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火在寧錦和草原的廣闊地域越燒越烈時,大明京城朱由檢卻前所未有的憤怒了。


    原本,朱由檢已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遼東這場越打越大的寧錦大戰上。


    原本,朱由檢已經決定,在寧錦大戰未結束之前,一切都以寧錦大戰為重。大明的其他事務,他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不過問。


    但當朝廷收到了陝西官場的最新奏報,內閣興高采烈的前來為陝西官員請功時,朱由檢卻還是按捺不住憤怒了。


    在陝西官場發給朝廷的奏報中,發生暴亂的澄縣縣城,已被英勇的大明官軍死戰收複。像澄縣亂匪都已被英勇的官軍死戰蕩平。


    現占據澄縣的剿匪官軍正在積極籌備糧餉。一旦糧餉齊備,剿匪官軍馬上就會把禍亂白水的亂民王二,也一舉掃平。


    陝西官場的這些奏報,看起來確實都是些值得邀功請賞的好消息。


    但擁有夜來香和錦衣衛兩條隱密渠道的朱由檢,可不是前世曆史上,那個天真爛漫、不知外事深淺的崇禎。


    朱由檢很清楚,報喜不報憂自古就是官場常例。但你陝西官場通篇都是喜,連一點憂都不報,那可就太過份了一點。


    陝西官場和大明內閣不知道,夜來香和錦衣衛送來的陝西情報,其實早已送到了朱由檢麵前。陝西當前的局勢,朱由檢知道的甚至比他們知道的還要全麵。


    朱由檢知道,澄縣縣城發生了瘟疫,整個縣城早已空無一人。而陝西剿匪官軍所謂的收複澄縣,其實根本就沒進行任何戰鬥。官軍隻是輕鬆的行軍,輕鬆的進城收拾了下澄縣城中殘局。


    朱由檢還知道,剿匪官軍所謂的蕩平澄縣亂匪,其實官軍除了砍了些手無寸鐵的災民,真正的亂匪官軍一個也沒抓到。


    朱由檢更知道,剿匪官軍所謂的積極籌備糧餉,其實就是在澄縣大掠鄉裏。澄縣境內不知有多少,本還能勉強活下去的人家,卻被這些剿匪官軍硬生生給逼成了流民。


    至於陝西官場所說的,籌齊糧餉剿匪官軍就會立即開拔,去掃平白水亂匪王二。朱由檢相信,官軍要籌的這個糧餉,也許今年他們都無法籌齊。


    陝西官場會報喜不報憂,朱由檢心中其實早已做好準備。因手中實力不足,為了全力打好寧錦大戰,朱由檢暫時本不想理會陝西。


    可陝西官場瞞報的明軍嘩變一事,卻讓朱由檢心頭壓抑的怒火,再也無法抑製。


    朱由檢一向認為,導致大明崩潰最直接的因素,一是遼東的後金韃子,二就是大明後來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


    而後來聲勢浩大的大明農民起義,開始就是發起於大明的陝西,就是發起於那個白水王二起義。


    這也是朱由檢特別關注陝西的最主要原因。


    朱由檢很清楚,農民起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農民不堪重負徹底活不下去所致。


    但麵對積重難返,又恰逢小冰河氣候,已麵臨全麵崩潰的大明鄉村體係。朱由檢從不相信,隻憑一個行政命令,或隻憑他這幾年少許的積累,就能救濟即將起義的所有農民。


    農民起義無法避免,朱由檢想做的,是盡量把農民起義對大明的破壞降到最低。


    要降低農民起義的破壞,首先就要降低農民軍的戰鬥力。


    朱由檢知道,單純的農民戰鬥力很低。曆史上,大明後來哪些聲勢浩大的農民軍,其實是得到了大批大明官軍的充實,才擁有了那足可覆滅大明的戰力。


    所以,朱由檢與魏忠賢談妥,一拿到開中的權力,他首先布局的就是遼東和陝西。


    布局遼東,朱由檢為的是盡量加強寧錦明軍的實力,好盡可能多的去打擊後金。如今寧錦戰場,朱由檢的布置已大見成效。有了朱由檢的強力支持,大明與後金的實力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


    若說布局遼東算是攻擊,那布局陝西為的就是防守了。


    優先布局陝西,朱由檢為的就是盡可能多的保住陝西明軍。他要讓陝西明軍不至於因糧餉的缺少,而輕易流散到起義的農民軍中去。


    可現在,朱由檢付出了那麽多的心力,投入了那麽多的資源,陝西卻依然出現了明軍嘩變,這不明顯是在挑戰朱由檢的神經,打朱由檢的臉嗎?你這讓朱由檢如何能不氣憤。


    更讓朱由檢感到憤怒的,是夜來香和錦衣衛傳來的消息中,嘩變的明軍本是最不該出現嘩變的部隊。


    誰能想到,陝西那些窮苦不堪的底層明軍沒有嘩變,而陝西巡撫喬應甲的直屬標兵,卻出現了嘩變?


    巡撫標兵是什麽?


    按大明律例,巡撫標兵是負責衛護巡撫安全的親軍衛隊。


    巡撫那可是大明一省職位最高的文官(再高一級的總督是轄製數省),堂堂一省文官之首的親軍衛隊竟然會出現嘩變?這說出來,都像是奇聞異事,讓人難以置信。


    當然,朱由檢明白,最不該嘩變的巡撫標兵出現嘩變,這必定是陝西官場內部矛盾已激化到無可調和的結果。


    隻是,朱由檢很難理解,大明的巡撫標兵雖大多隻負責安保儀仗,很少真正上陣撕殺。但無論如何,巡撫標兵也是接受過訓練的正規軍隊。陝西官場這麽搞,他們就不怕惹火燒身?


    要知道,巡撫標兵不但是支軍隊,它還是支駐紮於陝西首府近郊,裝備比較不錯的軍隊。


    縱容這種處於要害部位的軍隊發生嘩變?陝西官場難道就不怕,不怕一個閃失、一個操作不善,嘩變的巡撫標兵就會徹底失控進而轉變成叛亂?


    叛亂一起,即便叛軍無法攻克西安城,可省城首府發生叛亂,那陝西全省都有很大的可能會徹底糜爛。


    到那時,朱由檢在陝西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烏有。陝西的農民起義將會來的更兇、更猛,更無法遏製。


    一想到那種場景,不管陝西官場怕不怕,反正朱由檢是怕了。


    而如此危險的事件,陝西官場的奏報中竟然隻字沒提。這讓朱由檢心中的怒火還在如何抑製?


    特麽的,這幫爛透了的官僚,真都全他麽該死!


    憤怒的朱由檢,破天荒的摔碎了手中最正宗的大明皇家彩紋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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