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安兀自自己在那打翻了調味瓶子一樣翻來覆去。


    而寶蘿宮的百華殿裏,徐德妃冷眼斜睨了那跪在自己麵前的婢女。


    “娘娘仁厚,見不得宮裏有血光,你做個什麽,最好細細說來,到底娘娘念在你過往的辛勞上,也不會太難為你。”說話的藍蘋,她滿臉寒霜,一臉鄙夷地看著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那名婢女身穿二等宮女的衣裝,聞言隻是將頭深深磕在地上,也不開口。


    徐德妃也不催促她,隻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的婢女,想著她背後又是幾番勢力。


    等了一會,徐德妃身邊另一名執事的女官匆匆而來,附耳在徐德妃身邊說了幾句話,徐德妃的臉色稍微變了幾變,須臾,抬眼便是滿麵的笑容。


    “說起來,你還是本宮這寶蘿宮裏的舊人了,本宮往日也是記著你的辛勞的,白荷。”一邊吩咐那剛進來的女官取來一方紅帕,她將那紅帕子慢慢在那白荷麵前抖落開來,竟是一副繡著鴛鴦戲水的喜帕。


    “本宮記得,今年你二十有五了吧,本來麽,昨日裏本宮還想著向皇後娘娘求個恩典,等今年入秋就放你迴鄉的。”徐德妃的笑容明明如三月春風,可在白荷眼中卻宛如勾魂厲鬼一般的恐怖。


    “娘娘饒命啊!”方才還一副烈女模樣的白荷,一見到那喜帕竟是見到了鬼一樣,拚命的磕在響頭。雖然地上是鋪了地毯的,但架不住她那不要命的力道,沒多久白荷的額頭已是紅腫了起來。


    “藍菱,你瞧白荷說的,本宮何時要她的命了?”徐德妃以手掩嘴笑向那剛進來的女官道:“白荷,本宮想了想,還是舍不得你,所以本宮給你安排了段好親事。”


    “本宮在這宮中為你尋了對食,等你成親後,依舊可以待在寶蘿宮,待在本宮的身邊呢。”


    說罷,便將喜帕遞給了藍菱,示意對方給白荷先戴上。


    白荷聞言下意思想要躲避,可哪裏躲得過,早有粗使的仆婦上前來按住了她,叫她掙紮不得。


    “本來你掩藏的很好,連本宮都幾乎被你騙了過去。”徐德妃語氣冰涼,一雙明眸看不出喜怒,眉梢間的冷峻和殺意卻沒有掩飾的意圖。


    “你明知道長慶宮裏住著的是那廢妃殷氏,也知道皇上有過嚴旨,非他親許,無人可以擅入長慶宮。”徐德妃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坐姿繼續道:“可那晚,你竟趁著宮裏接待夜月使團的機會偷偷潛入長慶宮,去見那廢妃。”


    “白荷,那殷氏能讓你冒著掉腦袋的危險都要去赴約,看來,還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交代你辦的吧。”藍蘋擔心自己主子累,特意給她加了個軟墊子,又端來了她平日喝慣了的玫瑰冰露給她潤潤喉。


    “若你能老實說出來,興許,本宮又會再改主意了也說不定。不然……本宮倒是認為內務局那位年過六十的趙公公是不錯的良配呢。”


    “娘娘,娘娘……不是的娘娘,不要啊!”白荷拚命在粗使仆婦手裏掙紮著,一邊大聲求饒道:“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念著當初一點舊情去看望那廢妃的。”


    “德妃娘娘饒過奴婢一次吧,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奴婢去看那廢妃,並不是藏了什麽壞心眼的。隻是當日奴婢入宮當年,家裏突發洪災,奴婢當時是在長慶宮當差,賢貴……不對,廢妃殷氏可憐奴婢家中受災便賜了銀子讓奴婢寄迴家,奴婢那日鬥膽去長慶宮也隻是聽說那殷氏的身子不好,奴婢想起舊日情分,才……”


    “奴婢對娘娘並無二心啊!”一想到那趙公公滿麵皺紋色斑的樣子,白荷的心就一陣陣的發冷,而且那趙公公之前已經是有幾任的對食,但那些個對食全都不知所蹤,傳聞都是被趙公公折磨死了。


    “娘娘,皇上來了。”徐德妃正欲再說什麽,她的內侍監來旺就在此時打斷了她。


    “知道了,本宮這就去迎接。”徐德妃抬手斂了斂鬢角的碎發,這就由藍蘋扶著起身去迎駕,臨走對藍菱和來旺吩咐道:“明日便是白荷的大喜日子,藍菱,你好好為她梳妝一下。來旺,該準備的還是得準備著些,畢竟也是咱們寶蘿宮出去的人呢。”


    “奴婢(奴才)省的,定會讓白荷風風光光的出嫁的。”藍菱嘴角隱著殘忍的微笑應了下來,迴眸間,來旺已是鬆了白荷的下巴,阻止了她剛剛咬舌的行動。


    藍菱悠悠的笑道:“咱們姐妹一場,你要出嫁了,我自然替你開心。放心吧,白荷,你家中那,就由我寫信過去,告訴他們娘娘是多麽的關心你,賞賜你這麽大的恩典。”


    說罷揮手便讓仆婦押走了白荷,收拾好了百華殿,讓人瞧不出剛剛這裏發生過的任何事情。


    藍菱是徐自家裏帶來的,和陸家一樣,徐家也會暗中養著一些武功高強的暗衛,藍菱的身份便如同紫蘇,但她卻比紫蘇更為狠辣。


    徐家是以做情報工作起家的,這說白了就是和特務間諜一樣的,所以他們培養出來的人忠於除了自己的主子以外,根本不需要理會別的事情,越是無情越是能得到重用。


    徐德妃還是徐果兒的時候,家裏是不會給她配這樣的暗衛,可當她入宮的旨意到了徐家,徐家的家主,她的祖父就親自領著她去挑選自己想要的暗衛。


    藍菱就是在那時被徐德妃選上,平時她和藍蘋等人一樣,隻是默默的侍候著徐德妃的一切飲食起居,但實際上,整個寶蘿宮乃至後宮,都分布著她撒出去的眼線,宮裏但凡有什麽不對勁的都會被藍菱知道了,再挑選些重要的報給徐德妃知道。


    這也是為何,以徐德妃的出身和她不大受寵這樣的地位都能在宮裏不受欺負,不被陷害的真實原因。


    那晚白荷偷溜去長慶宮,其實從她收到殷雲霜的消息後,藍菱的眼線就開始動作了,連她是怎麽進得了長慶宮,怎麽見到了殷雲霜,藍菱都知道。


    隻是兩人說過什麽,是不是殷雲霜又委托了白荷去做什麽,她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必須讓徐德妃知道。


    所以,才有了剛剛那一出。


    徐德妃這個人,其實小氣得很,人不犯我,我懶得犯人,可若是你敢有丁點兒叫我不得勁,我就加倍叫你不得勁。


    殷雲霜,這名字她很久都沒有聽到過誰提起了,都知道那名字現在在宮中是忌諱,沒成想居然她自己的寶蘿宮還出了家賊。也不知道蘇慕白知道了多少,要是他以為自己和那殷雲霜有什麽牽連,自己真是冤枉死了。


    “臣妾參見皇上。”得體卻不失嬌羞的向蘇慕白福身行禮,徐德妃一邊侍候著蘇慕白坐在羅漢床上,一邊吩咐讓藍蘋快些端來那日陸安安送給她的梨花蜜汁來給蘇慕白。


    “果兒還沒休息?”蘇慕白輕輕捏了捏徐德妃的手,下一秒徐德妃在他的眸間便察覺到了對方已經是知道了自己這宮裏出了鬼。


    “臣妾哪裏睡得著?臣妾教導無方,治下不嚴,鬧出了些事端來。”既然蘇慕白是知道了,自己還想藏著掩著隻是掩耳盜鈴自己玩死自己,倒不如幹幹脆脆的好,反而把自己摘了出來。


    “臣妾宮裏有個婢女叫白荷的,原先是臣妾這邊侍候著筆墨。”徐德妃一邊說一邊適當的露出些苦笑和羞愧來。


    “往日,臣妾看她是個老實的,可哪裏想到,那白荷竟然敢……竟然敢趁著宮宴偷溜去了長慶宮禁地那……”說到著,徐德妃眼珠子裏已經是汪了幾大顆淚珠,要掉不掉的,蘇慕白心底本來是有點懷疑她想搞什麽鬼。


    可轉念便釋然一些,這徐德妃曆來安分,而且現在已經是站在陸安安那裏,之前還各種助力陸安安來整治後宮的紀律,現在也分擔了教養沐陽公主的責任。想來和那殷雲霜應該並無牽拖,倒是她說的那個白荷……值得玩味。


    若是殷家在宮裏的勢力,尤其是殷雲霜和殷太皇貴妃的勢力不剪除,後宮乃至前朝都不會安寧,看來這宮裏還得清上一清。


    “既然果兒這樣說,是已經審出了什麽眉目?”蘇慕白知道這徐果兒要麽不玩,要玩就玩狠的,那白荷估計現在已經是沒了人形了吧。


    “什麽都瞞不過皇上呢……”於是她便將自己和藍菱剛剛又查到了的一些事情細細匯報給了蘇慕白。


    她一邊說,一邊留意蘇慕白的樣子,果然,一提到皇後,他就會緊張起來。看來自己沒有站錯隊嘛,皇上這個樣子還是很在意那個笨蛋的,以後還是多多維護著那笨蛋好了。


    “怕是,那殷氏還是不大安分,皇上,要臣妾做些什麽嗎?”徐德妃小心著問道,講真,殷雲霜好歹也是蘇慕白曾經的心尖肉,要是自己猜錯了聖意玩脫了可不好。


    “不用,果兒。”蘇慕白對徐德妃溫柔的笑笑,可這笑含著三分冷,徐德妃馬上就低頭一副“啊,臣妾說錯話了,可臣妾隻是為了皇上你好”的樣子來,蘇慕白伸手撫了撫她的鬢角道:“你的人,繼續盯著便可,旁的事情,朕有主張。”


    話,點到即止。


    蘇慕白早就知道了徐德妃在宮裏安插了各種暗哨的事情,實際上這還是他默許的,看中的便是徐德妃那聰慧和忠心。


    徐德妃也不再多說什麽,反正皇帝你喜歡怎樣就怎樣,自己還能順便玩得開心,何樂不為?況且,皇上今日算是挑明了她養人的事情,也默認了她養人的事情,往後自己做事還多了分保障,不用太過偷偷摸摸。


    當夜,蘇慕白便是宿在了徐德妃那,長慶宮那,卻是有了些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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