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血,是奉山一族的血。”司馬焦走在山間,袖子拂過旁邊的花樹,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我不是說過,司馬氏族人死後屍體留不下來,隻有一顆骨珠。那些屍體之所以留不下來,是因為他們的血肉都是靈藥,會被庚辰仙府裏的這些家族分割,雖然現在隻剩我一個,但以前還是有些人的,他們多年積累,手中當然留存著一些能用的血肉。”


    廖停雁猝不及防聽到,有點惡心,幹嘔了一聲。


    司馬焦又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隨手折了旁邊一朵花掃了一下她的臉:“這就受不了了,不過吃人而已,這世間,何處不是人吃人。”看廖停雁的表情,感受到她的情緒,司馬焦越發覺得這個魔域奸細真的奇怪,瞧著比他們這些人正派多了,她真的是魔域之人?


    司馬焦遲疑道:“你真是魔域……”他語帶懷疑。


    魔芋?什麽玩意兒,罵我魔芋,你又算哪塊小餅幹!廖停雁心裏罵了他幾句。


    “算了。”司馬焦本想問,轉念又想,管她是哪裏的。


    迴到白鹿崖,廖停雁在自己房間裏躺了一會兒,瞅著差不多快到晚上了,試著對傀儡人提了想吃晚餐的要求。不過片刻,她就在窗戶邊上瞧見了銜著飯盒飛過來的漂亮大仙鶴。


    太牛逼了,你們修仙人士配送晚餐的送餐員都是仙鶴,飛的超快啊。


    飯盒瞧著不大,但內裏空間很大,擺滿了各色吃食。廖停雁感覺自己像個老佛爺,一動不動坐在那,看著傀儡人們給她把吃的喝的端出來,一一在麵前擺放好,因為是在外麵吃的,還有傀儡人送來了漂亮的琉璃明燈,襯著旁邊的花樹,營造氛圍一絕。


    老板司馬焦神出鬼沒,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廖停雁自己吃獨食,感覺非常好。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很好吃,靈氣充足,不僅管飽,解饞,她還能感覺到身體裏的靈力飛漲,那種經驗條蹭蹭往上升的感覺,真的太爽了。她開吃沒多久,大黑蛇不知道從哪溜了出來,又拿腦袋拱她手。


    廖停雁非常有同事愛地給大蛇車倒好喝的果汁,一人一蛇大快朵頤。


    吃飽後,廖停雁散步消食。整個白鹿崖隻有她和司馬焦兩個人,其餘伺候的都是傀儡人,她一個人在黑夜裏走來走去,說實話還有點慫,拉著大黑蛇一起作伴。大黑蛇有奶就是娘,被廖停雁喂了一段時間,也會甩著尾巴跟在她身後了,一度讓廖停雁懷疑自己是在遛狗。


    “今天運動量差不多了,洗洗誰吧,明天又是早起工作的一天。”廖停雁很滿意這個新的工作地點,因為這裏吃穿不愁,竟然還有露天的池子泡澡。


    傀儡人帶她來到泡澡的池子,廖停雁一見就迫不及待脫了衣服跳水裏。池子很大,但是不深,她站著,水麵就在她胸口。池子四周種著垂到水麵的靈木,這些靈木就像天然的圍牆,密密實實擋住了整個池子,自成一方天地,而且這些靈木繁花盛極,紅色的花瓣全都落在水麵上,是個天然的花瓣澡池子。花樹上掛著幾盞琉璃燈,照的水麵朦朦朧朧。


    廖停雁感覺到心曠神怡,這才是度假的感覺啊。人生艱難的時候,總得學會自己調節,她現在就完全把白天那些糟心事給排解掉了,一心沉浸在這美妙的景致和溫柔的池水裏。


    周圍很安靜,隻有她一個人。洗澡的時候就適合做點自由自在的事情,比如唱走調的歌,使勁摔腿打水花,圈出一大片花瓣貼在自己手臂上和臉上,再比如憋一口氣整個人埋進水裏。


    水裏有個黑乎乎的人影。


    “噗,咳咳!”廖停雁冒出水麵用力咳嗽。司馬焦從池子裏站起來,滿身濕淋淋的,他捋了一把長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往她這邊走過來,在廖停雁捂住自己胸的時候,一臉冷漠地從她旁邊上了岸,扭頭幽幽對她說了句:“你真的很吵。”


    然後就這麽走了。


    孤男寡女,花瓣澡池子,氣氛旖旎,什麽都沒發生。


    廖停雁沉思片刻,覺得自己能確定,祖宗是真的雞兒不行了。太好了,一下子就放心了很多。


    第17章


    司馬焦離開那池子之後,迴到白鹿崖的居處,他並沒有刻意處理身上的濕氣,但在他行走過程中,那些濕意自然而然地蒸發,仿佛他身上有什麽火焰在燃燒一般。


    他麵色陰鬱,眉頭緊蹙,漆黑的眼中有細細的血絲。原本有許多靈獸生活的白鹿崖,此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何有靈性的活物都能感覺到某種壓迫,下意識保持了安靜,山間的白鹿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雲峰處飛翔的白鶴,落進鬆林不敢再飛,隻遙望白鹿崖中心的宮殿。


    殿內,司馬焦一隻蒼白的手掌觸到殿內整塊玉石鋪就的地麵,瞬間就有赤紅火焰從他掌下湧出,向四周蔓延。幾乎是瞬間,那堅硬的玉石好似冰遇上火一般開始融化,不過片刻,就在玉石中央溶解出一個不小的池子。司馬焦站在池邊,五指伸開朝著窗外虛虛一抓,整座白鹿崖上的白色霧氣湧動起來,倒灌進空蕩的池中,當白霧匯聚在池中,就變成了冰冷散發寒氣的池水。


    司馬焦仍是穿著那身衣服,踩進冰冷的池水裏,將自己埋進了水底。


    露天花池裏泡澡的廖停雁歌聲頓了頓,忽然覺得周圍的溫度好像上升了,連之前水麵上白色的霧氣都少了很多。空氣裏有種凝滯的寂靜,身旁的靈花無風自動,落了很多花瓣在水麵。


    她撓撓臉,繼續泡澡唱歌。泡完澡她迴房間睡覺去,說實話在白鹿崖比中心塔舒服多了,房間裏各種擺設都是很漂亮的,床尤其舒服,她就是對那個玫紅色的床簾子有點意見,她躺在花團錦簇如雲端的超大床上,再把那精致的玫紅色簾子拉下來,總感覺非常妖豔賤貨。


    廖停雁想著晚上大黑兄弟應該已經喝飽了,不至於半夜過來吃夜宵,所以就把門窗都關好了。誰知道大晚上她迷迷糊糊又被吵醒,不是被大黑吵醒的,是被冷醒的。好像有誰把製冷空調的風口對著她的腦袋吹,活生生給她弄醒了。


    外麵在下雨,窗戶大敞,門也是開的,而她身邊躺了個人。廖停雁好險沒叫出聲,差點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因為她從手邊頭發的手感摸出來,這是掌握了她現在身家性命的老板司馬焦。


    這祖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就這麽理所當然躺在她床上,雖然沒脫衣服,但廖停雁總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想法。夭壽,大半夜跑到她床上來躺著,該不會是想睡她吧!她屏息著在黑暗裏去看身邊躺著的人,感覺他身上涼颼颼的氣息,覺得他好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凍豬肉,還覺得他像個死人,心裏怪慫的。


    猶豫了一會兒,她悄咪咪伸手過去摸了一把祖宗的手,冰涼涼的,而且她這麽摸了一下,祖宗竟然毫無反應。她又摸了一下,還是沒反應,這下子廖停雁頭皮涼了,她半坐起身,仔細觀察旁邊的司馬焦。他閉著眼睛,臉頰在黑夜裏都顯出毫無生氣的蒼白,聽不到唿吸聲。


    該不會,死了吧?廖停雁被自己這個想法下了一跳,馬上又覺得不可能,猶豫著把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有心跳,雖然很緩慢,但是有的。還好還好,沒有死。廖停雁放鬆下來,繼續躺迴去,撈起一旁的被子給自己蓋好,繼續閉著眼睛準備睡覺。


    她快睡著的時候,死人一樣的司馬焦忽然開口問:“你就準備這麽睡?”


    廖停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清清嗓子,遲疑著迴答:“師祖……也要蓋被子?”


    司馬焦:“……”


    他沒迴答,隻感覺旁邊的女人拉起被子給他也蓋了,等著看他有沒有其他的反應,發現他一直不說話後,她又一副沒事了準備睡自己的架勢。


    司馬焦不太明白。庚辰仙府裏,沒人不怕他的,就是看著德高望重的掌門師千縷,對他也多半是心虛和提防,還有一些師千縷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恐懼,偏偏旁邊這人,看著好像害怕很多東西,但那種恐怖都流於表麵,就像是凡人看到鬼怪被嚇一跳的恐懼,而不是打心底裏對於死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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