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一在短短一個唿吸間想了很多。


    要麽主公認識這個少女,為了隱藏她的身份,對他做了什麽超出常理的事。


    要麽,就連他收到的那封信都是假的,整個鬼殺隊包括主公,全都被這少女蒙蔽了雙眼。


    兩種可能都很可怕,背後隱藏的東西都令緣一感覺到恐怖。


    但他不會罷手,他必須抓住這個少女,否則隻能錯失一切真相。


    “你究竟是何人?與主公有何關係?”緣一沉聲詢問。


    “關係……大概算是一家人?”少女漫不經心地迴答,卻閉口不提自己的身份。


    “我迴答了你的一個問題,現在輪到你迴答我了——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一問一答?她居然還有心思進行這種遊戲?


    緣一看著遊刃有餘的少女,迴憶起兩個月前相遇時她的身手——就憑他三招連她衣角都摸不到,足見她嬌小的身軀裏隱藏著多麽強大的力量。


    少女是當真有脫身的方法,比如那個帶走了他兄長的,不知何原理的黑洞。


    緣一不知道再被她跑掉,等著他的會是又一次失憶,還是一生再尋不見,所以他隻能先迴答她的問題。


    “你的經絡和骨骼與常人不同,我一眼就能看到。”


    少女皺了下眉,她盯著緣一的眼睛看了半晌,最後歎了口氣。


    “雖然聽說過你這個通透的視野,不過連幻術也能看穿實在令我驚訝。”


    她說著鬆開了壓製緣一的手,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狹窄的縫隙,然後緣一就發現那詭異的違和感又出現了。


    她又變迴了平凡的鐵匠的女兒菊葉小姐。


    緣一摸不準她的意思,但既然恢複自由,他也重新迴到街道上,聽到少女的聲音如同直接響起在他腦海中,驚得他一愣。


    這等悄無聲息入侵他人精神的能力,實在過於可怕了。


    ——到“我家”借宿。


    少女是這樣對他說的,思索片刻,緣一便照做了。


    街道上的行人三三兩兩的往自己的家中走去,即使注意到了紅衣武士敲響了鐵匠鋪的門,也並沒有多在意。


    鐵匠鋪的主人是個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在得知緣一希望借宿之後,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並且喊了自己的女兒做些好菜招待客人。


    緣一道了謝,在少女出現後,他多看了幾眼,卻並未從她身上發現先前的違和感,少女的經絡骨骼也和常人一樣,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


    名為菊葉的鐵匠之女是真的存在,並不是什麽幻術的效果。確認了這一點,緣一就開始思考,這鐵匠一家和生有犄角的少女究竟是什麽關係。


    鐵匠有他的事情忙,招待緣一是由他的女兒來做的。


    從吃晚飯到洗澡換衣,期間緣一幾次想開口詢問,卻都被少女熱情的招待打斷,隻好先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在水桶裏泡澡的時候,緣一被蒸氣熏得有些困倦,兩個月積累的疲乏似乎一起湧了上來,但他知道他還不能休息。


    還好在洗完澡後,緣一等了一個晚上的正題終於來了。


    菊葉將換上浴衣的緣一帶到了為他預備的房間,沒管他仍然佩著他的□□,隻是在走廊轉角處對他行了禮。


    “武士大人,姬君在房間裏等您,請您前往一敘。”


    來了。


    “我知道了,感謝您今晚的招待。”緣一衝菊葉欠了欠身,越過神情平靜的少女,來到緊閉的房門前。


    推開房門的時候,緣一甚至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然而門後過於平常的場景讓他不知該如何反應。


    生有犄角的少女穿著白色的浴衣,仿佛也是剛洗完澡的樣子,臉頰被熏得微紅,身上還冒著絲絲縷縷的蒸氣。


    緣一不告而入的時候,少女正在梳理掛在犄角上的頭發,聽到房門發出聲音也隻是抬了抬眼,示意她對麵的位置。


    “請坐吧。”


    緣一欠了下身,關了房門坐到少女的對麵,將日輪刀置於地板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少女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在靜默片刻後,緣一選擇先開口。


    “冒昧請問小姐,您將我的兄長帶去了哪裏?”


    “他死了……我隻能這麽迴答。”少女迴答得倒是幹脆,卻讓緣一聽出了別的意思,隻是不等他多問,下一句話就堵死了他所有的話。


    “我不會告訴你有關他的任何事情,如果你要問,就去問你的主公。”


    那主公八成要再給他送一封信,讓他又失憶一次了。


    緣一不打算接受這個答複,他不是為了這種敷衍的答案才坐在這裏的。


    兩次交談下來,他意識到了一些事,少女確實認識鬼殺隊的主公,而主公某種程度上,可能是要按照她的意思行事的。


    也就是說,有關於岩勝,他想要知道什麽,去問主公沒有用,隻有眼前的少女能決定他是否能得到答案。


    緣一在瞬間便做出了決定,他衝少女彎下挺直的腰背,真切的懇求著她:“請小姐務必將兄長的情況告知在下。”


    少女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武士,她對他稱不上了解,隻是多少聽說過。


    鬼殺隊的日柱繼國緣一,擁有空前絕後天賦的最強武士,他自創的唿吸法將鬼殺隊整體的實力提高了一個層次,讓隊士麵對惡鬼時不再處於被動。


    他也因此被獵鬼人視為帶來光明的旭日,鬼殺隊下至葵字隊士上至柱,無不對他欽佩崇拜。


    然而他卻將這些榮耀視為過眼雲煙,他將自身所有毫無保留地贈與他人,卻不要求任何迴報,無論心性還是品格都高尚得令人仰望。


    誰能拒絕這樣一個人的請求呢?少女幽幽地歎了口氣。


    “不要低頭求我,我是無法憐憫你的。”


    緣一沒有動,然而下垂的旭日耳飾輕顫了一下,泄露了他沒能抑製的顫抖。


    他有那麽一刻甚至想過,是否要用極其失禮的方法,糾纏少女直到她答應。


    然而少女的話卻還沒說完。


    “但是,如果你有死亡的覺悟,就去向你的主公報上我的名字,他自然會告訴你一切。”


    緣一抬起了頭,看到少女站起身,用一種認真的審視目光看著他,讓他不自覺地正襟危坐。


    “然而你要記得,一旦你知道了真相,你就無法再停留世間,無論你如何躲藏,我必會找到你,抹殺你的存在。”


    “選擇權在於你,現在,記下我的名字。”


    “我名為大筒木鈴彥,乃卯月女神的後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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