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擎跟在任雪落的身後,微微落後一兩個身位,隨著他一起向著維龍城邁進。


    任雪落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彌漫在他身旁的那種悲愴淒涼的氣息卻愈加濃烈。北方的冬天很冷,任雪落身著一件單衣,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有的,隻是內心的悲涼。


    終於,一個天水宗的鑲藍境三級的修士看到了正踏步而來的任雪落,內心猛然一悸,不等這個修士做出任何的反應,一股悲愴而又憂傷的氣息瞬間便將他籠罩住了,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夢魘。


    “小子,跟我拚命竟然還敢分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這怨不得我了!”天水宗鑲藍境三級修士的對麵,一個留著紅色的長發的妖異男子一聲怪叫,化指為劍,對著修士的氣海戳了過去。


    淡藍色的光芒閃過修士的胸膛,但是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激起任何的漣漪。


    “哈哈,我終於殺了一個天水宗的修士了,爹,娘,我為你們報仇了!”紅發男子的爹娘,都是維龍城中的普通百姓,維龍城被攻破之時,他們都慘遭天水宗修士的毒手,“這幫天殺的畜生,連普通老百姓都不放過,真是死有餘辜!”紅發男子朝著修士吐了一口痰,然後轉身離去。


    “咦!?”紅發男子猛然一頓,“他竟然沒有死?”在紅發男子的感應當中,眼前的這個天水宗修士並沒有死亡,反而像是陷入到了一片奇特的空間當中一樣。


    帶著深深的疑惑,紅發男子向著四周掃視了一番,很快的,他就將目光定格在了任雪落和吳擎的身上。


    “你們……”話還沒有說完,紅發男子驟然間隻覺得天昏地暗,刹那間,他也陷入到了奇特的夢魘當中。


    任雪落閑庭信步地向著戰場深處走去,而吳擎則是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是一副奇特的畫麵,畫麵當中,兩個男子正一步一個腳印地向著維龍城深處走去,他們的前方,無數的百姓正在拚命的奔跑,數萬的修士正在他們的身後展開瘋狂的屠殺,而在倆人的身後,卻是一個異常安靜的世界,沒有戰爭,沒有怒吼,沒有一絲一毫的雜亂之音,人們仿佛全部都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城池側翼的城牆上,白袍男子殷破天和黑衣女孩並肩而立,他們的身前,上官兄弟正率領著幾百個天水宗修士,將一小段城牆團團包圍了起來。牆垛裏麵,洪宛童麵帶哀思,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渾身是血的洪羽涅,在他們倆人的旁邊,肥水宗的宗主柳海月失去了右手,躺在了牆角,微微地抽搐著,枯黃的臉上一片紅潤。先前的大戰,鑲藍境九級的她,竟然不敵鑲藍境八級的鬼卿,被他生生地斬斷了一條胳膊,幸好洪羽涅及時趕到,否則的話,她將要身首異處了!


    不遠處,黑衣和幾十個行火宗殘存的弟子圍在一起,默默地抬著頭,遠眺著維龍城。


    至於維龍城的城主洪益明,他已經不見了蹤影,眾人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組織城中的百姓向著維龍山脈當中撤退。


    “行火宗的修士們,投降吧,隻要你們能夠投降,我們天水宗保證,你們將會獲得重生。”城牆的一角,上官天冬鼓著臉,真誠地勸說著。


    “大哥,有什麽好勸說的,我們一擁而上就好了,直接將他們這些行火宗的殘兵敗將屠殺幹淨,省得我們多費心。”上官天麻踏前一步,小聲說道,“你看,殷師兄已經生氣了!”


    聞言,上官天冬一陣顫抖,眼角不經意間向著身後的白袍男子瞟去,果然,白袍男子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殺!”上官天冬咬著牙,無奈地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此時,杜若不知蹤影;鬼卿正在城中追殺那些殘留的行火宗修士,發號施令的事情就輪到上官兄弟來做了。


    “嗡……”上官天冬的命令剛剛出口,整個維龍城,驀地一震,然後,天地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然後,維龍城更加寂靜了。


    鬼卿,上官兄弟,白袍男子,黑衣女孩,任雪落,吳擎,此刻,千古維龍城當中,數萬的修士,僅僅隻有七個人還保持著清醒,其他的修士,不管是屬於天水宗還是屬於行火宗,統統進入了夢魘當中。


    “是他!”清醒著的眾人目光一凝,很顯然,他們都認出了任雪落,至於吳擎,眾人直接將他給忽略了。


    不過,當黑衣女孩看到吳擎的那一刹那,她的心猛然活躍了起來,以她為中心,一股強勁的卷風直接攢射到了天際,然後消失不見。


    白袍男子滿眼詫異的看了黑衣女孩一眼,而後,接著看向了場中的任雪落。


    “父老鄉親們,趕緊逃命去吧,我能為你們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任雪落滿眼的憐憫,哀傷的聲音傳遍整個城池。


    “儒士!這才是真正的大儒啊!恩人,請受我一拜!”百姓當中,一個耄耋之年的老者顫抖著跪在了地上,向著任雪落叩了幾個響頭。


    一時之間,人們紛紛效仿,任雪落怎麽也攔不住!


    “趕緊散去,各謀生路吧,我也不知道還能困住這些人多久。”任雪落走進人群,盡可能的將跪倒在地的百姓扶了起來,焦急萬分地勸說道。


    耄耋老者帶頭,不帶任何的輜重,頭也不迴地向著維龍城外麵走去。


    “啊!”陡然間,血光飛濺,老者身首異處。


    “你,你。你!……”任雪落義憤填膺,胸脯一顫一顫的,但是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想要走?你們問過我了嗎?”鬼卿摸了摸黑袍下白皙的右手,一臉的猙獰之色,現在的他,早已經殺紅眼了,潛意識裏,殺戮取代了他的理智。


    “混蛋!混蛋!混蛋!”任雪落隻能無奈地幹罵著,卻絲毫沒有辦法。


    人群因為這陡然的鮮血而呆住了,沒有人再向前一步。


    “鬼卿,難道你就沒有爹娘嗎?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爹娘的嗎?”吳擎一聲爆喝,緊跟著,他化作一道長虹,向著鬼卿奔射過去,慈沆劍,再次出手!


    渾渾噩噩之中,鬼卿伸出了他黑袍下的白嫩右手,黑袍籠罩之下的臉龐上,三道銀光在微微顫抖著。


    “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也!”喃喃之中,鬼卿說出了一句話。


    “一個廢物,也想要阻攔我!”聲音陡然一變,變得更加的陰冷了。


    還不等吳擎靠近鬼卿,一股巨力突然在電光火石之間襲向他的胸口,受此一擊,吳擎直接在空中倒退幾十丈,然後重重地摔到了下方的百姓之中。


    “來啊!來啊!有本事你將我也殺死!”任雪落突然麵露瘋狂之狀,向著鬼卿奔跑過去。


    “哼,想死,我就成全你!”鬼卿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依葫蘆畫瓢。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鬼卿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受傷之後的他清醒了不少,那顆暴虐的心也開始安寧下來。


    “蹬蹬!”維龍城牆之上,白袍男子身子止不住地顫抖了幾下,更是驚駭般地向後退卻了幾步,“這是什麽神通!”他百思不得其解。


    “困惑迷途,徘徊正路。失蹄唯退,撫馬爭先。花草出泥,荷芙入世。傷心未變,香冠頂山。


    駕鳳迎風,捧蘭獻闕。孤身追日,深夜叫天。衛倚門望,王戀枕眠。雲忽聚散,雨下漣漣。”


    踏著行火不屈叩天決,在任雪落和吳擎的護送之下,維龍城的百姓迥然有序地向著城外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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