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們,京中各方,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但凡有些見識的士人,都看得出來,大魏很快將迎來一場劫難,洛陽就要變天了!


    早上還是晴空萬裏,過了午,無數烏雲自四麵八方湧來,將整片天空的擠得嚴嚴實實。一場大雨即將到來。街上行人四下走避,欲在大雨來前迴到家中。


    衛秀從衛府出來,他身後,衛太師親自送客。


    一早晨的時間,衛秀與太師達成了約定,又互換憑證,等到有需要之時,玄甲軍將以勤王之名入京,為大長公主助拳!


    衛太師抬頭望了望天,挽留道:“暴雨將至,駙馬不如再留片刻。”


    衛秀婉拒:“不妨事。殿下還在府中等太師答複,早些迴去,也好早些讓殿下安心。”


    衛太師一笑,不再挽留,從仆役手中接過一柄油傘,親交與衛秀道:“如此,請駙馬帶上這個,以防萬一。”


    衛秀欣然接受,又請太師止步,方登車離去。


    天邊滾雷悶響。


    禦者不住揚鞭,加快速度。


    太師府與大長公主府有些路程,行至中途,暴雨傾盆而至,一行人淋得透濕。


    迴到府中,衛秀令人去備薑湯,發與隨她出門侍從,又令家令與他們些賞錢,慰勞他們辛苦,方匆匆往內裏去。


    濮陽也趕著出來,見衛秀身上都濕了,忙令準備熱水。


    二人迴到寢殿,濮陽取了帕子來替衛秀擦去臉上頸上的水珠,衛秀從懷中取出衛太師親筆,交與她道:“談成了。殿下再與那兩處接觸試試,倘若兩位中郎將一意孤行,非要保扶少帝,隻好出此下策。”


    引兵入京並非良策,然而事態一日急過一日,蕭德文與晉王都不是肯忍耐的人,必要趕在他們前頭,不能讓他們搶先。


    衛秀身上都濕透了,那紙親筆卻是幹的,入手尚有衛秀懷中餘溫。濮陽接過,並不立即打開,而是放到一邊,將衛秀的發冠卸下,替她擦幹頭發。


    第98章


    夏雷滾滾,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電光映在窗紙上, 室內驟然一亮,又暗下去, 一聲尖銳的雷響緊接而來。


    夏日炎熱, 即便有雨也不見得多冷,但衛秀體弱, 淋了這一身雨, 濮陽很擔心她浸入濕氣而受寒。細細地擦幹她的頭發,便有婢女來稟, 熱水備好了。


    濮陽照例遣退所有婢女,推著衛秀往內間去。


    那裏是一間浴房, 一頭通著公主的寢殿,另一頭通著暖閣,侍奉的女婢自暖閣出入,或添水, 或放入更換衣物, 安排好後, 便入公主寢殿稟告。公主下令遣去下人,她們便自暖閣退出,留下一間空室。


    室中水霧濛濛,濕潤而溫暖。


    衛秀與濮陽說著:“派人馳往軍中,衛攸立即發兵,趕赴京師,中間片刻不耽擱,也至少需四日,且事關重大,牽涉甚多,拖得越久越易走漏風聲,後果不堪設想,殿下還是早作決斷。”


    濮陽推她在浴桶旁停下,道:“我再去一迴,若他們執意不應……”她眼中光芒幽沉,語氣也隨著凝重,“不論如何,今夜,便派人去玄甲軍。”


    “也好。”衛秀道。能說動兩位中郎將,玄甲軍來了就是錦上添花,可用以威懾群小,若是不能,玄甲軍就是雪中送炭,至關重要。


    洛陽城牆厚實堅固,造得又高,城中物資豐富,倘若要硬攻,別說玄甲軍那五萬銳士,就是二十萬三十萬,也未必能一舉攻下。二人卻都未提到這一點,衛秀明白,濮陽勢必會尋人做內應,打開城門,濮陽則是已有人選,目下隻差兵力了。


    室中所需一應俱全。濮陽將毛巾放到衛秀觸手可及的地方,又將換洗衣物放到不遠處。有水就免不了濕滑,濮陽將衛秀的拐杖放到她手中,神情間有些不確定,叮囑道:“我就在外麵,有事喚我。”


    衛秀點了點頭:“好。”


    濮陽退出內間,迴到寢殿中。雷聲大作,伴隨著暴雨滂沱,天空中烏雲密布,連帶室內都如入夜般昏暗。


    濮陽行至燭台前,取火引,點亮了蠟燭。


    內間過了許久,才傳出水聲。濮陽這才稍加放心,拿起衛太師的信函,拆開來看。無非是衛氏歸順大長公主,但有所需,必鼎力相助,又有諸如天命所歸之流的言辭。最後是一方太師的印鑒。


    有了這個,即便衛太師欲改換陣營,也辦不到了。


    濮陽將信函收起,放好。


    “殿下,薑湯來了,可要臣送進來?”門外響起秦坤的請示。


    濮陽起身,打開門,自己接了過來,令他們都退下。


    殿外又靜了下來,唯有暴雨衝刷地磚的聲音。


    又是一聲驚雷,使得人膽顫。


    濮陽仿佛能聞到雨水伴著泥土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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