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狠狠一震,然後抹幹淨眼淚,淡淡道:“沒有。”


    “那哭什麽?”


    我沒迴應,喬沝華微微起身,不甘的追問:“診斷書呢?”


    我心裏猛然一沉,用酸澀掩飾道:“喬先生似乎事物繁多,這種事,還記得嗎?”


    “當然。”他淺笑著,俯身在我耳根吻了吻:“有關於你,不曾忘記,所以千萬別跟我渾水摸魚。”


    最後那四個字他咬的格外陰沉,我心裏咯噔一下,清晰感覺到他對自己身體健康越來越重的懷疑。於是幹脆轉移開了話題:“你是怎麽知道我跟喬笙煵在高速?”


    他沒迴答,我起先還沒覺得有何不對,默了晌,心裏卻如遭雷擊的驚愕,猛地翻過身去道:“你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


    “並沒有。”他略微皺眉:“隻是數天前的時候,在你手機裏裝了枚小芯片,讓我能定位到你的手機信號。所以沈晨東打來電話說你不見了,我才能及時找到你。”


    “那有什麽區別?”我感到莫明所以:“還不是跟蹤??”


    “對,的確沒什麽區別。”喬沝華直視著我的失態,眼神深諳:“隻是針對你的憤怒給出一個迴應,因為我個人相反,並不覺得覺得有什麽需要解釋。你不肯住我給你的房,不肯留在我身邊,但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我而盯上你?如果你覺得我侵犯了你的隱私,不好意思,我會一直侵犯下去,我是男人,很多事會寵著你。但也有很多事會讓你無可置喙。”


    我語結,我特別受不了被人監視對,他可以說是為我的安全著想,但這其中,又隱藏了多少對我不信任的可能??如果我恰巧有事去了裴焱宅邸一趟,他現在會怎麽想?


    我幽幽跟他盯了半晌,還是沒選擇爭吵,側過臉去;他歪頭盯著我,低低一笑:“怎麽,生氣了?”


    話落。他單膝跪在病床,冷峻的下顎搭在我肩膀,一手提著串東西在我眼前晃動:“那我補償你,好不好?”


    “這是什麽?”


    我愣了下神,才看清楚那是串車鑰匙,他鬆開指梢,便很精準的掉進我手裏。我聽見他笑著說:“隻是輛寶馬x3,性能好,很穩定,不招搖。是你喜歡的規格。已經讓阿東磨合過了,很適合你。”


    “我不要。”我心裏一沉,立馬搖頭道:“我那輛標誌挺好的,並沒打算要換。”


    “是麽?”他嘴角的笑意突然冷了一些:“我倒不這麽認為,如果你不接受,也許明天就會發現它躺在廢棄場,在400噸的重壓板下用呻吟聲告訴你,它已經不堪重負了。”


    我心裏猛地一顫,迴頭幽幽瞪著他,卻並不能影響他眸底的戲謔、於是幹脆壓下了火氣。冷笑道:“好啊,那我再買一輛就是了,反正龍邦商會裏有寰宇車貿的高層,憑著關係首付少收我一點應該不是問題。”


    聞言,喬沝華的笑臉有些凝固了。


    他離開我幾步,低頭銜起支煙點燃,悶悶的吞呐一口,隨著煙霧溢出而冷笑:“我還不知道你不要的原來不隻是我的錢,而是經過我手的一切事物。柳月茹,你在挑釁我?”


    “我可以慣著你,但不會說第三遍同樣的話,你要把握住度,就像我最多能等到下個周二,你必須從焱盛離開,你應該明白,要不是顧及你自尊心,我的目的,並不會僅以夭折你項目這樣委婉,我會讓裴焱也不得不點頭。”


    “我不該給你太多希望,對嗎?”他俯下身,令人抓狂的低笑:“沒辦法,麵對你,不太能強硬的起來。”


    我氣消了,有些酸楚的睨著他道:“所以呢,所以我還應該感謝你手下留情是嗎?但喬沝華,你是我家長還是我必須傍附你才能存活,才沒被你一步將死,也算給了我希望?既然你總是這樣自我的認為,那好,我問你喬沝華,你給我的我統統接受,你要我在身邊我就寸步不離,我妥協你,但林雅茜乃至林學政聽到消息來當麵欺負我,你要站在丈夫立場還是我的立場處理這件事?還是說就跟上次在馬路一樣,明明看見我被她推下車頭都被擦破了,卻冷眼旁觀?”


    我腦袋裏這段死劫…應該就是那時候被引發的!


    喬沝華深深蹙眉,聲線變得低沉:“如果是言語刁難,我希望你隱忍,在轉移昌盛的事態落畢之前,我的確需要林學政的立場。但,並不包括我在場的情況,就像白天不應該對喬笙煵置氣,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麽。”


    “如果,是傷到你。”他大手夾著煙包住下顎,眼神似笑非笑的陰冷:“看情況吧,如果實在關係緊要,可以暫且留著,但大抵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還是要讓我忍著。對嗎?盡管我明明能避開的…”


    我這樣苦笑的說完,沒再言語下去,低頭默默看著床單;喬沝華蹙了蹙眉,很低沉道:“月兒,你總讓我左右兩難,是從未有過的。既不想讓你風吹雨打,可你不成長,對有些事又太執拗,容易讓女性的脆弱引導情緒。可你不知道我已經為你打破多少守則,是我在商界鏖戰十數年才塑造而成的規律。”


    我眉宇一鬆。心裏軟綿綿的,又哪裏會不懂他對自己的好?可彼時想起這種話他可能對莫桑榆也說過,便不由酸澀笑道:“對,我是不識大體,喬沝華,很多煩惱都是自找的。但你有沒有覺得過,如果我離開了你,這些存在與不存在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


    喬沝華的眼神驟然寒冽,他夾著煙默了會,悶悶的笑出聲來:“那你大可把這一切重新理解為自私,月兒。沒錯,就算你恨我,我也會死死將你囚禁在身邊,我就是想霸占你,怎樣?”


    他突然勾住我的脖子拉了過去,我還沒迴過神來,兩瓣唇便已經重重吻在了一起。他封鎖住我所有聲線,直到吻到我都有些窒息,才分開來,他眼神藍眸有些像滄桑的青峰。


    “同時我也會在乎你的感受,一切對你的自私,是因為我一定要給你未來。也許你以為我不理解,月兒,但你的隱忍,痛苦,改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如此還保持自私,不是對自己魅力的自信。是對你的信任。”


    “你愛我,對嗎?”


    我眼眶突然很鬆軟,抿著下唇不出聲;他深蹙著眉宇,冷峻的下顎在我額頭摩挲:“我對你的確很殘酷,月兒,我從沒把任何女人卷進這樣複雜的格局中。但我不放你走,不是不想你好過,而是知道這世上絕對沒有人會及我對你好。他們會寵你一時,但一旦塵埃落定,隻有我會寵你一世。”


    我默默感受著他的體溫。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滑下,他用拇指擦了擦,單手從懷裏掏出件東西,我看了看,竟然是上次自己還給他的那張黑金卡。


    “拿著。”他語氣強硬,皺著眉道:“你可以思量,但不能拒絕,月兒,我知道伯父有心髒病,意外發生會如下山猛虎;我也絕容不下你吃苦受難。哪怕你當做借,在需要的時候,我必須是你的後盾。”


    “現在,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我隻想知道你的傷況。”


    我愣了愣神:“什麽?”


    他似乎接的我犯迷糊的模樣十分有趣,低笑著捏了捏我的臉蛋:“你的主治醫生說,你隻是情緒起伏過大又貧血造成短暫昏迷,但他沒告訴我,有沒有後遺症?”


    鬆緩的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我看著喬沝華澈藍迷人的眼睛,我不想告訴他實情。怕他分擔我的壓力,在內憂外患的情形下還因我分心;我也想告訴他,他真的在乎我,這麽大件事,他就應該知道,而不是自私的等到逝水難收,給他一個最死寂無情的結果。


    可抿唇半晌,我深吸口氣,還是自私的保護欲占了上乘。扯動嘴角的憔悴一笑:“沒事,醫生說很快會康複了,我哭是因為想起上次在這裏看見的那位重患。”


    喬沝華好像鬆了口氣,低頭深吞口煙霧,再徐徐吐出,低沉的道:“你應該知道,我剛才去樓上照顧桑榆?”


    我心底一酸,微微點頭:“嗯。”


    “怪我嗎?”他仰起了頭,盯著天花板,聲線淡漠:“你可以怪我,但她的病症已與癌症無異,受不了刺激。承受不起意外。月兒,我可以坦然將你介紹給很多名流豪紳認識,甚至可以讓你先試著認識喬家親屬,我給你這個身份。但我並不能拿桑榆的性命開玩笑。”


    “可她想害你啊…”


    “對,但我的答案並不為此改變,”


    我想起那天在醫院他與我擦肩而過,極冷漠,現在的話,卻透著絲絲無奈。沒有人是真正意義上無所不能的,我明白理所當然的時候也有不該當仁不讓的理由,咬咬唇,道了聲沒事。


    卻又感到酸楚道:“可如果有一天我也如她這般,喬沝華,你也會待我如此包容嗎?”


    喬沝華聞言側過臉來,勾起嘴角:“吃醋?”


    我沒迴應,我想這不僅是吃醋,不管是任何女人,不管有再怎樣理固當然的借口,恐怕也很難對自己心裏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好而視而不見。


    他好像能看透我,望著蒸騰的煙霧。有些冷的笑道:“商人,鑒貌辨色,八麵圓通,是基本功,商人可以不都千麵詭變,但成功的商人必然會是很好的演員,移船就岸,唯唯否否,我也會,甚至比任何人更擅長,但月兒,我對你不會。”


    “這意味著,有時候我對你不好的心情,不能夠麵麵俱到。”他將煙蒂碾滅,將最後一口煙霧吐出:“但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樣的字眼,此生我隻對你與桑榆說過,一份對故人的愧疚,你又計較什麽?”


    我張張嘴,很想問他那往後是否還會對她言愛?卻開不了口。那充盈的不信任定然會讓迴溫的氣氛再次發僵。我很累了,我再也不想與他相視無言。冷漠收場。


    於是看了看手裏的黑金卡,我苦澀一笑:“那沝華…”


    “如果我拿著你的銀行卡,我誰也不招唿,離開你、離開海城,就厚顏無恥一次,去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逍遙快活,直到你的所有事塵埃落定,我的心情也恢複寧靜,你會恨我嗎?”


    喬沝華神色一僵,他垂眸盯了我的眼睛良久。才抬頭冷笑:“會,但是會縱容你,卡你可以無限製透支,隻要玩得開心,但時間隻有一月,一月你不歸,我尋你到天涯海角,再帶迴來。我會用鐵鏈拴住你,讓你乖乖留在我身邊,這一次,不會有任何心軟。然後,我逝了,我會將你跟我燒成一捧灰,葬在一起,你死也離不開我。”


    我心底一痛:“跟莫桑榆和林雅茜嗎?”


    他眺向了窗外,藍眸深邃,好像真的預見到了那一天;然後沉默良久,很平和的一笑:“不。”


    “隻有你。”


    我突然有些窒息,猛地側過臉去。我想起張醫生談起我病症的無奈,很怕被他看見自己眼眶中集聚的水霧。


    他說。他死也要占有我。


    可是喬沝華,要是,我比你先走一步呢?


    你會不會挖開我的墳墓,嘶啞著喉嚨喝罵我的無情隱瞞,然後將我,葬進你的碑?


    “玲玲~”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當時便緊張起來,看見他接著後迴應幾聲便要起身,我下意識拽住他的手腕:“別走…”


    聲音太小,他又像心事很重。沒有聽見,我身子便被帶的前傾半寸,手撐住床鋪那一刹那,腦袋突然脹痛,就像用了過多力氣似得。


    “怎麽?”喬沝華係紐扣時瞥見了這一幕,臉色頓時鐵青鐵青。他迅速的坐下來扶住我,蹙眉陰沉道:“你騙我?”


    “到底有沒有後遺症?”


    心裏的酸楚與委屈,我差點開口就把實情說了,卻又及時的忍住。我看著他焦急的眼眸,我知道他此刻除了擔心我。更係掛恐怕是莫桑榆,我咬唇半晌,夜色掩蓋了笑容的悲淒:“沒什麽…隻是正常的頭暈。”


    他似乎鬆了口氣,將我扶到後,他站了起來,看著我緊攥著他手腕不撒開,深諳的思索幾秒,有些無奈的蹙眉:“月兒,我送你過來時,有人拔掉了桑榆的唿吸管道。如果被發現晚十分鍾,她已不在了。”


    “那我呢?”我心裏刺痛,想起自己腦袋裏這顆定時炸彈,心裏前所未有的難過:“我也剛出車禍啊?還是被你撞得,你知道我沒有後遺症,也便不重要了嗎?可喬沝華…我真的好頭疼,我怕我待會會疼得坐不起你,你再陪陪我,好嗎?她既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哪怕等我不疼了。你再去啊?”


    “陪陪我,好嗎?”


    喬沝華眼眸焦慮,好像在猶豫,但在我期待的眼神中,他垂眸睨了眼手機又發來的新短信,還是扭過了身去。


    “她還沒脫離危險。”在玄關時,他停下步子,背對著我低沉道:“醫生找我過去,就是讓我幫忙聯絡她的親屬,可能有大量輸血的必要。”


    “月兒。她現在比你更需要照顧。”


    他說,她比我更需要照顧…


    心裏猛然泛酸,我砰的一聲仰倒在床上,讓他看不見眼角滑出的淚水,呢喃著重複:“對啊,她比我更需要…那你去吧,去吧…”


    他咬了咬腮幫:“月兒,你到底是不是隻是頭暈?”


    我沒迴應,腦袋裏再漲再暈,比不了內心千瘡百孔的空洞與痛楚;他沉寂了很久,才轉身離去。


    我斜過了臉,空虛的凝望那一輪蒼月,笑的好如紙白。


    此刻已近淩晨,也就是說還有二十四小時左右,莫桑榆的陰謀就會敗露。她要串和林雅茜父親幫助邵婉約對他實施阻擊,想將他逼到絕路!他卻,還是心係著她安危。那我呢?


    對,她是故人,他是深諳高深的男人,可以無視她的人品補償愧疚。所以似不怪他;


    這欲語還休的愛,恰似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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