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雨打了無數次林笑溪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


    她最近被兩個孩子惹得煩極了。小女兒玢玢喜歡的玩具,總被侯恩山的大兒子盼盼給搶走弄壞,她好不容易哄好了玢玢,盼盼又說她偏心。這後媽還真是不好當,怪隻怪自己當初太過自信,以為隻要自己用心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好。


    她已經非常小心地照顧盼盼的情緒了,可是,這盼盼也真是,七八歲的小孩子,竟學會了告狀,到他爸爸麵前說她隻愛妹妹,不愛他。侯恩山這個當鎮委書記的人也不問青紅皂白,迴到家裏就訓斥她,說她怎麽越長越小了,竟然不會做媽了?這話擱誰誰都不好受,更何況林笑雨本就不是虧待孩子的人,聽了心裏就甭提有多委屈了。


    她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向別人服訟,就隻好向姐姐林笑溪訴說。姐姐雖然也會說她兩句,可總有安慰的成分在內,不像別人,紅口白牙的,說出來的話半是譏諷,半是挖苦。這幾年,在這鎮上開飯店,錢是掙了些,可惹來的非議也不少。小地方容易開罪人,容易招惹是非。像她這樣未出嫁的女子嫁給喪偶的男人,情願給別人的小孩當後媽,別人私下裏還不知怎麽議論呢?過去吧,她年少不更事,天不怕地不怕,管它閻王來掐花,從不把別人口頭上的是非放在心裏。現在,年歲大了點,經事多了些,也開始注意起自己的自尊來。別人說的那些不中聽的話,還真傷人自尊。而孩子外婆也常常唆使盼盼跟她較勁作對,給她帶來了數不盡的煩惱,使她的生活變成了一團糟。她開始忍著,還對孩子一樣地好。慢慢地,她開始向侯恩山訴說,侯恩山老拿官腔開導她。漸漸地,他也開始反感她,私下裏對別人說她沒有能耐,連個後媽都當不好。


    林笑雨明顯地感覺到了侯恩山對她的反感,卻也不計可施,隻有忍在心頭。久而久之,忍無可忍,她就隻好向姐姐傾訴。雖然姐姐很忙,可也會聽她說會兒,然後,說她幾句,出出主意。雖然她說的,與自己的實際有所出入,但說了總比沒說強。讓她這個妹妹覺得有個人在關心著自己,自己也並不是孤立無助的。


    林笑雨原來是很有主意的一個人,可是,自從走入侯恩山的生活中,雜七雜八的煩心事,硬是把她整成了一個沒有主意的人。特別是女兒玢玢出生後,她的事情更是紛亂不堪。一是沒有人幫忙帶小孩,二是盼盼還要鬧些事出來,三是自己的店子事情也多,抽不開身。隻要自己不在店,生意就差許多。


    結婚後,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生活的艱辛。侯恩山沒房沒車沒固定工作時間,工資除了負擔小家,還要拿點給鄉下他娘家和原來的丈母娘家,七搞八搞,到她林笑雨手上的,就沒幾毛。她還是要靠自己店裏的收入來養活她娘倆。


    對於侯恩山還常給原來的丈母娘家送錢送物一事,林笑雨是有苦說不出,有怨氣不敢發。她還沒說出口,侯恩山就先發製人了:“這是應該做的,說明我有良心,會做人!”


    林笑雨唯一得到的好處就是,在外別人叫她侯夫人!


    哦喲,鎮長夫人,好大的叫頭哇!


    她開始還有點自豪,後來,生活讓她吃多了苦,她才知道,原來什麽叫作“浪得虛名”!在這虛名的背後,她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慢慢地,別人再叫她“書記夫人”時,她要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要麽幹脆裝作沒聽見。別人就又有意見了,說她擺架子,說她臭美。這樣一來,她就左右不是人了。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別人都別再叫她。可是,人心就是這樣的,你想要人家怎樣,別人偏不怎樣。別人見她臉色不佳時,偏偏要湊到她跟前叫她一句“侯夫人”。她訕訕地笑笑道:“叫林老板,我更愛聽!”這個叫法倒還合理,可是,別人就又有想法了。有什麽想法呢?別人又都認為他們夫妻不和,有生分之嫌了。


    地方小,是非多。林笑雨開始質疑自己當初迴鄉創業的想法,開始檢討自己嫁給二婚男人的舉動。不是嗎?好好的一個女子,做了人家的二婚妻子,做了別人的後媽,成了人家丈母娘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沒得半點好處。經濟上,自己供給自己不說,還得倒貼給他家。到頭來,他還說自己不會做後媽,不會為人。這樣的日子,她實在是沒想頭了。她想離開浦州,去城裏找份事做。想要姐姐幫幫忙,出出主意,可是,打了她那麽多電話,就是無法接通。


    她給姐姐的好朋友陳雨果打電話,她也隻懶懶地迴答:“我也不知道啊,你問問你姐夫唐俊年吧。”


    姐夫唐俊年?那個有婦之夫?


    林笑雨隻以為陳雨果是在開玩笑,想要再多說時,她已經掛了電話。人啊,到底都怎麽啦?


    唐俊年接到林笑溪的電話時,他正帶著市裏某位領導參觀他的超市。他開始對這個陌生號碼並不打算接聽,可是,那鈴聲太鬧心,就隻好漫不經心地接了。可一聽是林笑雨找林笑溪,就馬上認真了起來。


    “什麽,你打不通你姐的電話?”他著重反問了一句,又道,“等一下,我試試看。”


    他試的結果也是一樣:無法接通!


    再打,再打,再打,還是如此!


    唐俊年委托唐俊乾暫時陪同一下,自己驅車奔向騰達,去到那裏,才知道林笑溪跟隨徐英明去法國出差了。


    去出差幹嘛連電都打不通啊?他狠狠地罵了一句徐英明:“□□者!”


    林笑溪夫去音訊,最為光火的就是唐俊年了。他擔心她的安危,與那個老狼在一起,她分分鍾鍾都有被吞掉的可能。


    而龍海柯則把找不到林笑溪的罪責,全加在了唐俊年身上。有幾次都把車開到唐俊年別墅前,不停地按喇叭,催唐俊年交出林笑溪。唐母見了,對唐俊年道:“我們家到底怎麽啦?你媳婦去外國度假也不來個信兒,你那幹妹妹去外國出差也失去了音訊,她們唱的到底是哪出啊?現在倒好,弄得那個男人三番兩次地來屋前騷擾我們。”


    唐俊年一邊看《財經時報》,一邊不屑地說道:“他就一黑社會的人渣,充其量算個暴發戶,你理他做什麽?”


    說完,又愣了一迴神。他心裏也擔心林笑溪啊!他的擔心絲毫不比龍海柯少!憑什麽龍海柯要開車來他屋前吵鬧啊!他可借此來表達感情,那他呢,他唐俊年呢?


    想到這一層,他就沒好氣。“唰”地一放下報紙,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就朝門外走。唐母“哎”了好幾聲,他都置若罔聞。


    看到唐俊年從屋裏走出,龍海柯收了姿態,迎上前去:“你把咱家笑溪怎麽樣了?”


    唐俊年嗬嗬笑了一聲,道:“她此時正躺在我床上,你信麽?”


    龍海柯見唐俊年一副睡衫未整的樣子,也不由疑打心生,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小子做得出!”


    說著時,一拳已揮了出去,卻被早有防範的唐俊年擋住了。


    一人用力出拳,一人用力阻拳,二人就這麽針鋒相對,力峙不下,兩雙眼睛也紅紅地互瞪著。隻是唐俊年的腳下有點使不上勁,那拖鞋底滑,不住地朝後梭移著。


    “住手!你們兩個!”唐母老遠就喊道。


    兩人哪肯聽,仍舊較著勁。唐母來至二人身邊,對龍海柯道:“家裏就我們母子兩個,笑溪根本不在!我和你們一樣,也擔心那孩子。知道你們都對笑溪挺上心,可她出差去了,一時半會迴不來,她對你們所做的這些也並不知情,你們這麽做有什麽用呢?”


    陳雨果也不知何時躲藏在花樹下麵,觀看著眼前的熱鬧。聽了唐母的話,忍不住接了腔,道:“這世界怎麽啦?全都在找林笑溪,我告訴你們吧,她昨晚給我來了電話,說她準備定居法國,不迴來了。”


    這本是她諂出來的話,可在場的人聽了,還是把它當了真。


    “什麽?她要定居法國?”


    唐俊年首先反問道。這一問,他就鬆了手,被尚在用力的龍海柯給推了過去,恰好讓唐母扶住,他才不致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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