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聽著司瀾慌忙收斂氣息過後的歉意,厲執長唿一口氣擺擺手:“不打緊。”


    “我們長話短說,”難得正經幾分,再不遲疑,厲執一邊迴憶著臨行前司劫的所有安排,一邊思路還算清晰地開口,“我其實不能離開太久,否則晏驚河定會起疑。”


    “誰?”司瀾聞言震驚抬眸,顯然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晏驚河?”


    厲執便看著她點點頭:“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關於他。”


    “他當年沒有死,而是聚集了我九極教存活下來的殘餘弟子,一直隱藏在天墟北山腰的逐雲村伺機報複五派,遲恪背後的人就是他。”幹脆解釋著,厲執卻也並未再細說,“我知道你定是很驚訝,或許會疑惑憑我與他的關係,怎會告訴你這些,但無論你怎麽想,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你需仔細聽好。”


    “我們昨日才發現,他正在煉製一種可以控製分化的丹藥,名為洗骨定乾坤,分定乾丹和定坤丹,定乾丹可以令人分化為天乾,定坤丹則反之為地坤,他打算日後拿它們來壓製五派。”


    “這怎麽可能——”


    “確實不太可能,”眼見司瀾果然滿目震驚,厲執立刻接道,“這番大費周章,不太可能是單純為了壓製五派。”


    “有人曾親眼看到晏驚河與北州人有過密談,如果這煉藥的方子與北州人有關,那不用我說,你也該清楚當中的兇險。”


    “你的意思是……”


    “北州人也許早就開始行動,那逆天的丹藥一旦流入街市,遭殃的便不隻有五派,而是整個南隗。”


    “……”司瀾被厲執簡短卻字字驚心的幾句話說得臉色瞬變,愕然與厲執對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厲執卻並不給她太長時間的緩衝,隻稍停頓幾許,便又繼續開口。


    “所以司掌門給你們的第一件任務,是派出一門弟子,趕快去邊陲秘密查探,看這種丹藥是否已經傳開。”


    “……好。”


    而司瀾訥然的低應才落,厲執已立刻又道:“至於第二件事,是彼岸香和小洛河。”


    “晏驚河起初也想得到我身上的彼岸香,但半年前……得知彼岸香已經與我的信香相融,所以轉而逼迫司掌門說出小洛河的心法,卻遲遲不能如願,眼下又以我家狗蛋的性命來鉗製我們,我們隻得應他的一月期限,暫且拖住他。”


    “而這兩樣東西,看起來也和北州人有些關聯,雖然還不能確定,但若要擺脫這一鉗製,總需先找到狗蛋。”


    “可惜我翻遍了逐雲村也未曾看到他,現今懷疑他被帶去了北州,你們在暗地探查時,也勞煩替我們留意他的下落。”


    “狗蛋?”司瀾一愣,“他就是……是你與掌門的……”


    “這是他的樣子,”厲執垂眸自灰仆仆的懷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畫像,嗓音難免低啞下來,摻著說不出的係念,“身形比尋常小孩要單薄瘦小,也就不足三尺高,五官倒是和司掌門像極,細皮嫩肉的,與北州人在一起,應該很好辨認,尤其……他手腳生來有疾,做事走路都很容易引人注意……”


    “好,”司瀾自是在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裏難以縷清思緒,但怔愣之下,卻也應聲的毫不猶豫,“放心,我們一定會仔細搜尋。”


    於是視線膠著在那實際落筆有些倉促的畫像間,厲執強行收迴目光,才又凝重道。


    “第三件事,是關於七年前五派圍剿我九極教。”


    “……”忽地聽厲執提起這段往事,司瀾神色不由蒼白幾分。


    “五派圍剿我九極教,理由是縱容無厭堂濫殺無辜,但當時我娘早已取締了無厭堂,也將遲恪逐出了教外,這件事現今想來實際十分蹊蹺,而且……就在當日,曾有幾人趁亂來逼問我彼岸香的去處。”


    “什麽?”司瀾不可置信道,“那時便有人——”


    “他們全部蒙了麵,我隻記得應是都死了,因為恰好趕上我分化……”


    顯然不願更多地迴想沈悍與伏寒死去的情景,厲執隻盡快道:“如今我和司掌門重新商議過,懷疑很可能有人蓄意借五派之手掀起那場惡戰,目的……就是彼岸香。”


    “這件事務必派幾個信得過的弟子前去秘查。”


    隨著厲執話落,司瀾神情恍惚,儼然也是強從那令她此生難忘的慘象中掙紮出來,幾乎不假思索道:“我明白了。”


    “不過……”


    而低低說著,司瀾抬頭看向厲執,終是咬唇問道:“你不恨嗎?”


    厲執一頓,明顯有些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


    卻隨即輕笑出聲,也並未遲疑很久,隻由心道:“嗯。”


    “我自是恨不得殺光五派。”


    “……”


    像是並未看到司瀾臉上的凝滯,厲執輕飄飄甚至略帶戲謔的一句說完,沒再繼續下去,話題一轉又接著開口:“隱藏在最深處的那個人,不確定是否與北州有關,但可以保證的是,他在五派必然有著一定的地位,才會幾次都能在眾人難以察覺下推動這江湖裏頭的重要決定。”


    “……”司瀾沉默良久,“那個人會是誰……”


    厲執這次卻沒有正麵迴答,隻道:“最後一件事。”


    “什麽?”


    “是關於神酒的一件陳年舊事,需要你們盡快核實。”


    “神酒?”司瀾目光一動,“難道是指肖青山——”


    “十五年前五派比武大會上,神酒前坊主的小師弟曲瀲,原本最有望成為新坊主,偏趕在比武的當口分化成地坤,據說場麵極為失控,因而成了門派恥辱,迴去便自毀內腔,離開了神酒。”


    “若沒有近來這洗骨定乾坤一說,我們也不會覺得這事有什麽怪異,但現在為周全起見,還需你們早日查個清楚。”


    “另外,神酒弟子眾多,定得小心走訪,不可打草驚蛇,更要注意自身安全。”


    “……好。”


    司瀾皺眉答應著,厲執幾番話說得迅速,但所涉及的範圍之廣,待到水落石出,隻怕整個江湖都將迎來無法想象的動蕩。


    不過說到這裏,厲執儼然已將司劫交代的所有事情再無遺漏地安排下去,此番行程還算是順遂,不禁在心情沉重之餘,臉色有所緩和。


    也便有了些心思轉向不遠處緊閉的殿門。


    緊貼在門口的人影駐留已久,躍躍欲試著,仍在想方設法地意欲偷聽他們的談話。


    於是“哐當”一聲,伴隨殿門驟然被厲執打開,竄起的霜袍難免透出狼狽,險些跌坐在地上。


    “掌門印切不可隨意交出,”倒很快又站得挺直,問斐故作鎮定地撫平袍角,神色一如先前般傲氣,朝厲執一指,“除非他真的有辦法尋到掌門……”


    “嗤,”厲執忽地冷笑,不帶一絲遲疑地將手中掌門印遞還給司瀾,“那就還由師妹暫且保管。”


    “……”問斐瞬時怔在原地,自然沒想到厲執歸還得這般利落。


    “不行——”


    “無妨。”卻不待司瀾拒絕,厲執風輕雲淡地低語,微微揚頭間,額前亂七八糟的碎發被徐徐灌入的涼風吹起,司劫昨日故意吮出的那一小塊紅跡還沾著密道中蹭到的灰土。


    他眯眼望著殿外鋪撒的日光,隨手撓撓額頭印記,眸底粲然:“我可是有掌門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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