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木晨音這倒下,足足半個月後才能下床走動。


    元嫻要照顧女兒,管理侯府事務,還要拉攏威寧侯的心,一時間忙的暈頭轉向。


    木晚歌冷眼看著她忙碌,沒事兒就讓幾個侍婢去東寧院誠心求教。


    小侍婢們行事也不無理取鬧的,隻是偶爾幫個倒忙,足以讓分身乏術的元嫻狂躁。


    “大姑娘如今已經快及笄了,這清絳院便由大姑娘自個兒管吧。”明知這是木晚歌的詭計,元嫻卻不得不隨了她的心。


    盛京裏的牙行,知曉威寧侯府的嫡長姑娘要挑侍婢,紛紛燒香拜佛,希望借此賺一票大的。


    威寧侯府角門,一批一批的人,來來走走,好不熱鬧,連宮裏都聽到了風聲。


    “威寧侯府的嫡長姑娘是哪個?她的女兒麽,已經這般大了啊!讓皇後給她個恩典,賜個宮婢過去。”


    宮城禦書房裏,一道明旨落下,京城局勢瞬間晦暗。


    與此同時,在書房裏的威寧侯,捏碎了一個茶杯,渾身縈繞著毀滅的氣息。


    太後聽聞聖旨之後,笑的意味深長。


    她的好兒子啊,還是沒能忘記那個人。


    抬手從昭仁宮裏挑個二等宮婢,太後閑著無聊湊了迴熱鬧。


    向來無名低調的威寧侯府大姑娘,霎時名震盛京。


    皇家加恩,多大的榮耀啊!


    新入清絳院的小侍婢們,一個個昂首挺胸,驕傲的像開屏的孔雀,讓人看著恨不得拔了她們的尾巴。


    東寧院的奴才,見了她們這樣,心裏恨得牙癢癢。


    沒出息的小蹄子們,不過是太後、皇後賞賜罷了,少見多怪。


    可是,這威寧侯府中被宮裏掛念過的,除了當年那位正統侯夫人,也就大姑娘了。


    元嫻手握威寧侯府對牌十幾年,拜見太後、皇後的次數,統共加一起不過十指之數。


    宮裏的人啊,是要記起那些過往了嗎?一時之間,威寧侯府人心散亂。


    清絳院前,胡奴緊跟在木晚歌身側,灰色的眼眸一轉不轉的,盯著眼前兩人。


    “奴才素竹,奉太後之命伺候大姑娘,這是奴才的賣身契,請大姑娘賜名。”


    “奴才美景,奉皇後之命伺候大姑娘,這是奴才的賣身契,請大姑娘賜名。”


    不愧是宮裏出來的人,連台麵上的話都說的一模一樣。


    “胡奴,去扶你兩位姐姐起身。這丫頭是我最疼愛的了,往後請兩位多多教導她。她畢竟是年紀小,出謀劃策不行,隻落得一個忠心實心眼兒,我很是離不開。”


    木晚歌拍拍胡奴的手,示意她上前接過兩人的賣身契。


    被一個小丫頭扶起來,素竹、美景有些憋屈。


    她們可是太後、皇後身邊的宮婢,身居二等,仔細論起來位比七品官員,不是普通的奴才。


    活了兩輩子,木晚歌若是看不出兩人的不滿,真真是白多活一場。


    宮裏出來的人再金貴,也是奴才,她若是親自相扶,豈不是跌了麵子。


    漫不經心的從胡奴手裏,拿過薄薄的兩張賣身契。


    “呐,賜名的事兒不急。到底你們是太後、皇後身邊的可心人兒,我僅是個侯府嫡女,哪能如此快讓你們忘了舊主。”木晚歌嘴角噙著笑,氣勢同宮裏的那位殿下竟有五分相似。


    素竹、美景心中一突,立馬俯首叩頭。


    若真是受寵的,怎會被舍出來。她們被送出宮,便注定從此和皇宮再無瓜葛。


    哪怕是能再入皇宮,也是身係眼前這位的恩寵。


    “奴才不敢,奴才既跪在主子麵前,自當是主子的人。”


    薑還是老的辣,太後宮裏的人,識時務的本事曆來不差。


    素竹表態了,美景一個人孤零零的,還強什麽呢。


    不甘心的偷瞄了手捏賣身契的木晚歌一眼,美景照葫蘆畫瓢的也表下忠心。


    “瞧你們這陣勢,是被我嚇著了嗎?我素來是好脾氣的人,以後日子相處久了,你們便知道了。牙行送來的人太多,我沒工夫細看。正好你們來了,此事交給你們,可好?”木晚歌仿佛真的不記仇,語氣格外親近信賴。


    好,當然好呀!


    美景神色飛揚的脆聲接道:“主子放心,奴才必不負主子重望。”


    素竹不急不緩的應道:“奴才遵命。”


    “好,以後清絳院就交給你們了。胡奴,陪我喂魚去。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它們!”木晚歌繞過仍跪在地上的兩人,帶著胡奴和幾個小侍婢,走出清絳院。


    這些天兒,木晚歌一個新侍婢都沒有挑進來,待她帶人走後,清絳院裏一個人不剩。


    美景見狀,驕橫自得的脾氣不再掩飾。


    “素竹姐姐的膝蓋可真軟,咱們是宮裏出來的,宮裏那些妃嬪小主見著咱們,都得叫聲姐姐。如今素竹姐姐認主子倒是認的快。”


    素竹神色淡漠的站起身:“妹妹慎言,你我是賤籍,能伺候主子是福分。”


    宮中宮婢有兩等,一是良家女子,到了年紀被放出宮,自由嫁娶。另一等,就是賤籍。


    賤籍,若無恩典,一世為奴,子孫同入奴籍。


    “素竹姐姐!”


    “好好替主子辦事吧,宮裏的榮華已是昨日雲散,過於沉念往事對你並無好處。主子是個聰明人,若你忠心,也許有大富貴在後麵。”


    素竹仔細整理著衣衫上的皺褶,她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丁點不合規矩的地方。


    美景氣鼓鼓的跺了跺腳:“素竹姐姐想的真多。姐姐單提讓我忠心,難道姐姐你自己就不用忠心了?”


    素竹抿嘴一笑,這個蠢貨,是怎麽成為皇後宮中二等宮婢的。


    她說出這些話,忠誠之心還不夠昭顯麽。


    無論美景心氣多大,該有的手段都有。


    牙行在得知宮裏動向後,卯足了勁把手下最好的苗子全挑了出來。


    木晚歌身邊理應有四個一等侍婢,八個二等侍婢,十二個三等侍婢,低等仆婦若幹。


    素竹算清楚清絳院的狀況後,行事利落。牙行的婆子在一邊看著,心裏連連佩服,不愧是在宮裏沉浮過的人啊,這手段眼力,夠利落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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