不法分子逃竄在外。


    鬱洺想了想,他們小妖怪遇上這種通緝犯還有逃跑的餘地,但是像薑晝這樣的人類,就隻能乖乖被吃了。


    所以比起他來,薑晝才更危險啊!


    想到這兒,鬱洺便把自己帶過來的護身符都掏了出來。


    他隻帶了幾枚護身符。


    因為規定,他沒能拿家裏給的那些珍貴符咒,隻帶了學校統一給的幾張。


    其中最有用的就是一張地級護身符。


    雖然品相不錯,但是以鬱洺的眼光看,還是差了一點。


    他自己用也就算了,送薑晝多不好意思。


    新做一張也來不及了,他也沒有錢買材料,所以這幾天,趁薑晝不在家,他忙著把這張符咒加固了一下。


    他在符咒上確實有天賦,在學校的時候,他符咒這一門課遠遠把同學甩在身後。


    空曠的屋內,日光炎炎。


    鬱洺一隻手拿著一支點靈筆,微微俯身。


    以筆聚靈。


    以血為引。


    這一張地字護身符,在他的加持下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白色襯衫的少年人,臉上難得露出這樣專注認真的神色,淡綠色的眼睛在晨光裏清明如水,手下飛快地遊走。


    室內湧起一陣凡人看不見的氣,一股淡淡的異香縈繞於此,爾後又收於鬱洺的掌心,化做一道象征保護的金色符文。


    “完成了!”


    鬱洺激動地扔掉了筆。


    這麽一個符咒,忙活了他一整天。


    得虧薑晝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他特地跟咖啡館請了假,就是為了能有完整的時間來製作。


    如今終於做好了,他累得不行,拿著符紙就倒在了地板上,身上都出了汗。


    但是望見他手裏這張小小的符紙。


    他又不覺得累了。


    這應該是他目前為止最成功的一張,要不是原來的符紙品階不高,全由他自己做的話,也許還能品質更好,可惜他沒有原材料。


    不過這樣也不錯了。


    尋常的妖怪想突破這張符紙可不容易。


    鬱洺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剛才因為做符紙而不小心弄壞的手都不覺得疼了。


    就趁著周日跟薑晝見麵的時候給他吧。


    鬱洺開心地想。


    但他自顧自笑了一會兒,眼神又變得有點茫然。


    後天就是周日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作為人類跟薑晝出去,他需要準備點什麽嗎?.


    沒多久,在家休息塗指甲的萬琳就收到了鬱洺的求助電話。


    聽完鬱洺的困惑,萬琳好險翻了個白眼,差點脫口而出,你要準備什麽?


    準備把自己洗白白噴點香水送薑晝床上嗎?


    不過作為一個優雅的年輕女性,她還是硬生生把這句話忍了迴去。


    她算是看出來了。


    鬱洺明明就對那個叫薑晝的客人在意得要死,偏偏腦子裏就是缺根弦。


    “你有什麽好準備的,約,不是,出去玩嘛,打扮好看點就是了,”萬琳循循善誘,“不過你本來就很好看了,也不用怎樣,洗個頭,收拾得利索點,多衝他笑一笑,我保證沒有人逃得過你的手掌心。”


    其實除了薑晝,經常來咖啡館的好些人也都喜歡鬱洺。


    隻不過鬱洺實在太“直”了,無論對方是男是女,一點信號都收不到,還經常拿著客人留的號碼不知道是幹嘛的。


    他能對薑晝開竅,萬琳都覺得要燒高香了。


    “等你們迴來,記得跟我轉播一下後續。”萬琳在陽光下晃了晃自己孔雀綠的指甲,八卦嘛,誰不愛聽。


    鬱洺還是很緊張地蹲在沙發上。


    以前跟同學跟朋友出去玩,明明都很輕鬆。


    可對象一換成薑晝,他就緊張得想咬指甲。


    “那我穿什麽呢?”他繼續虛心求教。


    “這……你穿什麽不好看啊,”萬琳歎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你穿工作服也好看啊。挑個你喜歡的顏色就行了。”


    鬱洺還是懵懵懂懂。


    不過萬琳這麽說,他也覺得好像是沒什麽要準備的了。


    掛完電話,他把自己塞在儲物袋裏的所有衣服都掏了出來。


    其實他應該去找他哥幫忙搭配一下衣服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一想到要告訴哥哥,自己是用人類的模樣和薑晝出去,他就覺得背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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