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記分員


    在生產隊的歲月裏,還是有一整套管理方法的。


    生產隊長下麵,還有保管和會計,這三個人就是生產隊的官了,算是農村最基層的“首腦”。另外,還有個記分員,不在生產隊的“班子”行列,但是掌管著社員們的生殺大權,有時也偶爾會列席生產隊“班子”的某些會議。


    社員們幹一天活,男勞力一天的工分是多少,婦女的工分是多少,孩子們臨時幫生產隊幹活能給大人加幾分,看守生產隊的莊稼、機井、抽水、挖河等如何算分,多少分數折合一個工?一個工能折合多少東西……這些繁瑣的事情都是記分員來統計。


    有時候,記分員沒時間出工了,社員們就要到記分員那裏去“報工”,由記分員核實後統計起來。


    那時候,生產隊是農村最小的“單位”,但幾個“領導”的職責也各有分工。


    生產隊有多少家底、年收入多少、支出多少,要預留多少活動資金等,這些是會計的職責,他要做到心中有數。而生產隊有多少工具、農具、倉庫裏有多少糧食、牲口棚裏有多少牲畜等,這些是保管的活路。而生產隊長的職責,就是應酬一些會議、安排生產隊種什麽莊稼、一年四季的農活安排、社員們出工時的具體活路分工,要做些統籌兼顧。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句話,用在當時的生產隊裏是最合適的一句話。


    不在領導“班子成員”的記分員,是一個特殊的“職業”。


    隻有心地比較公平的人,才能在社員選舉時被選為記分員。記分員不能給別的社員少計工分,也不能給自己多記工分。在靠工分吃飯的年代,社員們心裏都有一杆秤。記分員不公平了,也會被社員們“彈劾”掉。


    我們生產隊的記分員,是我的一個堂叔。他的年齡比我爸小點,是我的一個大叔。大叔為人厚道、細膩,好像做了很多年的記分員,還兼過幾年的會計。


    那時候,一個工到底能兌換多少物質,確實是很難計算了。原則上,工值的多少是按當年生產隊的收入來計算。收成好了,除了倉儲的糧食,剩下的糧食就會除以全體社員的出工數,再兌換成糧食分給大家;其他的雜糧類、棉油等,也是以此類推。


    所以,當時的工值和現在的效益工資有些相通的地方。


    就我們家裏來說,基本上是媽媽一個人幹活。而且,婦女在生產隊勞動,幹不動粗重的活,工分也相對較低。一年下來,靠媽媽工分掙的糧食還不夠我們三口吃。


    當時,有個折中的辦法,就是買口糧。


    那些年,在外麵買糧食除了現金外,還要用到糧票。


    糧票有各省的糧票和全國通用糧票兩種。本省的糧票,隻能在本省“消費”,而全國糧票則是全國通用。當時,大到糧食小到糕點、甚至一根油條都要用到糧票。即使不怎麽用糧票的集市、街頭,隻要有糧票也能少花點錢。所以,在那時候,糧票是基本上可以當第二貨幣通用的。因此,有時候遠在東北的四姨,也會偶爾給我們寄點全國糧票來。


    但是,在生產隊買糧食,就不用糧票了。不管這麽說,畢竟是一個生產隊的社員,糧食不夠吃了,拿點錢就可以買點倉庫裏的餘糧。


    糧食撐不下來的時候,爸爸發了工資,會去隊裏買點糧食。基本上,我們每年都要去生產隊買糧食支撐生活。爸爸去隊裏交點錢,老隊長會喊保管打開倉庫,給我們稱糧食。


    生產隊的倉庫設在鄰居的一個大爺家,裏麵倒是經常堆著半屋子的玉米。隻是,玉米都是倒在地下的,不但有些已經黴變了,而且老房子裏的老鼠還多。每次打開倉庫,就會驚起一群碩鼠。保管爬到糧食堆上,用簸箕隨便扒拉兩下上麵的老鼠屎後,就隨便撮一些,稱夠了分量,倒在爸爸的布袋裏背著迴來。


    每次看到從生產隊買來的糧食,媽媽都會生氣。這些糧食不但蟲蛀、鼠蝕,夾雜著不少老鼠屎,還有一些黴變的。


    爸爸也沒辦法,說:“不行就淘洗一下再去磨麵吧,誰叫我們家勞力少呢!”每次說這話的時候,小妹就有點心虛,怯怯地說:“爸爸,我吃得不多,還沒哥哥多。要不,以後我就少吃點。”


    聽到小妹說這話,平時對妹妹比較兇的爸爸也很心酸,摸摸她的小腦瓜,歎口氣說:“小丫頭,你還能多吃多少啊,是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小妹或許聽不懂爸爸的話,但能感覺到他的口氣和平時不一樣,會很乖地在他懷裏依偎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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