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揚盯著鄭瑜,鄭瑜十分熟悉地在他的櫃子裏翻出飯盒給他倒騰早飯。一切平靜得猶如每個認識了鄭瑜的早上,可是何子揚卻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叫囂著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鄭瑜沒什麽不一樣,何子揚的手指神經質地蜷縮著,然後強行舒展,周而複始。他不敢動,一切有的沒的的猜測,都在他腦海裏跑馬一樣遛了好幾圈。


    “下來吃飯。”鄭瑜老大不高興,他一大早跑來給何子揚送飯,這人還賴在床上不動,極其欠扁。


    何子揚看著鄭瑜不怎麽開心的表情,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不是還什麽都沒發生呢麽?他自己倒把自己嚇死了。


    磨磨蹭蹭下了床,何子揚去洗了把臉,整個人清醒許多。從前幾天到昨天發生的事,仿佛有了一串清晰的脈絡。


    鄭瑜在外麵催他,他出來吃法,狼吞虎咽。吃完了飯,他蹲在椅子上,怎麽想都覺得還是應該和鄭瑜商量商量:“你最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可是鄭瑜卻好像聽懂了,他小心地斂了斂神色,才慎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最近大家情緒都不是很穩定。我沒有明顯的感覺,但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menial注射的藥劑,會在極大開發身體性能的同時,對邏輯有損傷。”


    鄭瑜用詞很謹慎,他的表情認真而凝重。


    何子揚點了點頭,一陣恍惚。他幾乎有點忘記,當初的鄭瑜是什麽樣了。


    初見鄭瑜,他暴戾,渾身上下都透著桀驁不遜的氣勢。而今,不多的時間,他已經成了一位真正的軍人,眼神堅毅,表情肅穆。


    一時間,兩個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沒有人給他們保證,對他們的訓練不會造成任何傷害。而事實上,unt到底需要他們做什麽,本身也是一個疑問。


    當初那麽大一批人,在訓練之後被當做犧牲品,隻是為了訓練和培養他們九個。何子揚覺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去培養他們這麽一批人,這份任務本來也不輕。


    鄭瑜抿了抿嘴,有點猶豫,許久才說道:“我覺得注射藥並不是提高身體機能的辦法,這本身隻是讓身體能量的基數增大,而不是開發了身體的潛能。”


    他從口袋拿出了什麽,然後將攥著的手在何子揚麵前緩緩展開。


    兩小瓶試劑。


    何子揚倒吸一口涼氣,幾乎沒辦法唿吸,那是menial的試劑。他們是需要這種試劑來維護身體機能的。


    按照半個月一瓶的試劑,那麽鄭瑜至少已經逃避了一個月的藥物控製了。這也就是說,他的速度和力量肯定已經和其他menial產生了不小的差距。而至今沒有被發現的原因,或許也正是因為沒有實戰,讓他們產生明顯對比。


    這其中的原因,何子揚隱約也懂,但是他不知道鄭瑜這麽做的目的。畢竟如果私藏試劑這種事暴露,並不僅僅是處罰的問題。


    鄭瑜露出一個很狂的笑容,嘴角上揚,滿臉的得意。


    何子揚低低歎了口氣,然後狠狠砸了鄭瑜肩膀一下,也展顏笑了。他搖著頭,一遍遍說道:“你倒是……你真是……太……他媽勇敢了!”


    一瞬間,所有的猜疑全部消失。何子揚給他一根煙,眉毛又皺了起來:“你發現哪裏不對?”


    鄭瑜也點了煙,平靜地開始敘述。


    其實事情並不算複雜。這種全家從政的孩子,無論是囂張跋扈或是天真可愛的,因為從小的耳融目染多少比別的人多些敏感度。他大約是最早發現,menial注射的藥物本來就是一種病毒的人。


    這件事,有一個契機。就是在一個多月前,他和楊如躍的比賽中——楊如躍的失控。


    本來隻是簡單的交手和練習,可是到最後,楊如躍開始變得瘋狂,處處下很手。


    等他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無法通過言語和對方交流。一直到現在,鄭瑜都很難去形容當時楊如躍的樣子,他紅著眼睛,眼角仿佛要撕裂一般瞪著他,猶如一隻不受控製的野獸。


    那種破壞力是十分驚人的,在他躲開楊如躍致命一擊的時候,他覺得整個神經都要爆炸。楊如躍用拳頭粉碎了一塊石頭,是的,他捏碎了一塊石頭。


    何子揚表情震驚,有點著急地追問:“然後呢?你沒受傷吧?”


    他們很多時候是分開訓練的,這件事他並不清楚,鄭瑜也從未提過。甚至在後來兩人的相處中,何子揚也沒有看出任何端倪。無論是鄭瑜,還是楊如躍都是不擅長掩藏的人,如果真的有這麽大的過節,怎麽可能完全不外露?


    鄭瑜抬眼看何子揚,似笑非笑:“這就是問題。之後他失控,unt迅速叫來了理療師將他帶走了。後來給我的解釋是,楊如躍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失去了理智。”


    這件事讓鄭瑜留意了,所有人中,楊如躍原本是最簡單的人。他的情緒從進入unt以來,就一直不穩定。可是這種情況,卻是沒有發生過的。


    人在任何時候失去理智,卻不可能是失控。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何子揚還是不敢相信,楊如躍連當初的憤怒都能那麽隱忍,多大的刺激才能讓他變成一隻野獸?


    鄭瑜輕輕笑了笑,甚至還輕鬆地攤了攤手:“從那以後,我就把試劑藏了。有時候我或多或少也有情緒控製不住的時候,那種失控感絕對不是普通的情緒激動。事實上,卓越也藏了。我已經和他們商量過了。”


    何子揚用手揉亂他的頭發,不可思議地問:“楊如躍呢?”


    鄭瑜點頭,表情沉澱下來:“這件事不對勁的地方在於,楊如躍之後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他醒來之後,隻能想起來和我對打的事情。但對後來下了狠手,包括被人強行打昏完全沒有印象。”


    而後,他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楊如躍。他們幾個秘密商量了一晚上,還是決定偷偷停止試劑。寧可死,也不能失去理智。在這種時候,失去理智是比任何事都可怕的事。


    何子揚微微地鬆了口氣,接到袁楚的消息後,他第一反應也是試劑有問題。unt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在過去培訓中,就已經有一大批人,是因為血液非抗體而變成了喪屍。


    他不敢保證,他們不是第二批試驗品。


    “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何子揚問鄭瑜,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正義和非正義在這個世界混淆在了一起,暗昧不明。


    鄭瑜皺眉,輕輕搖頭:“我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個世界裏,我們唯一能夠依靠的,隻能是夥伴。”


    想了想,鄭瑜又笑了:“何子揚,這不是你說的嗎?在unt培訓基地的食堂裏,你說的,大家都想活下去,不要孤獨的活著,所以需要夥伴。”


    何子揚笑了,眉眼飛揚:“我很榮幸,你終於同意我的話了。”


    說完,兩個人都沒忍住笑了。越是在沒有辦法的絕境,夥伴才是最不可少的存在。從一開始,他們進入unt,開始屠戮自己夥伴的時候,痛苦和掙紮,自私和人性。他們不敢肯定,那些猶豫是不是多餘的感情。


    一直走到現在,他們才終於堅定地說,比任何事更重要的,是夥伴。在任何時候,哪怕是末世,哪怕是生死局。


    何子揚和鄭瑜擊掌,笑得陽光燦爛。


    與此同時,他們不知道,羅拾五那裏是愁雲慘霧。


    他一直努力在避免和歐文見麵,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可是幾乎一見麵,他和歐文都會因為一點點小事而爆炸。這種完全身體上的對抗,他太過吃虧。


    然而無論平時羅拾五怎麽咋唿,在真正出事的時候,卻反倒不願意對任何人說。


    所以在問題擴大之前,何子揚和鄭瑜才一直都不知道。他們九個在這裏等待調令,接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除了基礎的安全檢查以外,幾乎沒有任何事。


    這種日子平靜到讓人忘記末世的危機,所以羅拾五失魂落魄地來找何子揚的時候,鄭瑜和何子揚正在輕鬆地玩著聯機遊戲。


    門被撞開的時候,何子揚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見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羅拾五。他的眼睛黑得猶如深潭,絕望猶如包圍在他周身的氣流一般明顯。


    “歐文瘋了。”


    他一進來,對著何子揚便是這麽一句。


    鄭瑜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不明所以看著羅拾五。何子揚放下手裏的東西,臉色凝重:“發生了什麽?”


    羅拾五坐在椅子上,狠狠攥著雙手,盯著何子揚一字一頓道:“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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