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果沒想到會對龍海柯一見鍾情。


    飯桌上,她對飯食並不感興趣,倒對龍海柯情有獨鍾,冒昧地問了人家許多問題。


    “你還是單身?我也是呀!”


    陳雨果的直率真令龍海柯尷尬萬分,當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林笑溪身上,對她隻是禮節性地迴應。可越是出於禮節,陳雨果越是得寸進尺。最後,龍海柯不得不說:“我現在雖然是單身,可隻要笑溪答應,我就有女朋友了。”


    他的迴答讓林笑溪感到難堪,不知如何迴答。她看了看陳雨果,知道她心裏一定不好受,為了安慰朋友,她隻好得罪龍海柯:“我永遠不會答應的。”


    林笑溪此話一說出口,席上頓時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龍海柯臉色沉了又沉,眼神飄了又飄,握著筷子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陳雨果則心知肚明,眼前的這個男人愛的人是林笑溪,自己要進入他的心裏恐怕是癡心妄想。可是,感情的洪水一旦放出,要想再收迴就難了。


    林笑溪心裏自責自己不該過於傷害他人的心,便端了酒杯,舉向龍海柯:“謝謝你來看我!”


    陳雨果也同樣舉杯道:“是啊,我敬你一杯。”


    龍海柯勉強飲下那杯酒,然後對著林笑溪道:“謝謝你來陪我吃飯,我這就送你們迴去!”


    林笑溪與陳雨果對視了一眼,兩人非常尷尬。


    龍海柯開著自己的寶馬送二人迴家,經過王府商城時,對林笑溪道:“進去買點東西吧。”見林笑溪猶豫著,又道:“我心情可能不太好。”


    陳雨果見機道:“好的。”可龍海柯並不理她,仍對林笑溪道:“陪陪我,就買點東西。”


    開車入地下車庫,出來時,有點黑,龍海柯拉了林笑溪的手,林笑溪又拉了陳雨果的手,一起走入了直上電梯。


    商城裏的東西琳琅滿目,可龍海柯並沒有帶她們去男士購物專層,而是去了賣女人物品的地方。他兀自選了一個包包,放到林笑溪身邊試了試,覺得不合適,就又另外選了一個,又試了試。林笑溪看了看陳雨果,陳雨果對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林笑溪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他真的送自己什麽禮物,那也不拒絕,就算替陳雨果收下了。龍海柯終於覺得有款包包適合她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結了賬。林笑溪一看,八千元。看了價格,她又忍不住朝陳雨果看了一眼,見陳雨果臉上露出了不快,她也並不在意。


    接下來,龍海柯還要為她買衣服,遭她了林笑溪的直言拒絕:“我一件毛線衣值不了那麽多,就算是一物換一物,這也差不多了。你這次買多了,下次你再我電話,我可不接,”


    龍海柯知道林笑溪的脾氣,她是會說到做到的。於是,歎了口氣道:“好吧!”


    龍海柯禮節性地問了一句陳雨果,她喜歡什麽。陳雨果還沒來得及迴答,就又被他搶了話:“這樣吧,我們再找個地方唱唱歌。”林笑溪沒給自己時間思考,直言道:“我要迴家。”看龍海柯一副驚訝的樣子,她又說:“我五音不全,不會唱歌;我腿腳笨拙,不會跳舞。反正,那些靚女們所具備的才華,琴棋書畫,我一概不知。我隻想迴家。”龍海柯聽她如此一說,反倒笑了:“會才藝的女子,我在江湖上見多了。她們靠這個討人喜歡,應該是說討大家的喜歡。而我喜歡的女人,是可以做妻子的,讓我一個人獨自欣賞的,不需要那些獻媚之技。”陳雨果聽他這麽一說,趕忙捂住了嘴,她差點就要說自己歌舞都還過得去了。而林笑溪呢,聽了這話,反倒不好意思了。本來是要拒絕人家的,卻被人家借此占據了表白的理由。而這個理由,似乎很耳熟,在某個地方某個人曾經也對她這麽說過,那個人就是唐俊年。


    她發現龍海柯看她的目光特別灼熱,她剛一觸碰,就覺得熱氣逼人,令人招架不住,於是索性移開自己的目光,避免與他的目光接觸。


    龍海柯點了點頭,笑了笑,打破沉默,道:“好。我更加確定我沒看錯人。”


    林笑溪與陳雨果二人被龍海柯送到家以後,開了電視,坐在沙發上,很久都沒有說話。二人各有心思。最終還是陳雨果先開了口,喃喃道:“小溪,你這個老鄉比唐俊年真實,你不覺得嗎?”林笑溪沒想到她會把龍海柯與唐俊年拿來比較,一時不知如何迴答。


    “看得出,這個男人很愛你,他比唐俊年愛得更專一。不過,這說不定,唐俊年也是很愛你的——為什麽,男人們都愛你呢?”


    “啊,都愛我?”


    “不,不是啦,是他們兩個人都愛你嘛。”


    不知為何陳雨果的嗓音裏帶了那麽一絲嗲的味道,林笑溪看了一眼陳雨果,見她那少有的溫柔樣,不由嗤地笑了一下:“唐俊年愛我會拋棄我嗎?”


    陳雨果白了一下眼睛,皺了一下眉頭,唿出一口氣,把麵湊到林笑溪眼前,道:“林笑溪,你心裏應該清楚他是很愛很愛你的,他心裏並沒有拋棄你。我說過,他有他的苦衷!”


    林笑溪眼睛瞅著電視,並沒有看她,不以為然道:“他的苦衷就是被錢收買?這種見義忘情的事情,書本上讀得多了,間接經驗早就有了,直接經驗嘛,唐俊年也給了。”


    陳雨果道:“可是,你明明知道他被人用金錢收買,還娶了別的女人,你不也一樣愛著他麽?既然心裏清楚,為何不吃一塹長一智呢?你做不到,所以啊——”


    “別說了,拿著包包好好睡一覺吧!”


    林笑溪把龍海柯剛買的包包,遞給陳雨果。陳雨果瞪大了眼睛:“你這是?”


    “送給你,歸你了!”林笑溪笑笑道,“我還是學生妹,背這樣的包出去,會惹人非議的,不是嗎?再說了,這個包本來就是為你收下的。”


    聽她這麽一說,陳雨果登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接過包包,看了看,又親了親:“八千塊,我幾個月的工資啊!歸我啦,我的親妹妹呀,你怎麽這麽疼我呢?”


    親過了包,又過來親林笑溪,被林笑溪擋住了她的嘴巴。陳雨果忘情道:“這個人比唐俊年大方多了,唐俊年裝了幾年窮小子,連雙襪子都沒曾給你買過呢。”


    林笑溪嘟了嘴巴道:“能不能別提那個被金錢收買的男人啊!”


    陳雨果嘻笑道:“好好好,不提他,多看看我這個被包包收買的女人吧!”


    她站起身,提著包包到穿衣鏡前麵,比了比,看著鏡子裏麵的林笑溪道:“龍哥真把你當寶貝了啊,而你呢,又把我當寶貝了。哈,原來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某人心中的寶貝嗬!——還挺適合我的!”


    林笑溪笑笑不語,心想:“我把唐俊年當成了寶貝,指不定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呢?他現在,心裏的寶貝該是誰呢?應該是他那驕橫不可一世的妻子吧?他也是舍得為她花錢的,看她穿的背的提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好東西!”


    想想自己隻會織毛線衣,還把它當成禮物送給男人,有股窮酸的味道直撲心門。可是,她也清楚那兩個男人都把它們當成了寶貝。最近每次見到唐俊年,他都穿著她織的毛線衣。而龍海柯今晚也穿著,他這次來分明是向她炫耀裏麵穿的衣服來了。她一眼就瞅到了,而他卻還要帶她去商場裏轉一圈,好讓她在燈火通明的商城裏,看得更清楚些。她隻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去愛自己愛的男人,可是,男人們會用怎樣的心計去愛女人,她卻一無所知。


    那四年裏,她癡癡地愛著唐俊年,順其自然地愛著,也順其自然地被愛著,心情輕鬆,精神愉快,從來不曾擔心過什麽,從來不曾覺得會失去什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就是這樣麽?嫁就嫁一世,娶就娶一世,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唯一。多好呀!然後,生子創業侍奉雙親,好好地過日子,好好地幹事業,相親相愛相扶相持一輩子!


    她以為男女婚姻如同考試成績一樣,隻要付出時間和精力,就可以提高分數,就可以坦然接受成功的喜悅之感。然而,並不是這樣的:成績可以靠個人的努力,而婚姻卻要兩人同心協力決不變心。


    婚姻比學生時代的成績,多了更多的變數和不確定因素,這是她林笑溪所不能左右的啊!在唐俊年突然失蹤的那一刻,她有一種被欺騙、被□□的感覺。


    她以為她活不下去了,她以為太陽從此不會再在她頭頂升起了,她以為她會失去所有對前途的信心。可是,她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個月後,她竟然看到太陽透過窗簾照進房子裏來了。失戀,被拋棄,被踢掉了,成了破布了,這些消極詞匯在她半睡半醒之間,一直縈繞在她的頭腦裏,令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是,在她見到太陽光的那一刻,她釋然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你不說出去,誰知道你被人踢了,誰知道你被拋棄了,誰知道你失戀了!再說了,失戀每天都在上演,再漂亮的女人也會遭人拋棄,再好的夫妻也有可能勞燕分飛!失戀算什麽?他唐俊年算什麽?同居四年算什麽?管它那麽多,活下去再說!


    還好,畢業了。還好,考上研究生了。還好,他又出現了。還好,他的老婆也在四處尋他。還好,他仍愛穿她織的衣服。還好,大家都活著!


    時間能給你答案,隻要你願意在時間裏延續自己的生命。她默默在心裏歎道:“那些為情自殺的人多傻啊!其實,當初轟轟烈烈的愛情,隨著時間都會變淡啊;那些互愛互慕的俊男靚女,隨著時間都會變老啊;那些失戀所帶來的天崩地裂的痛楚,隨著時間都會消失啊。如果還消失得不夠,隻能說明時間還不夠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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