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如他,修為高絕如他,又怎麽會去考慮“若有萬一”。


    他給廖停雁做那個防禦法寶的時候,告訴她就算是讓人打上半天也不會破,足以護她性命,可他沒考慮過,如果是自己的力量,立刻能衝破防禦——因為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去傷她廖停雁。


    可事實上,就是他的力量,還有司馬蒔的力量,讓她遭受了一場災難。


    後來在尋找廖停雁的過程裏,他想,還有寄魂托生之法,就算人真的死了,他也能再把她複活,一切都不會變。


    司馬焦本就對生命不甚在意,何況手中還有使人複活之法,就更不會對死亡有任何敬畏之心。


    可是這幾年,他遍尋廖停雁不到,終於慢慢明白,死亡可怕的不是本身,而是它帶來的離別。


    十年前他踩在那片焦土上,心裏都是憤怒和各種激烈的情緒,一時想不到其他,後來這些年,心裏才慢慢泛上一點可以稱作‘恐懼’的心情。對於失去的恐懼,是他從未有過的。


    可是以他的驕傲,他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會害怕什麽,隻是顯得更喜怒無常了些而已。


    師雁:現在空氣裏好像有一種奇怪的沉痛氣氛!糟糕,看他的表情好像是陷入了什麽糟糕迴憶裏,現在兩個人這麽對視,按照一般情況來講接下來肯定要親了,幹,她不敢哪!


    司馬焦撫著她臉的手指一重,說:“不許逗我笑。”


    師雁:“啊?”我冤枉,我沒有啊!我做什麽了就逗你笑?


    司馬焦又摸了摸她臉上那一塊,忽然起身,就直接走出去。


    師雁感歎:你不知道一隻貓為什麽突然跑過來蹭你的手,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又扭頭離開。


    但麵前有一大堆吃的,超棒的,還是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她吃上了自己一直想吃的赤櫻果,又嚐了嚐其他的菜,覺得冬城諸位的口味真的狂放,魔域傳統的瞎雞薄亂炒亂燉,除了配料不同,烹飪方式一模一樣,毫無創新。在這魔域,也就隻有進口修真界的醬鴨,還有一點滋味。


    按照以往習慣,她吃完東西,要找個地方休息,以前是胭脂台後花園大樹樹冠上,或者師家的屋頂樹蔭下,到了這裏……往哪睡?


    師雁遲疑著進了之前的殿內,發現屋裏沒人,有兩處地方可以睡,一個大床,一個長榻。


    她毫不猶豫選擇了長榻,因為大床太整潔了,而長榻看上去更軟,那一個圓滑的弧度非常適合她的腦袋,還有抱枕也很符合她的審美,略帶淩亂的感覺更是讓她覺得睡意濃鬱起來。


    她躺上去,覺得非常愜意,長舒了一口氣。太合適了,感覺像是恰好對準了一個凹槽能整個陷進去。


    司馬焦坐在屏風後的窗邊,毫不意外地看見師雁選了長榻。那是他剛才弄亂的,又丟了幾個抱枕上去,廖停雁以前就喜歡躺在那種地方,看到就想躺。


    師雁很快睡了過去,她睡熟後,司馬焦來到她身邊,坐在了榻上,抬起她的腳腕,將一枚腳環扣了上去。


    這個新的防禦法寶,他準備很久了,現在終於能送出去。


    第58章


    一覺醒來, 臉上少了一塊疤,再一覺醒來, 腳上多了個環。


    師雁抬起腿, 動作特別不講究,她撥弄了一下腳腕上的那個銀色腳鐲, 覺得這腳鐲真的很好看, 就是那種渾身上下寫滿了‘尊貴’的寶貝。


    這姿勢看不仔細,她翻身坐起來, 踹翻一個抱枕,掂著那腳鐲翻來覆去地看。是兩個用細鏈串了的銀色細圈, 上麵複雜的花紋好像是牡丹, 又好像是芍藥, 鏤空的內芯還嵌著一抹通透沁人的淡淡碧色。


    戴在腳上沒有重量一般,也不怎礙事,隻有一點淡淡的涼意。師雁以自己幾年來在鶴仙城混出的經驗肯定, 這玩意兒是件法寶,品級很高, 到底有多高她不清楚,畢竟之前她也沒錢買這麽厲害的法寶。雖然看上去材質是銀和玉,但觸摸起來的感覺不是。


    “你覺得這怎麽樣。”


    司馬焦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師雁被他唬了一跳, 而後撓撓耳朵,“挺好的,就是我不習慣戴腳鐲,不能戴手上嗎?而且這樣的珍貴法寶, 送我的?”感覺是傳家寶級別的寶貝,都沒有個贈送儀式什麽的,直接就給套腳上了。


    司馬焦看著她,忽然笑了,伸手觸了觸她腳踝上的腳鐲,“扣上認主之後,我也無法取下它。這防禦法寶世間僅此一枚,任何人都不能衝破這個防禦傷到你。”


    任何人?師雁一愣,下意識問:“啊,你也不能?”


    司馬焦眉毛都沒動,隻看著她,有種師雁不太明白的溫柔,“對,我也不能。”


    師雁聽的心裏暗草,這特麽不就是個防家暴神器嗎?要是連司馬焦都奈何不了這東西,她豈不是可以橫著走?不止橫著走,恐怕還能躺著走。


    問世間,誰能降我!


    司馬焦仔細看她的神情,端過她的下巴,“你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師雁:“哪裏不對?”她懵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哪裏不對。為什麽是防家暴!她為什麽自然的把司馬焦動手劃分進家暴裏麵?!


    司馬焦不是這個意思。


    他陡然大笑起來,師雁不知道他笑什麽玩意兒,感覺額頭被親了一口,司馬焦仿佛挺高興的,蹭著她的鼻尖問她:“你不覺得我是不懷好意想囚禁你?”


    不是不相信我,不是被師千縷那個老東西養了這麽多年,不是不記得我了,為什麽還是相信我?


    師雁:我總是因為跟不上這祖宗的腦迴路而感到懵逼,但看他這麽開心我覺得還是閉嘴比較妙。


    一覺醒來發現身上多了漂亮的首飾,第一反應當然是收到了禮物,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麽會聯想到囚禁?她也是不懂。


    司馬焦的手指擦過她的下巴,抓起了她的手腕。隻是輕輕往前一提,師雁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飄起來,好像身體沒有了重量。而司馬焦拉著她的手腕,帶著她踩在了地上。


    師雁都不知道他幹什麽,就突然被他牽著手,往外快步走出去。


    禁宮的地麵是光滑的黑色,幾乎能清晰倒映出人影,師雁赤腳踩在上麵,因為步伐急促,腳腕上的兩個細圈碰撞,發出輕微的叮叮聲。


    司馬焦穿著黑色的袍子,他走起路來風馳電掣,就是那種‘火花帶閃電’的氣勢,給人感覺仿佛大步子一下子跨出去一米八。師雁被他拉著手腕,幾乎是拖著跑,漆黑的地麵映出一黑一青兩團影子。


    師雁沒穿鞋,頭發也沒紮,起來還沒洗臉,自覺像個女鬼,但司馬焦不知道來了什麽樣的興致,拖著她就走,臉說句話的時間都沒給她。


    兩人在禁宮裏走了一段,空曠的宮殿裏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舉目望去,都是支撐穹頂的大柱子和穹頂的各色藻井。


    這樣空曠的地方,隻有他們兩個發出的聲音,有那麽一刻,師雁覺得這樣的場景仿佛有點熟悉。


    用科學來解釋,應該叫做大腦的二次記憶。


    師雁被司馬焦牽到禁宮中心,那裏有一座金瓦紅牆的高塔,和整個白色的冬城顯得格格不入,顏色豔麗到有點突兀了。


    她又覺得隱約的熟悉。


    司馬焦帶她走向那座塔。


    中間這條路上鋪滿了白色的石頭,散發著寒氣的石頭被嵌在地麵上的樣子,讓師雁想起家門口那個公園的小路,也是嵌著石子,總有些鍛煉身體的老年人往那裏反複踩,說能按摩腳底穴位。


    師雁表示自己很懷疑,她曾經覺得那個硌人的石子路不能按摩穴位,隻能殺人。當然現在她是不會在意這種石子路,以她的修為,就是刀子路也能走得麵不改色,一般刀子可紮不破這化神期的身體。


    她就稍微一走神,司馬焦扭頭看她。他先是給了她一個疑問的目光,然後才看到她的赤腳。接著他動作很自然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走上了那片嵌著寒氣石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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