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起迴去,除了楊如躍、韓奕和何子揚被送進醫務室,其餘人都處理了傷口,就各種迴去休息了。半大的少年,雖然經曆了很多東西,但骨血裏麵存在著的好鬥和新鮮感還在,雖然覺得沉重,卻不至於絕望。


    何子揚對自己要去醫務室被隔離起來這件事表示不滿,之前那一晚他的確覺得自己難受地快要死了,但他覺得現在他已經活過來了。


    可是沒人理會他的抗議,就連袁楚都皺著眉頭對他說:“好好待著。”別人說什麽他都不聽,隻是袁楚的一句話,他就垂著耳朵乖乖去醫務室了。


    在醫務室的幾天,是完全封閉的,他被關起來檢查各項指標。事實證明,他的恢複力真的不像是普通人類。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幾乎全好了。


    何子揚自己並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因為就他所了解的,在剛剛進入訓練營的時候,他也一樣被打得一臉血,然後得養好多天。這說明並不是一開始他就是這種體質的。


    第四天的時候,喬森來看他,微笑著祝賀他:“恭喜你,少年,你自身可以轉換喪屍病毒,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免疫力和修複係統。你已經沒什麽問題,可以出院了。”


    這種特殊體質,就是在unt這種非正常人類中心也很少見。這件事何子揚並不知道,隻是聽說能夠出去,他比較興奮。這兩天吃營養餐,他都快吐了。


    出了醫務室,他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韓奕和楊如躍都在昏迷之中沒有醒。


    韓奕本身體質不算很好,這次訓練中又遭到了殘酷的情況,起初還能撐著,迴來後卸了力氣,就什麽精神力都沒了。


    楊如躍情況更遭,他幾乎處於一種植物人的狀態。身體一切機能都是正常的,但是卻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他對外界沒有反應。


    林染雖然比較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可是看得出來他心裏並沒有表麵上那麽風輕雲淡。何子揚敏感地感覺到了大家的變化,這種變化甚至比切開了釀在空氣中的蘋果氧化的速度還要讓人無所適從。


    羅拾五不適宜的沉默,一整天一整天抽煙。他們在等待著心理評估,等做完最後的評估和異能測試,他們就開始正式作為一個隊伍來執行任務。然而如今,他們還差兩個人沒有歸隊。


    氣氛極其奇怪。聒噪的羅拾五沉默,而一貫打哈哈的歐文卻像炸藥桶,幾乎是一碰就炸。卓越脾氣不好,跟著歐文掐。倒是過去一直浮躁的鄭瑜,猶如一塊沉重的石頭悄無聲息沉在了湖底,沒了聲音。


    這些人中何子揚和羅拾五關係最好,可是羅拾五連何子揚都愛理不理。負麵情緒就像是一種迅速擴散的病毒,沾著一個人的皮膚,就滲入了一個人的心。


    對於這種情況,沒有人能夠改變。何子揚性格本來比較活潑,但因為之前的事情,心一一直有事,也說不出來安慰的話。袁楚本就陰沉,雖然能夠感覺何子揚情緒上的變化,他卻沒辦法開解。


    何子揚知道羅拾五心裏的坎在哪裏,可是他沒辦法去填了那個坎。


    他甚至覺得自己沒辦法麵對羅拾五,更無法麵對還沒醒來的楊如躍。有時候他會想著,他也遇到了認識的人,他也在難過,也在痛苦。可是即使如此,也依然沒有辦法減輕負罪感。


    他總在想,如果當初是他和袁楚麵對麵,他能夠那麽淡然地拔槍殺了他麽?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他或許會覺得,寧願讓袁楚殺了他。


    那麽羅拾五是怎麽想的?他的弟弟,他過去愛了很多年的人,雙城是叫著他的名字,將手插入他的胸膛的。那種仿佛囈語的口氣,會不會在一瞬間將羅拾五生拉硬拽地迴到過去,然後寧願沉浸在那種往日的浮光掠影中不願迴來?


    這些話何子揚一直沒有去問羅拾五,一直到有一天,何子揚半夜睡不著,冷汗流了一身,出去衝了涼,坐在窗戶邊上抽煙。


    他最近煙癮很大,窗戶邊上的小平台上全是煙尾巴。在月色的襯托下,他看見樓下站著一個人,那人看起來格外清瘦和孤單,何子揚心裏一緊,猶豫一會兒,還是披了件衣服下去了。


    樓下站著的是羅拾五,幾乎是何子揚一靠近,他就敏感地轉過了頭。那是一種何子揚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眼神,陰冷而空茫,就像是一種沒有感情的也野獸的眼神。


    何子揚愣了,沒再往前,呆呆地看著他。


    一瞬間倆人之間蔓延出一種可怕的沉默,空氣凝固在兩人中間,壓得人透不過氣。何子揚感覺自己在冰冷的湖水中慢慢沉了下去,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唿吸。


    “對不起。”何子揚聽到自己的聲音。


    羅拾五沒說話,隻是抽了口煙,靠在了一旁的欄杆上。他露出一個寡淡的笑容,說道:“坐吧,過來抽煙。”


    這是他們經過那場大戰後,第一次麵對麵說話。何子揚不知道該怎麽寬慰羅拾五,或許這種情況下,怎麽寬慰他,都像是為自己脫罪。


    “這事和你無關,我連我弟弟都親手殺了,還有什麽下不去手?隻是那時候,有那麽一刹那的恍惚罷了。”羅拾五很少有如此淡然的時候,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如果這麽說了,肯定也就是這樣想著。


    何子揚低低歎了口氣,拿了根煙,皺眉道:“很多事情,我們隻能麵對,不能逃避。珍惜身邊的人,這是唯一能做的。”


    羅拾五的眼神變得很悠遠,他的表情終於露出了說不出的痛苦。他皺著眉,月光將樹影投向他晦暗不明的麵龐,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原來也會有如此深刻的痛苦。


    “我不能和任何人說,你不懂。我愛上了一個人,我從未想過我這一生還會愛上一個人。這種愛來得太,太猝不及防……”羅拾五說著,表情痛苦,他猶豫一會兒,抬起頭接著說道:“我沒想過,在看到雙城的那時候,我已經不愛他了。”


    何子揚突然就懂了羅拾五在痛苦什麽,他想起了羅拾五和歐文那個吻,他想起了羅拾五麵對雙城時,那種迷茫的表情。


    永失我愛,多美的名字。可是當永遠失去他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愛他了。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羅拾五用手捂著臉,聲音低沉:“我想著,如果他一生想不起,我便一生守著他。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背棄,但最後發現,自己背棄了誓言,也背棄了自己。”


    他很難受,何子揚聽出了他的掙紮,他甚至能聽到從羅拾五喉嚨之間傳出的嗚咽。


    “怎麽辦?怎麽辦?我愛上了一個人,我愛他愛得快瘋了,但是我不能,不能。那時候就死了,我真他媽恨死你了,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


    羅拾五一直在重複著那句話,他猶如一個陷入噩夢中的孩子,不斷得重複著自己的悲哀。那個時候,何子揚並不能懂這種沉痛。


    他還沒意識到,他雖然活在一個科技發達的九十年代,但那依然是九十年代。在這個時代裏,同性戀還是個諱莫如深的詞語。他們永遠也無法走到陽光之下,無論是否有病毒危機。


    那一晚何子揚和羅拾五在外麵坐了很久,迴到房間的時候,何子揚覺得身上沾滿了濕氣。他覺得從骨頭裏透出一種涼意,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愛是那麽沉重的一個詞。


    也就是那個時候,何子揚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過去袁楚什麽都不說。因為沒辦法說,他懂了袁楚的不敢,羅拾五的猶豫。即使自己再愛,也不能將對方拖下水。


    因為自己還沒有保護對方的能力,因為兩個人都沒有做好麵對傷害和歧視的準備,因為危機還未解除,他們可能隻能一起去死。


    太多的因為,讓他們裹足不前,將所有的愛悄悄壓在心裏,不敢說出一點點。


    何子揚不想睡,他的心髒叫囂著要衝破胸膛。他難受,想找到發泄點,他受不了這種日子,每天每天,都要在擔心中度過。害怕下一個自己要消滅的人,就是今天陪在自己身邊的朋友。


    也害怕,一直深愛的人,變成自己並不熟悉的東西。更怕的是,如果末世危機解除了,他們最終還要迴到正常的生活,他們無法在一起。


    等消滅了喪屍,難道他們不是一種異類麽?難道他們不是要消滅的對象嗎?


    何子揚站在袁楚門口,輕輕敲門。他隻是想試試,看袁楚睡了沒,如果睡了,他就乖乖去睡覺,真的,如果睡了,他就乖乖去睡覺。


    門很快打開了,袁楚站在門口,將何子揚拽了進來,緊緊抱住他。袁楚說:“怎麽了?做噩夢了?”聲音中帶著輕輕的笑意,並不勉強。隻要看到何子揚,他在任何時候都能夠笑得出來。


    他像哄小孩一樣拍拍何子揚的背,何子揚抱住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考試,我要學習,我要崛起……然後因為愛情,始終還記得寫文……難道不該表彰麽表彰麽表彰麽……看著我慘淡的點擊和評論,我去死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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