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大浪淹沒,房間裏的空氣,都有了沉重的阻力。


    “柳月茹。”喬沝華保持那個安靜的坐姿,怔了幾秒,低低一笑:“知不知道你說出這種話,後果是什麽?”


    後果…


    我突然感到後悔,負罪感刹那間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讓我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良久,我咬咬唇轉身便走,他身邊的距離太危險了,到處都是雷池飛澗!


    喬沝華的胳膊,卻一瞬便將我扯進了懷裏!


    “想去哪兒,嗯?”他笑聲玩味而清冷,交雜起來便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欲望:“從你說出那句話開始。女人,你已經失去逃之夭夭的權利。我心中的邪火,解鈴還須係鈴人,嗯?”


    我脖頸被灼的滾燙,正如紅透了的臉,掙紮不開,我就使勁掐了下他的胳膊:“你不是有潔癖嗎?我這外套上麵全是酒漬!”


    “對。”他的臉依舊埋在我頸間,似笑非笑的聲線:“不是所有女人,都有這個榮幸得到我的不嫌棄,你是第一個,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我身子愈加發軟了,看著似自己走動,可實際是幾乎被他抱著挪進了臥室,那恍如昨日重現的迴憶,與內心深處似曾相識的沒有多少抵厭的欲說還休,讓我無比的憎恨自己!又恐慌接下來快發生的事。


    “值得嗎,喬沝華?”我緊咬下唇道:“你這算侵犯,我可沒說自己不會報警!那些狗仔也二十四小時的跟在你附近徘徊吧?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職工女孩,還剛離異,這事曝光出去影響有多大?為了我你值得嗎!”


    “值得?”喬沝華重複一遍,發出沉悶的笑聲:“月兒,我是商人,幾億投資不過眨眼間,不是做事還需斤斤計較的攤販,就算人命在我眼中有時也算不得什麽;我相中一個目標,總會不惜代價,就好比如果是你的意願,多些波折與是非,我並不會考慮是否值得去承擔,而是怎樣做才能得到你,讓你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


    腿彎一硌,我便跌倒在了床上,他俯瞰我的眼神溫柔而精光爍爍,薄唇微啟:“但你真的有這麽不願麽,月兒?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讓你不這樣口是心非,嗯?”


    我撇開頭沒有迴答,他便像得到默許,嘴角勾起,慢條斯理解開領帶的約束;我心裏越來越亂,抵不住的大喊道:“我是喝醉了,才問你這種話的!喬沝華,包括那天說喜歡你,都是醉話!”


    大抵嫌我嘴硬,他欣長的手指一瞬便捏到我的下顎,微微用力後,卻很輕柔的鬆開。他完全解開了領帶,俯下身時低低的笑聲:“真奇怪。”


    “什麽?”


    “人喝酒是為了麻痹自己,便是種逃避,逃避是因為將自己看的太過清晰。所以越醉,越清醒。”


    ----------


    清晨八點的陽光,還帶點金橙,懶懶散散撒在牆壁上,讓這簡陋的水泥房,竟也帶了絲唯美的意境。


    我側身呆呆凝望著窗戶,心情,卻並沒有應景的美好。


    我跟喬沝華,天高地遠,本來就應該什麽都不存在,先對他動了非念,這是我的錯;但是,我也並沒有打算一錯到底,他新婚之夫。我剛剛離異,他是老板,我是下屬,這哪一樁哪一件,碰撞起來不是禁忌?


    可如今的現實是什麽…


    我緊了緊懷裏的被子,心情越發惆悵了。這事隻發生一次,還可以彼此心照不宣的埋進記憶深處。試著去遺忘,甚至我沒法把責任全推在喬沝華身上的話,也可以將它理解為衝動使然的一夜情,罪過依在,卻能減輕許多;但現在竟發生了第二次,一切,便都有些無可挽迴的嚴重意味了…


    “在想什麽?”溫熙的笑聲在耳畔響起,喬沝華連同被子將我緊抱著,嘴角摩挲著我的脖頸:“你說,會懷上嗎?”


    不會…


    當然不會!


    就像觸碰到最疼的那塊逆鱗,我強忍酸痛,使勁的坐起來:“喬沝華,你可以走了嗎?”


    這話如果從男人嘴巴裏說出來,就頗有些吃幹抹淨就不想負責任的感覺,逗得喬沝華低低笑聲。


    “好。”他看著我,輕輕撫了撫我的臉頰:“憑你開心。”


    他站起來,被子滑下後,晨光覆蓋,就像是被牛奶包裹住精致的淺色巧克力般美好,我下意識吞了口吐沫,緊忙移開視線;他嘴角微勾。也沒戳破戲弄,顧自穿戴著。


    等扣好皮帶,套上西裝,係領帶的時候,他嗯了一聲,示意我幫忙;我本不想理會,卻被他深邃的視線燙的很不自然,抿抿唇,隻得先套上內衣,然後半跪在床頭為他係西裝的紐扣。


    係著係著,心裏突然泛起微微的怨念與報複欲,我撇著嘴使勁將第三顆紐扣係在第二個位置,又把領帶尾巴塞進口袋,這才拍拍手。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喬沝華則一直靜靜看著,到最後也沒出手調整,反而掐了掐我的臉蛋,勾起嘴角笑道:“好。”


    ”你怎麽係,我就怎麽穿,好嗎?”話落,他當真就那樣朝外走去。


    “明天我安排人。幫你從這裏搬出去。”拿起桌麵上的車鑰匙時停了一下:“下午我準你半天假,好好休息。”


    休息?我憑什麽要休息?


    這樣不服的想著,身體卻很誠實的酸麻難動,都是他造的孽!眼看著他就要離開房間,我突然空虛壓抑的要崩潰。承受不了,於是大聲喊道:“喬沝華!結束吧…”


    “結束吧!”


    “我不會再否認,我的確喜歡你,這兩次也不全都是你強迫,我也有感覺,甚至情到深處會去迎合!但它是錯的,是不應該發生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霸道,但我並承受不了這種罪孽!就連現在迴家我都怕爸媽看出什麽貓膩來,你明白嗎?”


    “離開我…”我咬了咬牙:“如果不答應,我就離開你!我有手有腳,能夠做到!”


    “你敢!”


    喬沝華低喝了聲,背影瞬間變得壓抑而冰冷。他側過臉來,俊朗的麵孔有攝魂奪魄的威力,鼓了鼓腮幫,低沉道:“很多事我都可以縱容你,月兒…你的幾乎一切的要求在我這裏都可以得到滿足,但唯獨這件事,是我不可以縱容。你有兩次機會,也就是說,你隻能再錯一次。”


    話落,他闊步走到門口,又停了一下,有些嘶啞的聲音:“如果是林雅茜讓你感到難受,這並不足以成為你的心病、你的過錯。她和你,我要給的東西不一樣。”


    他走了,留下我抱住膝蓋靠在床頭,呆呆凝望著床單上兩根他的頭發,黯然消沉。看著看著,眼睛都有些濕澀了。


    為什麽…老天爺,你到底為何要對我這樣?剛遣散了婚姻,又送給我一段孽緣,你讓我怎麽選?啊??告訴我啊!


    一整個早晨都有些情緒低迷,捱到下午,筋骨稍微不酸了,去找了丹丹談心。我不敢跟她說自己跟喬沝華發生了什麽,隻能隱晦的問他,如果有別人發生了類似的情況,該何去何從?


    “你說你跟喬大boss啊!”結果一下子就被八卦妖孽給看穿了。


    “哈哈哈。我說呢,這幾天又是去北城,又早出晚歸,神神秘秘的,原來是一支紅杏出牆來,你可真行啊,月月?”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咯咯笑著。邊碾壓藥材邊道:“不過你這問題,也是夠複雜,我覺得吧,不介入別人的感情,這是底線,但喬boss說感情不分先來後到,這在某種意義也是真理。這兩種立場碰撞起來。要做的應該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取之前者,共創和諧社會嘛~~畢竟沒有幾個正常女孩能做到這麽自私,也無畏的為了感情不惜一切啊?”


    說完,她眉梢蹙起來,又話鋒一轉:“可話說迴來,這已經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了。那個林雅茜,她也太惡毒了!她知道你是受迫的嗎?她憑什麽毫無事實根據下就把你踩在腳跟底下蹂躪?還給沈曉曉那賤貨撐腰讓她害你!”


    “你現在為她感到負罪,但月月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她既然跟沈晨東認識那麽早,就真沒可能同樣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我突然想起沈晨東那些出軌照片裏的其中一幅,那個女人側身坐在車裏的背影,柔順的波浪卷發,白皙的皮膚…


    越來越覺得相像!


    “跟隨自己心意吧。”丹丹突然丟下藥碗,冷聲道:“我不知道你,但換我的脾氣,單她林雅茜這麽欺負人,我也得好好叫她心裏擱應一陣子!而且…月月,人生其實就是坐在疾行的火車裏麵,跟火車賽跑。有些人,錯過就真不在了。既然他說了,他們的婚姻利益大於感情,而且假以時日,是有可能給你名分,你又喜歡他…那就別輕易放棄嘛!一堵紙糊的圍牆,不應該叫你永別一城風景。”


    紙糊的圍牆…


    我悵然失神。抿了抿唇後,心底,就那樣突然的下定了決心。


    我一把抓起丹丹的手,讓她跟我去公司一趟,她驚喜的問我是否同意了?我抿唇一笑,沒有應答。


    二十分鍾的車程,很快就到了樓下,我看見了林雅茜那台黑色麵包車,正坐在後座跟經紀人激烈的爭吵什麽,我緊忙挽著丹丹小跑而過。


    進了公司,我讓丹丹先去九樓等我,自己跑了人事部一趟,然後無視王經理的阻攔,顧自坐進了電梯。看著金屬反光中憔悴的自己,心情很沉重,卻又感到釋懷的放鬆,嘴角那笑意,是如此複雜的苦澀。


    進了總裁辦公室後,散漫出一些雪茄濃鬱的煙霧。喬沝華跟汪首席對桌而坐,麵前攤著整個海城的鳥瞰圖,那意味著也許就在他們這三言兩語間,整座龐大的城市都快要要掀起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柳組長?”汪首席微微皺眉,對我沒敲門感到很不悅。喬沝華卻露出閑適而溫暖的微笑:“我還想晚上去看你,已經休息好了嗎?”


    “何止休息好了!告訴你啊喬大boss,我們月月現在可是要跟你告…”


    我一把捂住了丹丹的大嘴巴,喬沝華卻已經很敏銳的察覺到什麽。他笑的愈發溫柔,也不說話,就雙手交握擱置在桌麵。靜靜的等我開口。


    那笑讓我心痛。


    我深吸了口氣,扯出抹牽強的淺笑道:“喬先生,您還記得今天是幾號嗎?”


    “九月十七…怎麽?”他諱莫如深的勾起嘴角:“看起來,會是很特殊並具紀念意義的一天,對嗎?”


    我點了點頭,心情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酸澀,最後緊緊攥著拳頭,低聲道:“我要辭職。”


    “什麽!???”


    丹丹一下子就炸開了,這跟她跟我來時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使勁搖晃著胳膊問我在幹什麽;我卻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鼓起了勇氣,更大聲道:“我已經跟王經理簽過辭職協議了,喬先生!嘉業家具在人事調動上並不受奇虎貿易約束,所以,我已經離開了這裏,就算你不同意,你已攔不住了。”


    說完,我眼中的整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喬沝華了。所以那凝視我的藍眸中每一寸降溫,笑容裏每一絲褪色,甚至那瞬間冰冷到駭人的氣場,都是如此的清晰可見。


    他冷笑著道“你再說一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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