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聽到說絮若這個未婚夫婿突然性情大變,她猜測過很多狗血劇情。


    比如失憶,比如記憶被篡改了,或者被人奪舍了,再或者被那些穿越者占據了身體了等等。


    可萬萬沒想到,什麽都不是。


    這個李承錫還是李承錫,沒失憶,沒被篡改記憶,沒被奪舍,更沒被穿越。


    而是——重生了!


    隻是他重生前那一世的沈絮若,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才讓那麽溫潤的少年,重生迴來對她恨之入骨,把事做得這樣絕。


    “滾!沈絮若,日後別踏進我李家大門一步,你不配!!”


    也不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是不是太大,絮若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住一般,突然一陣打晃,這個靠記憶搭架起來的過往空間,頓時變成一塊塊殘破的碎片。


    而現實世界的絮若更是受到影響,直接一口鮮血噴出。


    薑羨感受到沈絮若的生命跡象越發弱後,趕緊神識迴歸,一睜開眼,就急忙去查看她的情況。


    此刻,因那段記憶的殺傷力太大,沈絮若一口鮮血吐出後,直接虛弱到氣若遊絲,出氣比進氣多的地步,本就透白的小臉又添了幾分死沉。


    “怎麽樣了?”


    這時,手臂不知道被什麽壓得直抖的雲降也醒了過來。


    薑羨沒理他,拿著金羽耗力地在沈絮若平躺的上空,亂畫著什麽,直到最後一筆落成,她才抽空轉過身道:“讓人端一盞桐油燈來,要清澈的。”


    同樣剛從絮若那段記憶中出來的雲降,此刻不再質疑薑羨什麽,抖著發麻的胳膊,姿勢有些怪異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親自端著盞桐油燈快步走了迴來。


    薑羨接過桐油燈,用金羽刺破絮若眉心取了點血,滴到油燈中,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放下,又拿出一根絲線綁住絮若的小指,連接到燈盞底部壓住,才小心翼翼點燃桐油燈。


    隨著油燈的點亮,軟榻上的沈絮若氣色漸迴,總算穩定了下來。


    薑羨鬆了口氣。


    桐油燈續命,是修仙界那邊用來幫助晉級弟子曆劫的保命法子,因為沒有修為,她剛剛借助金羽騰空畫符,也隻是抱著試一試心態。


    好在成功了。


    旁邊的雲降也鬆了口氣:“這便沒事了嗎?”


    “暫時沒事。”薑羨看向他。


    “你剛剛也進了那段記憶,應該也看出來了,絮若的心結在那個叫李承錫的身上,但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這個心結解不開,裏麵那盞燈怕是也吊不了她多久的命。”


    他知道,他方才就在李承錫的身體裏。


    但很奇怪,他一開始是能感受到李承錫真的很愛絮若,愛到滿心滿眼都是她一個人,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的地步。


    可到了後麵,李承錫對絮若的那種恨,真的是從骨子靈魂裏迸發出來的。若不是被某種意念克製住了,他毫不懷疑李承錫真的會殺了絮若。


    真的,太矛盾了。


    一個人怎麽能將愛與不愛那般收放自如,前一刻還喜歡到骨髓裏,下一刻就恨到了骨子裏。


    善變得可以!


    “我讓人去把李承錫暗殺了給絮若解氣,你覺得怎麽樣?”


    薑羨看了他一眼:“殺他頂什麽用,絮若的症結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讓李承錫那麽恨她。要是李承錫死了,就更沒人知道為什麽了。”


    “那怎麽辦?”


    “你能不能讓人把李承錫綁來。”


    薑羨沒說出李承錫可能是個重生者的身份,一來是不知道雲降能不能聽懂,解釋起來也麻煩。來是她想看看李承錫和絮若上輩子發生了什麽事,能讓他這麽恨絮若。


    雲降抿唇沉默片刻,搖頭了。


    薑羨不解:“你都能暗殺他了,還不能綁來?”


    “不是不能,是綁不了。我是武將,無聖詔不得離開鎮守之地半步,而那李承錫如今官至侍郎,又與明相府定下親事,我的人能混到京都搞暗殺,但綁不了人。”


    因為就算綁到了,也出不了京都各大關卡。


    “這年頭,綁個人還比殺個人難了。”


    感覺好沒天理啊。


    不過這個世界的京都,她還沒去過呢。


    “要不我去一趟,我能引魂入夢,隻要我能進入李承錫的夢中,就能找到他恨絮若的原因,也好對症下藥。”


    “你確定你不是想借此機會離開?”


    雲降表示很懷疑。


    看吧!這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薑羨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認有這個想法,為掩心虛,摩了摩拳頭,幽幽然看向旁邊的‘小人’。


    雲降接到她目光,眼角狠抽了下。


    他下意識收緊腹部,大手撫上腰間佩刀,心裏還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對孕婦動手,腳下也在不停地往後退。


    可恨,打女人為什麽是犯法的!


    等等,是誰告訴他打女人是犯法的來著?


    大鄴律法裏有這一條嗎?


    不等他細想,那摩拳擦掌的女子兩眼微眯,已經惡狠狠地在問他:“你要去哪兒?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有種你過來把你剛剛那句話再說一遍。”


    一拳能把本將打吐血,本將能說麽?!


    “你跑什麽跑!!”


    不跑等著挨揍啊!


    雲降這次跑得賊麻溜,跑出院門了,才想起來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幹巴巴的緊了緊後槽牙,甩袖離去。


    屋裏,薑羨守著桐油燈,若有所思……


    翌日。


    薑羨提著小包袱,即將出發大都城。


    臨行前,雲降被她逮住,硬要讓他再背一遍她離開後的注意事項。


    雲降一臉不耐煩,但還是將她一早就交代了七八遍的話背了一遍:“油燈不能滅,讓人添油時要萬分小心,每日要取她的一滴眉心血入盞。絲線也不能斷,不能扯動,不能吹風,身體更不能大幅度挪動……”


    聽他背得一字不差,薑羨這才滿意了。


    此次去京都,雲降給她標配了兩名身手好的侍衛,不巧得很,這兩人薑羨都認識,正好是她初來乍到那天,同時拿兩把大刀壓她脖子上的兩人。


    “兩位小哥,別來無恙呀!”


    薑羨笑得一臉燦爛,笑得兩位小哥心裏直發毛。


    誰讓他們這次的命令除了保護她,還要一切聽她指揮。


    倒黴啊,命令明明是他們少將軍下的,他們奉命行事而已嘛,怎麽現在落人家手裏的成他們了。


    沒天理啊!


    馬車啟動前,本來挺平靜的雲降突然一個沒繃住,拉開車簾,目光隱晦複雜,認真對她叮囑道:“此行,若遇到任何事,盡量先保全自己。”


    這不廢話麽!


    她又不是傻批,遇到事不先保全自己,難道要當聖女保全別人犧牲自己不成?她可沒有那種舍己為人的精神。


    薑羨敷衍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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