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壽前三天,來朝拜的羌國使者終於到了京城,次日就覲見了慶平帝。而讓人意外的是,除了已經參與朝堂政事的太子,和正在觀摩學習的二皇子,慶平帝居然還招來了上書房的三位皇子一同見羌國使者,蕭平自然在其中。


    乾陽殿,大殿。


    慶平帝高高在上,下麵較為突出的是五位皇子了,太子為首,蕭平居末,再後麵文武百官分兩排恭敬的站著,朝堂上肅穆威嚴。


    蕭平卻有些迷醉,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站在大殿朝堂上,他居然沒有感到半點害怕慌亂,而是全身都熱血沸騰,心裏渴望著在這肅穆威嚴的朝堂上唿喝左右,指點江山,讓萬千臣民高唿跪拜,想到這些,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陷入幻想沉迷於其中。


    “喂,你的野心都寫在臉上了。”


    站在旁邊的蕭山嬉皮笑臉的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蕭平驀然一驚,睜開眼,臉龐扭曲了一瞬,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到自己,又暗中鬆了口氣。


    “你如此聰明的人會沒有那個心思?我是不信的。”


    蕭平亦迴敬了蕭山一句,雖然他也意識到剛剛他的表現實在不可取,但他還是不爽蕭山拿他開涮,說的好像他自己真的是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隱士高人,不過也是俗爛人一個。


    “我不過提醒你一句,別忘了高高在上的那位,看下麵可是一清二楚的。”


    蕭平豁然一驚,想抬頭看看慶平帝是否發現他的異常,又不敢再做更多的動作,以免引來更多的注意,所以他裝了鵪鶉,低著頭,縮著肩膀,繼續當他的透明皇子。


    瞧他的樣子,蕭山覺得有趣,不由指著他笑了起來,“你啊你,五弟真是玩笑話。”


    聲音響亮,毫無顧忌,左右大臣不由斜眼看他。


    “朕的四皇子為何發笑?”


    見蕭山在朝堂如此肆意,慶平帝不但沒有不滿,反而笑著問道。


    蕭山收斂大笑的姿態,含著微笑,出位躬身道,“迴父皇,剛剛五弟說前朝百官列站兩旁猶如後宮妃母們在鳳儀宮位坐兩旁一模一樣,不由呆住了,還是兒子叫醒了他,他如此一說,兒子不由發笑,前朝後宮哪有可比性呢?”


    蕭平明知此言是蕭山為他剛剛的不妥行為解圍,可依舊咬牙切齒,這蕭山此話一出,拿後宮婦人和前朝百官來比,這不是完全讓自己得罪所有在場的文武大臣嗎?可他卻辯解不得,如果不能圓了那一瞬的暴露,慶平帝必定時時刻刻警惕著自己這位從小就野心勃勃的皇子,那以後都將在監視之下,想做什麽都無可奈何。


    所以這時他隻得順著蕭山說話,同時暗暗告誡自己,任何場合都不該暴露自己真實的想法,如今天這般被動。


    果然,文武大臣都怒視蕭平,卻敢怒不敢言,一蕭平是皇子,身份尊貴他們心生顧忌;二拿來作比喻的後宮嬪妃也都是尊貴的,還有的是在場的女兒或者族人。所以即使被比作深宮婦人,他們心裏不悅也隻得憋著,心裏怒罵,不與豎子計較。


    端坐上位的慶平帝卻是打消了剛剛看到蕭平暴露野心的驚疑不定,心裏好笑,平庸的五皇子哪有那種胸懷,不過是個孩童罷了。


    不過他還真的說的有幾分道理,這些文武大臣確實如同深宮婦人一般,爭名爭利爭地位。


    “這倒是說的新鮮,小五說說怎麽如此想呢?”


    七歲的蕭平沒有理會促狹的看著他的蕭山,從眾皇子中站了出來,忽視文武大臣和其他眾人的打量目光,他又無恥的鼓起了雙頰,眼神懵懂,“孩兒說的不對嗎?這麽多人和妃母們一樣啊,孩兒看都差不多的陣仗。”


    他心裏暗暗歎息,怎麽還不長大呢?演技派也頂不住群眾雪亮的眼睛的圍觀,早晚得露出破綻。


    他剛說完,站在朝臣中的慕容大將軍不由和慕容二爺對視了一眼,暗暗搖頭,五皇子也七歲了,怎麽還如此懵懂,不懂人情世故?如此直言得罪文武大臣。


    他們卻不知道蕭平心裏的苦,真是一時大意而付出慘重代價,他要無恥賣萌演一場大戲給人圍觀,圍觀的人不叫好,個個黑著臉,還暗地裏唾罵自己,這是一個慘痛的教訓。


    打消了疑惑的慶平帝擺擺手,讓蕭平歸位,道,“小五不過是稚子,眾位愛卿莫要和他一般見識。”


    眾大臣忙說,“不敢,不敢。”


    順帶言不由衷的誇了蕭平幾句,“五皇子雖懵懂,卻真摯,也是頗為難得。”


    慶平帝在心裏哂笑,不在意的揭過了,然後說起正事。


    “昨日羌國的王子來到京城,上了奏折今日朝拜,宣他們上殿吧。”


    眾大臣認真專注的聽著,沒有了絲毫剛才的喧嘩。


    “宣羌國王子上殿。”


    太監總管錢公公尖細的聲音響亮,傳出老遠。


    所有的人都暗中伸長了脖子等待羌國王子的到來,或好奇,或思量王子來的目的,或有別的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蕭平也是其中一員,他是純屬好奇,這番邦王子到底是什麽樣,是卓而不凡,或是有其他異域的特點。


    不久,進來的三人也沒讓人失望。


    一個很是成熟的青年,衣著樸素不奢華,棱角分明刀刻的麵容,大概一米八的個子,襯的滿朝文武都成了飄飛的柳絮,脆弱的弱雞。


    另外兩人則該是仆從,都躬身端著一個用絲綢蒙著的托盤,蕭平猜該是羌國獻給慶平帝聖壽的禮物。


    “番邦羌國王子祁雲拜見上朝陛下。”青年人鞠躬,右手放在肩上,施了一個他們羌國的禮儀。


    兩個仆從卻是跪了下來,高高舉起用絲綢蒙著的禮物。


    “起來吧。”


    祁雲再次深深一躬,“多謝陛下。”


    慶平帝打量站著板直的祁雲,相貌英俊,眼神堅定,身材高大,心中給出一個評價,此子不凡。


    “聽說祁雲王子今年不過十五,卻沒想到已如此高大,倒讓朕訝異了一番。”


    見過禮,打量一番之後,慶平帝開始閑聊瞎扯。


    這話一出,不僅殿上眾臣好一番議論,蕭平也目瞪口呆,這位偉漢子居然才十五歲,那十四歲的二皇子算什麽?


    蕭平不由斜眼瞄了一米五多點的二皇子,真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莫要悲傷逆流成河,弟弟今年四十又七,還是稚子孩童。


    “多謝上朝陛下的誇讚,祁雲愧不敢當。”祁雲又深鞠一躬,“此次祁雲來到上朝,卻是為了兩件事而來。”


    直接不拖遝,你可以說他堅毅果斷,也可以說他無禮粗魯,但祁雲顯然不怎麽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起身走到一直跪著的仆從前,掀開了左邊的蒙著的絲綢,“一是為了慶賀陛下聖壽而來,特獻上草原生長在雪山之顛的蓮花的十二顆蓮子。”


    接著又掀開右邊的絲綢,“一顆草原活佛圓寂時留下的舍利子,這兩件都是羌國國寶,此次父王特意讓祁雲帶上他們獻給陛下。”


    慶平帝沉吟不語,十二顆雪蓮花的蓮子和活佛舍利子的確是羌國國寶沒錯,但獻上如此重禮,肯定也有所求。


    他說道,“聽說羌國草原上今年幹旱,牧草不豐,牛羊饑餓,牧民們也過得艱難,可有此事?”


    祁雲毫不遲疑,又麵無表情,坦白的說道,“不瞞陛下,羌國今年春夏滴雨未下,牧草不豐,牧民們實在無法過下去,所以父王委托祁雲向陛下求助,若陛下能援助羌國,羌國甘願永為番邦。”


    慶平帝恥笑,“若是朕不答應呢?羌國還準備南下侵犯中原不成?”


    祁雲低頭不語,羌國如果有實力侵犯中原,也就不會讓他委屈求全的來這兒求援了,直接揮著大刀殺過來了好不好?


    慶平帝也不願過於逼迫,真的讓羌國牧民活不下去,不管不顧的南下中原,輕啟戰端,所以他又說道,“此乃國家大事,雖朕身為皇帝可一言而決,但也正因為朕是皇帝,更不可草率,現在不能給予王子一個答複,明日聖壽之後,必將給王子一個結果,王子覺得如何?”


    見慶平帝沒有一口拒絕,祁雲不由鬆了緊繃的心弦,刀刻的臉也鬆緩了,他躬身告退,“陛下,祁雲在此祝陛下千秋不老,萬歲延年,祁雲告退。”


    他成語說的生硬,應該是剛學不久的。


    慶平帝點點頭,祁雲退下去了,旁邊的仆人將禮物交到上來的太監的手上,跟隨著離去。


    蕭平眯著眼看著祁雲離開的背影,心裏想著,草原幹旱,牧民不好過,這是不是將手伸到草原上的好時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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