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倫幫西列斯將三個紙箱搬到了西列斯的宿舍之後,就離開了。


    西列斯的宿舍位於這片聯排公寓的前麵一棟樓,地址是海沃德街6號。整棟公寓其實絕大多數是供以一家人居住的三層套間,而西列斯居住的單人公寓,其實也是由這樣的套間改造而來的。


    一樓是公共空間,主要是廚房和會客廳;二樓和三樓則是獨立的臥室和盥洗室,並且都有單獨的陽台和一間小書房。


    西列斯對於這樣的宿舍十分滿意——反正他估計自己也不會怎麽下廚。


    他住在三樓。從陽台眺望出去,可以瞧見遠處的城堡,以及應當是圖書館的建築。放眼望去,那種遼闊開朗之意,幾乎一下子洗脫了西列斯早起的疲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歇了片刻。


    隨後西列斯帶上一些用以擦洗的毛巾和布料,獨自去了主城堡的四樓的文學史教授辦公室——屬於他的那一間。


    仍舊是周一他與布萊特教授離去時的場麵。當時他們兩個隻是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亂的資料和紙張,但是灰塵和汙漬就無能為力了。


    這一次西列斯帶來了抹布,他努力將這裏打掃、清理了一下,並且重新整理了卡貝爾教授留下來的資料。


    他吃了教訓,這一次就不敢仔細看這些資料了,隻是胡亂將其疊好,然後塞進書櫃的角落。那些紙張看起來混亂不堪,但真正疊起來,其實也就占了一個矮櫃。


    西列斯擦拭完辦公桌,將桌子騰空,抽屜也全都清空,資料全都塞進矮櫃裏麵,然後打開窗戶,讓外頭新鮮的空氣拂過這間辦公室略微渾濁的氣場。


    他在沙發上坐了片刻,隨後抬眸審視這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麵積大概有十來平米,內部溫潤、古老的木質結構占了大多數。


    進門的左手邊就是一整麵牆的書櫃,正對麵是兩扇窗戶,此時都已經朝外打開。窗玻璃也被西列斯順手擦了擦。


    窗玻璃的前方是位於房間中央位置的書桌,書桌旁有一張看起來柔軟舒適的椅子。原本座椅是背對窗戶的,但是西列斯覺得這樣挺難受,於是將書桌側放過來。


    他坐過去的時候,就正對前方的書架,右側更是可以直接看到窗外大草坪與學校入口的模樣。這讓他感到視野開闊、舒適了不少。


    書桌的左麵,還有一張雙人沙發和一個擺放在側麵的木製小茶幾。書桌的後方則是兩排矮櫃。卡貝爾教授留下的東西就在靠內側的那張矮櫃裏麵。


    此刻,那高大的開放式書架上已經擺了不少書籍和擺件。西列斯大體掃過幾眼,那都是些正常的學術著作,於是就沒有挪動它們的位置,打算之後再處理。


    但是他現在坐在沙發上,目光無意中掃過書架上的書的時候,他突然愣了一下,心想,那本曾經讓卡貝爾教授心神大亂的書籍……會不會,就在書架上?


    西列斯心中懷疑。


    他覺得應該不至於吧?卡貝爾教授離開得匆忙,但是也應該將那本重要的書帶走……話又說迴來了,就算卡貝爾教授真的因為那本書而得到了什麽震撼的真相,為什麽他要辭職呢?


    為什麽,他的助教也消失了?


    越想,西列斯就感到一陣陣的凝重與不安。


    他又一次想到了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啟示者。來自過去的力量與啟示。


    卡貝爾教授得到的那本書,必定,也是來自過去的吧?


    西列斯屏息片刻,然後搖了搖頭,站起來,不再去想那些東西。他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辦公室,心想或許過段時間可以去買一盆綠植迴來。


    他將這件事情記下來,然後將辦公室鎖好,去了食堂吃飯。


    拉米法大學的食堂總共有兩層樓,一樓供給學生,二樓供給教職工。教職工們的食堂口味明顯比學生食堂的好多了——而他現在就是教授了。


    帶著一種莫名的心情,西列斯在一樓為數不少的用餐的學生們的注視下,上了二樓。


    在樓梯口,他還能聽見幾個學生的談論。


    “……那居然是教授!”


    “那麽年輕!那麽英俊!”


    “他是今年新來的教授嗎?他教什麽課?”


    “……為什麽我覺得他有點眼熟?”


    當然眼熟。西列斯心想。因為他三個月之前還是這群學生的學長呢。


    西列斯略微好笑地搖了搖頭。


    大學的食堂價格就比外頭便宜了不少,西列斯算了一下,如果他一整天都吃食堂的話,估計也隻需要花費三個侯爵幣。吃得再好也不過五個侯爵幣,十分友好。


    西列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決定天天吃食堂。偶爾需要離校的時候,就在外麵下館子,嚐試新鮮的口味。


    他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頓午餐——是某種麵食——然後離開了食堂。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一位年輕的教授,不過西列斯沒怎麽注意他。


    但是當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同時走向海沃德街6號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


    他們默契地進了門,在會客廳瞧見了對方的模樣,然後都笑了起來。


    “中午好,我的室友。”這位年輕的教授看起來同樣不到三十,是個笑起來會露出酒窩的男人,他朝著西列斯眨了眨眼睛,“我是洛倫佐·格蘭瑟姆。”


    “中午好。西列斯·諾埃爾。”


    “哦,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洛倫佐興致勃勃地說,“最年輕的拉米法大學教授!你已經成名了!”


    西列斯略微驚異,同時感到自己的這位室友,性格有點……呃,活躍?


    洛倫佐喋喋不休地說:“我是考古專業的,不過我還是助教呢。而你已經是文學史教授了,真是太厲害了。”


    西列斯搖了搖頭,說:“隻是幸運。”


    卡貝爾教授離開之後,他的助教又突然失蹤,文史院內隻能緊急招聘,而布萊特教授多半在其中出了力……總而言之,西列斯本人的確是個優秀的文學史學者,但是他本來不會如此輕易地直接成為教授。


    洛倫佐也搖搖頭:“行了,你就不用這麽謙虛了。你的事情都要在學校裏傳開了,估計開學之後,學生們也全都知道你的存在了——話說,你想好俱樂部的事情了嗎?”


    洛倫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話題一下子就轉開了。


    “什麽?”西列斯完全沒反應過來。


    “俱樂部啊!”洛倫佐說,“你這麽年輕、相貌這麽英俊,必定會受到學生們的追捧。你要是組織俱樂部的話,你們學院那邊估計也很願意。”


    西列斯迴憶了一下,這才明白洛倫佐說的俱樂部是什麽意思。


    那其實算是教授給自己喜歡的學生開的小灶,本身是麵向全校開放的,但是人選會由教授本人進行挑選,通常人數在十幾個左右。


    一些較為有名的教授,會在俱樂部中挑選合適成為自己學徒的學生,因而這樣的俱樂部也被稱為“學者前教育”。


    西列斯本人就參加過布萊特教授的俱樂部。


    西列斯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說:“我不認為我會開設俱樂部。”


    一來他資曆淺,二來他剛剛成為教授,可能沒這個時間與經曆去研究俱樂部。


    ……要知道,他現在已經一大堆麻煩事了。


    洛倫佐卻神秘地笑了一下:“你是這麽想的。不過學院裏怎麽想,那可就不一定了。”


    西列斯有點困惑。洛倫佐顯然已經在拉米法大學的教職係統中呆了一陣,但是西列斯還是全然的新手。


    洛倫佐瞧見西列斯還沒反應過來,不由得大大地歎了一口氣:“諾埃爾教授,您沒覺得——文史院基礎教育的學生很多,進階教育的學徒卻很少嗎?”


    西列斯想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文史院——文學與曆史,這都是看起來十分吸引人,但是深入鑽研會顯得非常枯燥、繁複的學科。因而許多基於興趣愛好而來的學生,在進行完基礎教育的課程之後,並不願意成為學徒。


    像布萊特教授這樣年長的教授,現在仍舊活躍在教學一線,這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都快退休了,卻還得每個禮拜教授為數不少的課程。


    文史院需要新鮮血液。或許這也是西列斯能夠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成為教授的原因之一。


    因此,文史院或許也需要一個招牌,一位足夠有魅力的教授,讓學生們考慮繼續待在文史院,甚至吸引其他專業的學生。


    一切當然還是得憑本事、憑學術成績說話,但是……讓西列斯開個俱樂部,瞧瞧能有多少學生願意跟隨他,總可以吧?


    西列斯總算明白過來了。


    他一時間哭笑不得,感到自己似乎無意中又攤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事兒。不過……他就假裝自己不知道,等著上頭開口再考慮這事兒也不遲。


    他又與洛倫佐聊了兩句。這位健談的助教也與西列斯談及了一些潛規則。


    他說:“你得盡快確認你的學徒,然後給他們按上助教的名頭,讓他們幫你批作業!”


    西列斯:“……”


    他情不自禁地沉默片刻,然後說:“你不也是助教?”


    “反正又不是我幫你批作業。”洛倫佐聳聳肩,“教授有教授該做的事情,你真沒那個時間批改學生們的作業。”


    西列斯想了想,不由得微歎一口氣,說:“是啊。”


    兩個人都略微沮喪了片刻。


    洛倫佐是因為自己得幫教授批改作業,西列斯是因為自己即便不用批改作業,也有更多的麻煩事兒等著他。


    洛倫佐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他又問:“對了,你知道你是哪個社團的指導老師了嗎?”


    “……社團?”


    洛倫佐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說:“學生社團啊。學院內部的社團都需要有一位教授作為指導,你肯定也會被分配的——年輕教授就是這樣,我手上帶著三個社團呢。”


    西列斯:“……”


    又是教授俱樂部又是學生社團的……他的時間表應當堪稱高三學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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