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您怎麽親自過來了?喲, 貴公子也來了啊。”掌櫃的聽小二說傅蹇來了自家客棧, 便趕忙從後院出來,然後一臉帶笑地迎了上去。


    來人穿著一身上好的深黑色綢緞, 身材微胖,麵容看起來寬厚和藹,他右手邊牽著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身後的幾個小廝抬著幾個不知道裝有什麽的箱子。


    掌櫃的之所以會這麽熱情,除了因為傅蹇是他們府城最大的富商以外,還因為前不久對方家的小兒子得到了一個科舉名額, 且那孩子聰慧機敏得很,小小年紀就會背書,據說還能過目不忘,倘若將來中試, 他們家可就不止是本地最大的富商了。


    傅蹇好事做得多,平日裏也是一貫大好人的模樣,倒沒有人罵他一身銅臭味, 反倒是尊敬多過於對商人的厭惡。


    在古代士農工商,雖說商人排在最末尾, 地位最低, 也很不得人喜歡, 但在本朝商人的地位可比以前高了不少。


    比如現在他們可以穿綢緞了, 為國家作過巨大貢獻的甚至可以讓自己的後代子孫擁有一個科舉名額,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一旦一家人裏麵有人從商, 全家都會納入賤籍。


    傅蹇見客棧掌櫃出來,立馬彌勒佛似的笑起來,上前一步對他說道:“季澤季公子可在你們這裏?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掌櫃的還未說話,便聽身邊的小二笑著迴道:“傅老爺說的可是剛參加完府試的季小公子?”


    小二想了想,又道:“季小公子今年十歲。”


    沒有考試的時候,季澤每日都會早早起床繞著這條街道走幾圈兒,經常會與店小二打招唿,因此店小二便認識他。


    他不僅認識,還知道對方是縣案首,畢竟他也是在他身上下過注的。


    傅蹇的眼神瞬間一亮,之前兒子在病中時他與妻兒暫時將救命恩人忘在了一邊,待兒子身體好些後,元氏才提及那日在瀾江河岸邊的具體情況,兩人才猛然想起忘了詢問救命恩人的名諱。


    因此他先是立即給當日下河救人的男子送去了千兩銀票,隨後便派人出來打聽將已經沒了唿吸的兒子救活過來的救命恩人的名諱,還有住址。


    然後才打聽到季澤住在這家客棧,不過沒想到的是,季小公子竟然還是一位參加府試的讀書人。


    “對對對,就是他!你快告訴我,他住哪個房間?我這就去拜訪一下!”傅蹇頗有幾分激動地說。


    掌櫃的雖然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但還是給店小二使了個眼色,讓人帶著他去尋這位叫做季澤的十歲孩童。


    他試探地問道:“不知傅老爺找他有何要事?可否需要我們幫忙?”


    傅蹇擺擺手,牽起自家兒子,就跟著小二往樓上走去,“走,安兒,你的救命恩人就在這裏,待會兒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你們把東西抬上來!”他大手一揮,對身後的小廝道。


    幾天前,傅蹇的獨苗苗掉進瀾江河裏差點丟了小命兒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府城人盡皆知。


    “原來如此,原來季澤就是當時救人的那位小公子!”掌櫃的驚訝道,他轉頭看了眼小廝們抬著的五個箱子,那裏麵……


    “嘖嘖,這家人是要發了啊。”他也跟著走上樓,想看看這一箱一箱的黃金到底長成什麽樣。


    房間裏,季澤正在欣賞自己的巨作“春和景明”,還在想為它定個什麽價,忽然聽到外麵有些吵鬧聲,沒過一會兒,自己房間的門便被人敲響了。


    他打開門,就見到走廊上圍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還有人抬著箱子,弄得他滿臉的疑惑。


    這是咋?難道想搶劫他的畫不成?


    但是他們怎麽知道自己的畫作完成了?


    “你們這是?”季澤不解地看向站在正門口一臉燦爛笑容的中年男人。


    傅蹇趕忙低頭對自家兒子道:“安兒,快,快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季澤這才把目光移到一旁的小胖子身上,這不是那日落水的小屁孩嗎?


    他忘了自己現在也還是一個小屁孩。


    安兒醒來時見過季澤,他記得他的樣子,也知道是對方救了自己。


    “哥哥,謝謝你救了我!”安兒圓嘟嘟的臉笑起來,露出缺了幾顆牙齒的牙縫,跑過去一把將季澤抱住。


    季澤驀地懵了,感覺自己被個肉球包圍了。


    傅蹇也沒想到兒子會這麽親近一個陌生人,他本來有些擔心季澤會不喜歡安兒這樣,因為讀書人嘛,看重禮儀,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沒有別的意思,他就樂嗬嗬地笑了,吩咐小廝將五個箱子抬進了房間。


    季澤被一箱一箱地抬進來的東西吸引得迴過了神,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隨即拍了拍小胖子的背,“呃,不用謝,這是我應當做的。”


    小胖子鬆開手,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救別人的。”這是他爹告訴他的,他必須要好好感謝他。


    他娘讓他說“謝過公子救命之恩”,他爹讓他懂規矩一點,讀書人最不喜他們商戶人家,可他覺得自己就是要像在家裏撒嬌要糖吃一樣,抱一抱這位公子,要叫他哥哥,這才是真正的感謝。


    聽了這話,季澤心裏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渾身舒適。


    他以前沒救過人,原來救人,幫助人是這種感覺啊,真是奇怪。


    季澤怔愣片刻,便猜到了這中年人的身份。


    他感歎了下這小屁孩的聰慧,方才恢複了往常的模樣,轉頭看著後麵那幾個箱子對傅蹇道:“傅老爺,你們這是做什麽?”


    傅蹇笑了笑,吩咐小廝們道:“把箱子打開。”且看他的穿著便知這個孩子的家境應當一般,又要參加科舉考試,想來這些對他定是有幫助的。


    “今日傅某特意帶兒子前來拜謝季公子對小兒的救命之恩。”他將安兒拉到自己身邊來,躬身對季澤作揖,十分真誠地向他道謝。


    季澤忙不好意思地說:“你們不必如此,方才貴公子已經道過謝了。”


    傅蹇伸手指向身後的箱子,道:“季公子請看,這是我們傅家的一點心意,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季澤一迴頭便看到了五箱金燦燦的大金錠,差點閃瞎了他的眼睛,金錠上麵還用一些珠釵首飾壓著一疊銀票。


    他還沒見過古代的金錠呢,金錠原來長這樣,原來這般……這般好看動人。


    季澤隱晦地咽了口水,正想跑過去撿幾個揣進懷中,用牙齒咬兩下,但是他發現自己好像沒理由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


    他救人本就是單純地想要這個人活著,是下意識的行為,根本沒想過自己的舉手之勞會換得這些金銀之物。


    於是,季澤收斂了下快要流口水的表情,迴頭十分做作地對傅蹇道:“傅老爺,這些我收不得。生命是無價的,不應該用金錢來衡量,你就當我與貴公子有緣,恰巧救了他一命吧。”


    話音一落,他就後悔了。


    一兩黃金等於八兩白銀,這裏大概有多少黃金?


    這可都是錢啊,有了它們,他就能在大周朝的首都京城買下一座大宅子了!


    突然感覺自己像前世過年時親戚給他塞銀行卡,他推拒著說“叔叔,這我不能要”的模樣。


    傅蹇見季澤拒絕,著急地說:“怎麽能不要呢!?既然季公子都說生命是無價的,那我家安兒還不止值這些銀子呢!要不,我再加點兒?”


    這季公子不愧是讀書人,當真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客棧的掌櫃與店小二,還有一些客人都圍在走廊上,聽見傅蹇的話,紛紛感歎他可真大方啊。


    也有人說,人家季澤救了傅老爺的獨苗苗,給再多錢都是應該的。


    還有人誇讚道,季小公子真是了不起,見到這麽多的大金錠也能毫不心動。


    季澤震驚地瞪大眼,忙搖頭,“傅老爺,你真的不必如此,我是不會收的。”


    “不行,絕對不行,你必須得收!”傅蹇一臉嚴肅道。


    圍觀的人:“……”


    季澤很無奈,視線一轉,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傅老爺你將我這副畫按照書齋的價格買下,也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看如何?”


    最後他好說歹說傅蹇才同意了,欸,真沒見過這樣急著送錢的人。你要是再這樣,我可真收了。


    傅蹇心裏也在想,他真沒見過這般坦誠,不慕名利的人。


    等他看了那幅“春和景明”的畫後,喜愛得不得了,這季小公子可不得了了,才十歲就能作出大師級別的畫來。


    方才聽店小二說季澤還是臨山縣的縣案首,才學出眾不說,還有如此出眾的畫技,品行也不是一般的好。


    倘若這樣的人都考不中府試的話,簡直天理難容。


    “季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傅蹇捧著畫讚歎道,他迴去就要把這副畫作裱起來,掛在為幺兒準備的書房裏。


    現在的傅蹇還不知道,站在他麵前長相清秀白皙的孩童將來會是大周朝怎樣的一個存在,他的畫千金難求,而這副“春和景明”又給自己的後代們帶來了怎樣的激勵。


    季大根中午迴客棧時還不知道早上發生的事,還是小武與他說季澤之前救了人,今日被救之人帶著黃金前來感謝他,但是季澤沒收。不過他畫的畫,被那富商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下來了,而且他一定要花一千兩才肯買,錢少了他不買。


    季大根拿著那幾張銀票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兒子可真厲害啊!


    當然,他也不怪季澤沒收下那些金銀首飾,因為一千兩銀子已經是他不敢想的數字了,他一輩子也掙不到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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