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暖,我笑了起來,他便是愈加沒法對我生氣了。隻默了半晌,低緩道:“一個合格的職場人在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前不會有任何個人情緒幹擾,必要時除了底線什麽都能迴避,月兒,你不比我第一次遇見你時隱忍,更加不分輕重。”


    我沒生氣或羞愧,反而揉著下顎輕佻問道:“你不是說你能對我縱容?這樣的我也會?”


    我眨巴眼盯他,他深邃凝視我,半晌後勾起了嘴角:“會。”


    “月兒,我對你能無底線縱容。”


    “可我更渴望成長。”我扳出椅子,坐在他對麵笑道:“希望有朝一日靠自己的能力不能鮮衣怒馬,也至少得人尊敬。”


    喬沝華雙手交握收進懷裏,低低笑聲:“你覺得我不夠尊重你?”


    我正要開口,外麵傳來一陣吵鬧,是小樂在阻止林雅茜進包廂,她則責怪小樂不識抬舉,敢攔她的路。緊接著,兩人都擠了進來。


    喬沝華眸底閃過絲陰冷,低沉道:“這裏不適合用餐。雅茜,我們該換個地方。”


    “換到哪裏?華哥我累了,不想挪來挪去。”說著,林雅茜坐到旁邊,雙手環住他胸膛,下巴搭在他肩膀:“而且正好,柳助理也在。上次不歡而散。鬧出很多誤會,今天正好請她吃頓飯,略表歉意。”


    我沒言語,喬沝華眸光更冷淡了,薄唇微張道:“笙煵母親有些事要你幫忙親口轉交給嶽父,你可以問候一下。。”


    林雅茜笑容一僵,似乎對喬笙煵母親很忌憚。緊忙掏出手機走了出去;喬沝華將雙手收迴懷裏,望著我蹙眉道:“立馬打電話讓裴焱叫其他人過來,我們跟雅茜可以另起一桌。”


    我歪頭笑笑:“偏不。”


    “我不明白。”喬沝華大抵真被我氣惱了,銜起支雪茄點燃,籠罩的眉眼深諳:“你這脾氣是衝雅茜,還是衝我?”


    我抿唇望向窗外,看那被風搖擺的柳枝。他說風最捉摸不定,所以偉大,我沒那麽通透,我隻覺得,風隻有具備了摧枯拉朽的力量,才為人所敬畏,微風,則始終始終隻是微風。


    “誰都沒衝,衝自己。”我笑道:“除了對你有感情,我又不是過街老鼠,為什麽處處都要躲著她?讓著她?換做莫小姐那樣的家世,她也會屢次三番的加害嗎?今天,我是來談生意的,光明正大,她在這裏的立場除了是你老婆外什麽都不是,我不會躲她。”


    一縷煙躥上喬沝華的眼角,讓那雙澈藍的眼睛愈發深邃,他扯開嘴角低冷道:“是我太縱容你,才讓你變得這麽大膽?”


    “可以,你還可以更大膽,但不是在這裏,不是這個時候。”


    我沒迴答,不過幾十秒罷了,門便被推開了,小樂一邊躬身喊著邵老板,一邊背對著退進來。喬沝華見狀,眸底簡直冷冽到極點,仿佛在問我,不聽話便罷,為什麽還要跟他對著幹?


    我沒言語,起身笑道:“您好邵老板,等候多時,快入座吧。”


    喬沝華臉上的陰冷也瞬間消失,替代為和緩的笑容。等到那穿著黑風衣,戴著高禮帽的男人將口罩摘去口。小樂臉色卻唰一下白了:“翁…”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使勁將她拉下,然後快步走到門外喊了聲上菜。


    “月月姐!”剛坐下,就聽到小樂驚訝的低聲問道:“怎、怎麽是凡哥啊??你…”


    “別多問,待著就是了。”


    “聽說邵老板剛從莫斯科迴來,一路舟車勞頓,可真是辛苦了。”說完。我猛地出手,快速將翁博凡風衣下擺還沒撕掉的牌子給撤掉,偷偷扔進垃圾桶,懸起的心這才完全放下。


    “呦?這位,應該就是紹興邵老板了吧?”林雅茜在走廊聽到聲音,緊忙掛了電話走進來。她視若無人的直接把我靠在“邵老板”旁邊的位子給占掉了,我蹙了蹙眉,倒也沒惱。


    “我是華哥的妻子,林雅茜,久聞邵老板威名,想跟您喝杯酒,是有些唐突,不知是否介意?”


    “嗬嗬,自然不會,我喜歡熱鬧。”


    翁博凡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看的我隻想笑。林雅茜則笑意更深,立馬攙著她坐下來,然後不由分說便抄起了菜單,一邊嘀咕這都誰點的菜如此吝嗇,一邊劃了四份鮑翅,兩份海撈大龍蝦。扔給門口的服務生。


    我倒沒甚反應,喬沝華的眼神卻陰冷極了,斜睨著我,似乎在責問,雀占鳩巢,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那看在我心底裏麵,卻是暖暖的。我還以為真看到“邵老板”了,他可能會改變心意;但大抵從我說也是來談生意的那刹那,他就已經打定主意,寧可違背做為商人的基準,也不跟我爭。


    “柳助理是我家華哥的前職工,就因為惹惱了挺多人,才引咎辭職,她可能不大會說話,作為朋友由我幫她,您煩請多擔待。”這樣說著,林雅茜為“邵老板”添了杯酒,然後單手撐著下巴睨向我。那戲謔至極的眼神仿佛在說,不與外人言正事,這是職場中人的基準。也是一個成年人的守則,我竟然給犯了,我得有多白癡。


    我略微的有些惱火,但心底更多反而是嘲笑,為了配合她讓這一切看起來更真實,我故意裝得搵火的道:“這我看就不必了吧林夫人,其實我今天冒昧請您,是來跟您談建材合作的,邵老板。”


    “不著急。”林雅茜毫不客氣的打斷,白了我一眼,舉起酒杯對“邵老板”咯咯笑聲:“邵老板才剛下飛機不久,想來也是累了,柳助理你怎能這樣不懂禮貌,一上來就跟人家談公事?我看,正事待會再談,邵老板不妨跟我聊聊莫斯科,記得上一次去那,還是一年前去做代言呢。”


    “雅茜。”我沒言語,喬沝華卻放下筷子,笑的有些生硬:“商人,越成功時間越少。最終要便是公私分明。我想邵老板,應該十分著急跟柳助理談正事,你想跟邵老板聊,我大可推掉下午事宜,陪你們打幾場高爾夫。”


    林雅茜聞言臉色沉了沉,嗔怪的睨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顧自攀談。他倆從風土人情,聊到兩地的氣候迥異,我著實捏了把汗,好在翁博凡這人實在是太圓滑了,知道的那叫一個侃天侃地,不知道的,打聲哈哈混過去。誰也察覺不到。


    不愧是裴焱的貼身司機,這嘴比我厲害多了。


    三杯酒下肚後,林雅茜揣摩揣摩酒杯,試探的問道:“邵老板幾乎控製了整個南省的建材進出口,抑製了溢價與市場低潮,家父對您,便是頗有耳聞,但卻不知道,您對我父親,是否也有耳聞呢?”


    “林政法在位海城公安廳廳長時,廉政嚴公是出了名,當然知道。”


    “這麽巧?”林雅茜眉宇一喜:“那您是否有興趣,跟家父喝杯茶,一起討論討論海城近些年的發展?”


    “嗬嗬,我看這就不…”


    “咚~”


    我皺眉使勁踢了腳“邵老板”的腿,他疼得嘴角直抽抽,幽怨的瞪了眼我,笑道:“我是說,這就不必勞煩林小姐您了,哪敢啊?沒有林政法當年出眾的管製,就沒有海城商界今日蓬勃發展。我們第一次謀麵,自然得是我請他,大設喜席。”


    聞言,林雅茜臉上都快笑開花了,她搓了搓酒紅的臉蛋,側臉冷笑的睨著我,仿佛在說。她搶走我的一切,就是這樣捏死隻臭蟲一樣輕而易舉,我何必自取其辱?


    “雅茜。”喬沝華突然用紙巾擦了擦嘴角,低笑道:“今天柳助理坐莊,邵老板是客,應該讓她敬邵老板一杯,免得失禮。”


    我一耳朵就聽出來,他是在給我爭取說話的機會,林雅茜麵色微沉,卻也不敢接連兩次的無視她,不爽的用筷子攪動著湯碗。


    我卻無視喬沝華幫我添滿的酒杯,笑道:“看起來,邵老板跟林夫人聊得很投機啊?”


    “的確。”翁博凡摸了摸假胡須之上的鼻尖,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碰上林政法家千金,我想萬杯不夠。”


    “好。”我一拍桌子,十分惱火的模樣:“那您就跟她好好聊吧,不便打攪了,改日再約。”


    林雅茜眸底頓時充滿了得意,卻不知我心裏已是譏笑連連,我掐了把愣神的小樂,快步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見林雅茜把什麽東西扔給我,笑著說沒密碼。


    我看了眼,是張銀聯卡,應該是讓我充當服務員,去幫她買單,也是變著法告訴我。我可以滾蛋了,如果感到委屈,就像叫花子一樣拿走這張卡把,算她施舍了。


    我沒吱聲,隨手丟進垃圾桶,走出了門外,剛鬆了口氣。門卻又被拉開,一股大力重重推搡的我撞在牆壁,腦袋磕得生疼,抬起頭來,正看見喬沝華那張高昂冷峻的臉。


    “玩夠了嗎?”


    我沒迴答,其實我心裏挺害怕的,在他眼裏自己做的這一切,應該愚蠢到了極點,甚至笨拙到讓人火大。我真怕他以為這都是我對他的挑釁,怒極了罵我,甚至…打我。


    但他沉寂了許久,卻僅是薄唇微張,低聲的道:“迴去,告訴裴焱,紹興被我收下了,但你通過紹興,認識了北城最有名望的幾位建材大亨。運輸成本會高些,但供給量與質量,並不差紹興多少。”


    什麽???


    那一刹那,我整個腦袋,都空了。


    我怔怔望著他,心裏突然那麽酸楚:“沝華…你就不氣嗎?”


    “氣又怎樣?你會聽話!??”暴怒從眸底一瞬即逝,他看著我悲傷的眼神,氣息很快又恢複平緩。蹙眉沉默了會,薄薄的唇微啟:“誰讓你是我的女人。”


    “袒護你,替你買單…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麽?”


    話落,他走了進去,我呆呆楞在原地,迴味那眸底的疼溺,迴味那一瞬泯滅的柔情。


    “月月姐,你、你怎麽哭了?”


    我沒迴答小樂,抬手擦掉眼角溢出的幾滴淚,抿唇幾秒,快步走向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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