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令他心中震撼不已的是,對方居然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每一擊,蕭初樓都收了三分力,隻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淺的傷口。


    然而即便如此,冰締此時已然渾身浴血,一身黑衣,早已被鮮血浸透,染成詭異的紅色,在金色的陽光之中,竟然顯得妖冶至極。


    再這麽打下去,就算蕭初樓手下留情,他恐怕也要血液流盡而亡了。


    此時此刻,冰締隻覺心灰意冷,原來與蕭初樓爭鬥的不相上下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自己苦練十餘載引以為傲的殺招與速度,在九品強者麵前,簡直是一個笑話!


    八品與九品之間的差距,看似隻隔一階,卻是天差地遠,彷如鴻溝。


    終究是隻能到這一步了麽……


    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冰締冷然的麵色漸漸顯露出一絲決然的死誌來,高遠的豔陽竟然也好似泣血般淒涼。


    那死亡之刃卻沒有如期刺入自己毫不設防的心髒,冰締倏忽間張開眼睛,眼前的一幕瞬間奪去了他全部的思緒,深深地印刻在心中。


    卻見蕭初樓卓然的身影立在樹尖之上,三道殘影早已匯聚成一道。


    他立在此處,雙臂驟然張開,仰天長嘯,仿佛一隻孤鷹嘯盡蒼穹,遠方烈日高懸頭頂,他整個人似乎融進灼陽的萬丈光芒之中,彷如劍芒,刺在周身,讓人不敢逼視,卻緊緊吸引著根本無法移開目光。


    青山巨木,旭日當空。


    蕭初樓隻覺得自己好似融進這一片高遠壯闊的天地山林之間,十多年來的苦心孤詣,心中深藏的寂寞情緒,還有連月來受盡的傷痛苦楚,盡數在這長嘯之中,盡情恣意發泄而出。


    遠處長風貫日,霧雲繚繞變幻,一朝金戈鐵馬,大浪淘沙,一朝滄海桑田,世事無常,都如眼前雲煙,終究淹沒在曆史輪迴之中。


    嘯聲逐漸高亢,桀驁非常,又漸漸轉入低沉,雄渾蒼涼,終於,緩緩歸於平和,餘音隨風而逝。


    蕭初樓深深吸一口氣,胸中塊壘盡數消散,心境前所未有的寧靜平和,渾身飄飄說不出的舒服,隻感覺自己體內功力充盈,揮灑之間,圓潤自如。


    他低頭哈哈一笑,沒想到在這場稱得上酣暢淋漓的決鬥之中,他竟然意外的突破了心中那層屏障,功力更加精進。實在是個驚喜。


    又抬頭看看不遠處仍然兀自陷在震驚之中久久無法迴神的冰締,蕭初樓心中已經沒有了絲毫殺意。


    他輕輕一躍,落在冰締麵前,微笑道:“還要繼續麽?”


    冰締忽然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在這個男人麵前保持冷靜,他勉強點住自己渾身大穴止血。又深深地凝視著對方片刻,緩緩開口,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仿佛字字重若千鈞:“你是我平生所見,最強者。若死在你這等強者手上,我冰締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蕭初樓聞言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冰締臉色早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如紙,他卻無所畏懼地直視對方的眼睛,淡淡道:“我知你可能根本不屑殺我這個失敗者,不過我心中尚有牽掛,還不能死,但是……”


    他頓了頓,忽然眼神一變,驀然堅定起來:“我欠你一條命!等我了卻牽掛,你可隨時來拿!”


    蕭初樓愣了愣,一想到對方身份,心中一動,眼神透出些許玩味,盯了冰締片刻,忽然似笑非笑道:“玄淩輝是你主子,你是他派出來追殺我的吧?你覺得,我會放掉你,讓你迴去告密再帶著更多高手來圍殺我麽?”


    冰締一怔,黑眸中泛起一絲寒意,冷冷道:“我是聽命於他沒錯,不過今日之事,我冰締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向來隻相信死人。”蕭初樓眼底漸漸有了笑意,隻是語氣依然寸步不讓。


    冰締半眯起眼眸,暗暗提起僅剩的一絲真氣,五指扣緊了手中匕首,緩緩道:“那我也隻有,拚死一戰。”


    “哈哈哈哈!”蕭初樓撫掌大笑,“好,好,你這冰塊倒也有點意思,我就信你一次,你走吧。”


    突然的轉變,讓冰締微有詫異,又很快迴複平淡無波的神情,隻是看向蕭初樓的目光微微有些改變。


    冰締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忽又迴首,壓低嗓音問道:“楚嘯……是你的真名麽?”


    蕭初樓把玩著手中短匕,手腕一翻插迴鞘中,抬頭凝視對方雙眼,反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冰締沉默片刻,微微牽動了下嘴角,幹脆道:“不想。”


    雙足一點,黑影飄然遠去,再沒有迴頭。


    第34章 魘皇


    當黑影隻剩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際,蕭初樓這才收迴目光,順著參天古木的枝幹躍到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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