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


    簡短兩字,就像命令,透著不容拒絕。


    我看著蔡芬滿眼的嫉妒,也很難是說出個不字。


    雖然不知道他是哪根線搭錯,竟然肯邀我一個小職員去赴宴!但對任何懂得交際的人而言,這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看看喬沝華,再看看沈晨東,一邊是珍饈碧宴進階良機,一邊是連塊麵包都很難咽下的喋喋爭吵,我猶豫了。


    拳頭握緊,再鬆開,最後的最後,我苦澀而笑:“對不起喬先生,我…“


    ”我老公在等我。”


    沒有二話,喬沝華收迴眼神直接叫司機載他離去了;我看著鄭總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與蔡芬的嘲弄,無奈的低著頭朝沈晨東走了過去。


    “他是誰?”


    剛上車,他張嘴便問,我沒有迴答,反而望著後視鏡,有些疑惑道:“蔡經理剛才是在跟你擺手嗎?她認識你?”


    沈晨東目不斜視的把著方向盤,道:“我們結婚時你請她來過,你說她是你師父,不記得了?”


    是嗎…


    倒的確有這事,但我還從沒見蔡芬跟開五十萬以下的車的男人主動打招唿過,況且,她才剛剛陷害過我,雖然明麵還得保持尊敬客套,但內裏早僵了。


    我沒多想,隻感到有些壓抑。一路上,沈晨東不說話,我也不主動開口,我們倆就從沒彼此這樣冷漠過。那叫我感到害怕,多少相濡與沫到彼此仇恨,中間隔座橋就叫冷漠。我…


    還並沒做好跟他一下子恩斷義絕,反目成仇的準備。


    車子停到小區門口後,我要下車,沈晨東卻鎖了車門。他寂靜的看著前麵那座小噴泉,然後低頭銜了支煙。


    沒有點燃,隻是銜著,所以聲音很悶:“小月,剛剛那男人到底是誰?”


    “這就是你想問的。”


    他沒迴應,我倚窗焦慮的揉動起太陽穴:“是我老板…這還用得著問嗎,你以為他是誰?他能是誰??”


    “哦…”沈晨東好像鬆了口氣,旋即卻又微微蹙眉。他斜睨著我,勾嘴一笑:“你喜歡他那輛車嗎?奧迪a7,還是高配版,應該有兩百多萬。”


    我頓時愣了,他在暗喻什麽?


    該死的,他怎麽敢這樣問??可笑…


    “沈晨東,你太可笑了!”


    我氣的胃疼,使勁踢了腳車門,連話都不想說了;沈晨東抿抿唇將鎖子擰開,我腳剛放下去,他便扯住我的手腕,塞了隻便利袋過來。


    我低頭看了眼,竟然是衛生巾!


    “昨天通下水道的時候,看見用光了,就順手買了些。袋子裏也還有些逍遙丸,你最近總失眠,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關心。隻是你這段日子好像一直不開心,我不知道該怎樣哄你才能不惹你生氣。”


    看著沈晨東無奈中帶點疲累的眼神,我突然有些想哭,點點頭,什麽也沒說的走了出去。


    電梯壞好久了,甬長樓梯,我前他後,皮鞋踩踏地板的咯吱,在黑暗中不徐不慢守候著我。


    我突然想起婆婆還沒來的那兩年時光,那時每個夜晚,我都在出租屋裏等這個腳步聲,因為不用敲門,我就知道是沈晨東。打開門後,或兇悍的叫他換拖鞋,或欣喜的跳進他懷裏;他則要麽直接摟著我抱進浴室,要麽揉著我的頭發,說他以後一定在公司附近給我一個屬於自己的大房子,他自己倒不在意,但這樣我就不用等他等的那麽心急,也不用看房東的眼色…


    我覺得那兩年,沈晨東對我就像嗬護小孩一樣,捧著,含著,縱容著。


    所有美好迴憶,都在擰開門鎖後煙消雲散了。


    冰冷的客廳裏,沈曉曉正邊塗著指甲油邊看搖滾直播,一隻腳還踩著拖鞋登在沙發上,音量震耳欲聾;婆婆則在廚房裏麵忙活,正好探出頭招唿沈曉曉端飯,看見我時,就像條件反射一樣笑容淺淡了不少。。


    “這麽早就迴家了啊月茹?你們公司啊,真是輕鬆,隔壁張老太家丫頭可忙了,天天加班,賺得也多。”她若無其事道,見我沒反應,變蹙眉用下巴指了指案桌:“那別愣著了,快來幫忙切些洋蔥末,曉曉都餓壞了。”


    “婆婆…“我表情一僵,心裏有些五味陳雜:”我對洋蔥過敏,跟晨東結婚那會就暈過一次,您忘了嗎?”


    一絲尷尬從婆婆的表情中劃過,她旋即卻又若無其事的哼起了秦腔;我落寞的朝衣櫥走去,嘴角噙滿失望。


    我做了她沈家兒媳婦整三年,除了給沈曉曉付房貸我不同意,婆婆生病、公公摔傷,紅白喜事,哪件在我心裏不是頭等重要?她卻連吃了什麽會要掉我的命,都不曾記在心裏過。


    她們為什麽不心疼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兒媳婦,難道不也是家裏人嗎…


    我將皮包放下,我好累,想歇一會;沈曉曉看見我靠近,卻冷哼一聲,故意把腿展個筆直,占掉了所有位置。


    一口氣頓時堵在喉間,卻並不想發泄出來,知道婆婆的秘密後我還哪有心思跟她沈曉曉吵架?眼見婆婆還是往那湯裏放洋蔥,我抿抿唇就想出去吃算了,可手摸進包裏,卻啥都沒有…


    猛地想起車鑰匙也被她拿走的時候,我再也控製不了憤怒的攥了拳頭。“沈曉曉!“


    “把你偷了我的車鑰匙還迴來,快點!”


    “偷??”沈曉曉麵色一僵還沒開口呢,婆婆就已經氣唿唿的從廚房裏小跑了出來,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我道:“月茹,你怎麽說話呢!什麽怪脾氣啊你,有你這麽說自己小姑子的嗎?”


    “我不需要跟我有深仇大恨的小姑子!“我咬牙冷道:“也再也不想明明有車還每天都去擠公交,沈曉曉有手有腳,這麽想開就自己買一輛去啊!“


    “我…”


    “你別說話…”婆婆冷臉將沈曉曉護在身後,就像在欺負人的是我一樣:“月茹,你怎麽越來越過分了?東東不是每天都會開車去送你,你這輛也就閑置了,給他妹使使怎麽了?她每天晚上都去上夜校,過的比你辛苦,你是嫂子,就不能體諒體諒?“


    嫂子?


    她拿我當過嫂子嗎!


    辛苦?


    我不知道去夜店夜夜笙歌也算辛苦,這些年了,我拚命三郎一樣工作,你們誰拿我心疼體諒過?


    “這麽說吧。“我坐倒在沙發上,苦悶的揉動著鼻間隔:“她要真是拿去上夜校用的,我無理由支持,最期盼她學有所成的人不是你,媽,是我!“


    ”但我總沒必要讓她花著我的錢還開著我的車,天天去夜店瞎混吧?”


    “你血口噴人!媽,不是這樣的,你別信她啊!”


    ”乖,別生氣,媽當然不信了,快消消氣。“婆婆心疼的撫著沈曉曉的臉,旋而惡狠狠瞪向了我:“柳月茹,就閉上你的臭嘴吧!怎麽還越來越得勁兒了你?你是嫉妒她年輕還是比你有誌氣?真是走遍二十八條街都找不見你這樣的惡媳婦!“


    我惡?


    我嘴張了張,無力闔住,眼竟已經氣濕了;我用手抵住額稍,好像腦袋,已經再也負擔不了這樣沉重的痛苦了。


    那還等什麽?


    那還等什麽…


    你不是,已經做好拋棄一切的決定了嗎?難道,還是不舍得,不忍心…


    “吵什麽?媽,您是嫌不夠熱鬧?”沈晨東擰開門把走了進來,他看了我一眼,眉頭頓時皺起來:“曉曉,把車鑰匙還給你嫂子,跟她道歉。”


    “什麽??“沈曉曉頓時炸開了鍋”哥,我是你妹啊!你沒聽見她怎麽說我的嗎?她罵我是小偷!”


    “對啊,東東,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怎麽能站在她那邊?說真的,媽都擔心你是不是給她逼得精神抑鬱了!你說你,以前多精幹,多能耐?投資股票好幾十萬下去眼都不眨一下,可跟她結了婚以後呢?給老家蓋套房得經過她同意,出門陪客戶吃飯也得先跟她打招唿,就連給你妹湊點房貸首付,都做不了主!你還是不是我那個精明能幹的兒子了?“


    沈晨東並沒有理財婆婆,而是直勾勾盯著沈曉曉讓她把鑰匙拿出來,給婆婆氣的雙手叉腰,使勁推了我一把:”柳月茹,我說我們沈家到底欠你什麽了,讓你非得鬧得這個家雞犬不寧!”


    我?


    是我鬧得??


    你們都把我的生活毀成什麽樣了!


    一句話,徹底點炸了我內心的委屈,淚水如泉的湧了出來,用一直發抖的雙手捂著,卻捱不過心底那刀刀刮骨的痛苦;沈曉曉見狀眸底泛虛,猶豫了會兒,生硬的笑道:“行了媽,您也別說太重了,她好歹也是我哥媳婦兒啊?


    “廢話!不是一家人我還犯不著為個欠管教的生這麽大氣呢,有說自己小姑子是小偷的兒媳婦嗎?”


    “嗚…”沈曉曉默了下,衝我連連的使眼色:“快道歉啊嫂子,快啊!道完就沒事兒了,我不計較,叫媽消氣。”


    什麽?


    是我該道歉,是你不計較,是她需要消氣?


    “你也是這麽覺得?”我問向沈晨東,他沉著臉沒有迴答,於是我嗤笑聲,笑的淚眼模糊。


    很好…非常好…


    我深吸了口氣,吸進肺裏徹骨的冷,冷的一切生機凋零殆盡。


    婆婆嘟囔了聲還是親閨女懂事,便坐在旁邊翻著白眼等我給她道歉,還有些不甘心的樣子;我默默的將眼淚擦幹,起身時麵無表情的道:“不用麻煩了。”


    “我要離婚。”


    “現在就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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