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揚微微滯留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轉身對站在原地發呆的林染喊道:“大染,走了!”他知道自己習慣不好,別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想探知一二。可是這簡直是一種固有病症,一時半會難以改變。


    林染眯著眼睛笑,精準的笑容好像有點改變,似乎哪一個線條有了點不一樣的幅度。


    鄭瑜轉頭看停在那裏的何子揚,看見林染過來,眼神一黯,轉身跟著前麵的人走了。


    等林染走過來,何子揚才尷尬一笑,說道:“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想什麽。怎麽說呢……我隻是……呃,或許是先天性八卦。但你知道我沒惡意的,再說我也沒有讀心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什麽……”


    不知道怎麽迴事,看見林染,他就想下意識的解釋。過去他總覺得在別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去關心別人是一種必須的方式。可現在卻慢慢覺得,無論是林染,亦或者是十五他們,都是習慣性地將悲痛掩藏在身後的人。


    多餘的關心,可能會成為他們的壓力,又或者,這本身就是一種挖開別人傷痕的行為。


    林染輕輕笑著,和何子揚並肩而行,何子揚固然是笨拙的,但他的想法多得有時候會讓人覺得他像個小女人。


    微微想了一會兒,林染停了下來,摸摸何子揚的頭,眼神溫柔:“我知道的,我替你肯定,你隻是關心而不是八卦。”說著,笑出聲來。


    何子揚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了。一直以來,林染就像是一個從高處俯視著他們,溫柔得引導著他們的聖人。時間長了,所有人都忘記了,他也和他們一樣,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也會有自己的憂愁。


    “他是我父親。”


    林染說話的口氣很平靜,以至於何子揚沒反應過來。許久,才怔怔說道:“哦。”


    他沒有見過爸爸,可是他知道那不是一個孩子說父親的語氣。林染說起那句話的時候,語氣冷淡仿佛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其實說是父親,我更像是他的下屬,哦,不對……”林染表情有點孩子氣的糾結,眼神困惑得仿佛思考生與死者這種嚴肅問題的哲學家。


    一直走到了宿舍門前,他才展顏一笑,說道:“不是下屬,應該說是一個物品,他把我當做一個物品。他沒有多餘的愛給我了,這一生,他全部的愛,都給了我的媽媽。”


    何子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或許是林染第一次在他麵前,將情緒表露出來。又或者,這也是第一次,林染和人提到他的家庭。


    “再見。”到何子揚宿舍門口,林染沒有多餘的停留,隻是笑著說了聲再見,便沒有停留地轉過身離開了。


    何子揚一愣,腦中閃過了千百個念頭,開口喊道:“大染!”


    林染迴頭,一臉笑容十分精準:“什麽?”


    何子揚快步走到他的跟前,輕輕笑道:“你叫父親是父親,叫母親是媽媽。那不是說明,你更親近和愛你的媽媽不是嗎?如果你沒有做出努力,去主動的愛你父親,又怎麽能要求你父親愛你呢?”


    他的表情很安靜,線條柔和猶如一個小孩子。但是偏偏,就有那麽點憂傷悄悄流瀉出來,洋洋灑灑斑斑點點漏了一地。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規定父母一定要無條件的愛孩子。那麽,如果父母不愛自己,就像遇到更多的人,即使他們不愛自己但自己渴望被愛,不是應該努力爭取嘛?


    林染詫異地看著何子揚,似乎沒有明白他在說些什麽。為什麽父母的愛需要他來爭取?難道他活該在所有孩子都被父親抗在肩頭的時候,還要做些賣乖的舉動取得父親的喜愛麽?


    詫異過後,林染笑了。


    “我從來不曾愛我的母親,我隻是嫉妒她。”


    說完,他擺了擺手,自己率先進入了宿舍,結束了這個話題。


    何子揚聳聳肩,也跟著進了房間。白天的時候大家都在並不覺得有什麽,到了晚上迴了宿舍,才感覺到房間空得有點可怕。


    他點了根煙,坐在窗子跟前看著通訊器發呆。這種東西的作用,根本就是在不想被聯係的時候被聯係到,而聯係不了想聯係的人。


    滴滴……


    輕輕一聲提示,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特別突兀。何子揚手一抖,差點沒把通訊器從窗戶裏扔出去。是來自鄭瑜的簡訊:“記得吃飯。”


    何子揚嘴角勾了勾,心情很舒暢,鄭瑜這個囂張跋扈完全沒人性的孩子,現在也知道給隊友發短信,關心關心隊友了。


    笑著迴了簡訊,何子揚直接洗了臉,收拾好東西,跑去找鄭瑜。臨出門前,他看了看通訊器,還是想了想,把鄭瑜的短信轉了。收信人那一欄裏,袁楚兩個字靜靜躺著,何子揚一皺眉,按了確定。


    袁楚那個名字擺在通訊錄裏很久沒有聯係過。如果是電話簿的話,屬於他的那一頁,應該已經陳舊且落滿灰塵了。


    何子揚沒拿通訊器,他也說不清楚,是覺得吃飯的時間和鄭瑜兩個人不會有問題,還是怕一直聽不到通訊器響,會覺得失望。


    順路叫了鄭瑜,又捎帶上歐文和羅拾五,何子揚他們一行還是結伴去吃飯。過去的時候,千盼萬盼等一個假期,好像能做很多事。


    但現在,就是給他們很多天休息時間,也沒辦法好好去玩了。那些人還在,那些時候卻沒了,那些心情也隨著那些時候私奔而去。


    羅拾五和歐文兩個人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似乎就是最普通的隊友和搭檔。可是何子揚卻能夠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


    那種感覺就猶如當年的他和袁楚,明明已經不是兄弟了,卻還要以兄弟為名,去替愛情承擔一點責任。


    四個人剛剛坐穩了,何子揚一轉頭就看見林孝安。幾個人愣了愣,不約而同道:“長官好!”林孝安森然的氣勢離得越近,越覺得可怕。


    他沒有滯留,隻淡淡瞥了他們一眼,就直接走了。何子揚坐下了,又想起林染的話,這樣的一個人,的確很難讓人聯想到慈父的形象。


    羅拾五在何子揚眼前招招手,猥瑣地看著他:“迴神了!你在想什麽?難道你被他的王霸之氣征服,深深愛上他了?”


    何子揚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氣死,瞪了羅拾五一眼,狠狠吃了口飯,才問道:“你們知道他是大染的爸爸吧?”


    其他三個人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何子揚覺得有點受傷害,他不能接受鄭瑜居然都知道這個八卦而他不知道。


    “他父親很出名,是很強大的軍人。他曾經一個人帶著一個十個人,用最快的速度發現了藏匿在城市裏的喪屍。那是從喪屍病毒爆發到現在,第一次有人在無一人感染和受害的情況下找出八個去襲擊的喪屍。很短的時間,兩個小時五十分鍾。”


    鄭瑜看見了何子揚幽怨的眼神,盡職盡責幫他普及基礎知識。羅拾五也特別淡定,表示他完全明白:“ 他家將門虎子,大染十四歲就十分牛逼了,可以上教科書的人,你完全不看報紙麽?”


    何子揚想了想,偷偷看了看林孝安,一個很牛的人,一個中年人,一個孩子的父親。這一切要素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其實還是很正常的。


    可是為什麽,他能對一個和自己有血脈親緣的人那麽冷漠呢?


    那種冷漠並不是為了避嫌刻意的冷淡,也沒有特別的疏離,而是不在乎。他對林染,就像對待任何一個孩子,和對待他們完全沒有區別。


    何子揚想了想,最終還是衝賣揚州炒飯的窗口喊道:“阿姨,麻煩打包一份炒飯!”說完,他笑了笑,刻意轉頭大聲對鄭瑜說道:“帶給大染,他總不吃飯。”


    整個飯廳裏都能聽到何子揚的大嗓門,可偏偏林孝安沒有任何反應,淡然地吃著自己的一盤炒麵,高雅得猶如坐在貴族餐廳裏品嚐佳肴的伯爵。


    好吧,何子揚覺得自己有把炒麵扣在林孝安臉上的衝動。大染那麽優秀的孩子,是多少父母希望的啊,可是卻完全被這個人忽視了。


    何子揚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和氣憤,他迅速吃完了飯,提著飯去看林染,甚至還賭氣刻意從林孝安身邊經過。


    他太明白那種心情了,那種想得到父親的承認的心情。當初他和袁楚知道袁父要迴來,就會認認真真練拳腳,不過想聽他笑著說一句,小男孩們長成男子漢了!


    全天下的男孩子,心目中的英雄都是父親。他想,他明白林染所說的,嫉妒母親了。因為,他從沒有當過父親的小男孩。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蛋蛋和小墨特意留言……/(ㄒoㄒ)/~~最近身體比較渣,在有時間上網的時候更新,估計不太固定……謝謝看文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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