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執抬頭瞥了一眼身側的人,江從正手端著碗低頭喝著湯,神色平靜正常,完全看不出來這人剛剛還偷偷摸摸給自己男朋友發了情話。


    楚執在心裏笑了一下,妥帖藏好麵上的表情,右手縮在桌下,單手迅速地發了幾條消息。


    江從感覺兜裏的手機忽地震了一下。


    他也不急,慢條斯理地把湯喝完了,才把手機掏了出來。


    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楚執發來的,但他沒有故意避著眾人看消息,舉止落落大方,臉上沒有半點“偷情”的異樣。


    他摁亮屏幕,點開微信,點進對話框,看見了楚執發來的消息——


    楚執:從哥怎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明明上次在廁所挺激動的啊。


    江從輕笑了一聲,某人上次被親得嘴腫眼紅鼻子都紅了,還好意思揶揄他?


    他手速飛快地迴了一條消息:嗯,上次挺激動的,我們可以再來一次。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隻要你脖子不疼。


    楚執右手藏在桌下迴消息很快,他剛發完,楚執的消息就來了。


    楚執:……


    坐在他們正對麵的紅旗叫了一聲:“哎你們兩個幹什麽呢?笑什麽?搞什麽地下情報呢?”


    紅旗這一喊,江從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勾起了嘴角,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紅旗看著他問:“從哥有急事嗎?”


    江從拿手機的手頓住了,如果立刻摁滅屏幕就太刻意了,所以他手指沒動,臉上又恢複了如常的表情,一臉坦蕩:“沒有,我給我弟弟迴個消息。”


    他這話音一落,他和“弟弟”的對話框就跳出了兩條消息。


    ——還記得我們打的賭嗎?


    ——從哥,你輸了,欠我一件事。


    紅旗完全相信了江從的話,收迴目光說:“沒事,從哥你迴消息吧,別耽誤了正事。”


    富貴孫敬曾霖幾人不知為何都對著上官函打開了話匣子,正興致勃勃地跟他聊學習,訴說著學習上的困難,一個個聊得都很激動,紅旗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


    趁紅旗一幹人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他們身上,楚執突然湊到江從耳邊,用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從哥,別忘了弟弟的正事。”


    與其說這句話說是說出來的,倒不如說像被一口氣吹出來的,溫熱的唿吸掃過他的耳郭,落在江從耳朵裏唿吸聲更重,帶著若有若無的撩人感。


    “你想要怎樣?”江從微微偏過頭。


    他偏頭幅度不敢太大,不然臉就貼上楚執的了。


    楚執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就聽見富貴非常激動非常亢奮地喊了一聲:“大家來幹個杯吧!”


    紅旗很快響應:“來來來,幹杯!”


    江從和楚執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上官函都舉起了玻璃杯了,他們也跟著把自己的半杯橙汁舉了起來。


    大家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定在了半空。


    富貴作為發起人,咳了一聲:“是不是……要說點什麽?”


    紅旗立刻救場說:“我先來,祝大家第四次月考和期末考一鳴驚人,高三都能進火箭班!”


    曾霖小聲說:“紅旗你這個祝福不現實啊……”


    楚執笑了一聲,拖著懶倦又隨意的音調說:“祝福就是要華而不實。你看那些祝福天天開心的更不現實,考進火箭班對我們倒還是挺容易的。”


    “……”


    那是對你。


    不是我們。


    紅旗說:“下一個,楚神你來。”


    “我?”楚執直了直腰,收起了那股懶散的感覺,想了想,說:“祝大家別感冒,早點起,多刷點題,成績穩步前進吧。”


    “……”


    你這是祝福???


    還有“早點起”你是怎麽說出來的?


    大家都輪著祝福了一輪,最後是上官函。


    他說:“祝你們考進理想的大學吧。”


    “如果路沒有盡頭,就一直走下去,或許我們正在原地踏步或是在往後退,但在時間線上我們都是在往前走的。”


    ……


    吃完飯迴到家裏,陸豔剛好又出差迴來了。


    她眼袋有點腫,雖然化了濃妝,但還是遮不住臉上的疲憊。她問江從:“上周六晚上你是不是又出去了?”


    上次出門去看電影的時候江從沒看見他媽,就沒跟她說,他迴來的時候他媽已經睡下了。


    他點點頭。


    “為什麽那麽晚迴來?”


    “打不到車。”


    ……事實是他當時在跟楚執散步,還……


    陸豔沉默地看著他,江從也看著她,她眼裏有點血絲,想必是出差這幾天都沒睡好。


    “下次早點迴來,以後出去注意安全。”陸豔說。


    江從歎了口氣說:“知道了,你快去補個覺,我去給你倒杯溫牛奶。”


    “嗯。”陸豔捏了捏眉心,點點頭,轉身上了樓。


    陸豔對江從要求高,但也很相信江從。上次兩人說開,江從說可以考出該考的樣子,那麽就算江從天天出去陸豔都不會說他一句。


    隨著各科的總結進入尾聲,新的一輪考試又要靠近了。


    據說第四次月考時間定在了六月初。


    為了多點兩人空間,周日晚上上完晚自習,江從和楚執仍說要留在教室學學習,人都走光了他們才熄燈走人。


    兩人迴去的路上有攝像頭,就算路上人群稀疏,他們也不能做什麽。兩人並排走到宿舍樓下,江從突然想起什麽,用指尖撓了撓楚執的掌心,問:“你上次說的那件事是什麽事?”


    兩人邊說邊往樓上走,楚執彎了彎眼,朝江從伸出了手,說:“從哥,做我同桌吧。”


    “……”


    江從完全沒有想到楚執的條件竟然是這個。


    楚執說要啃迴來都比這真實。


    “你這買賣有點虧。”江從停住了腳步說,“就算你不用賭注,我也會答應的。”


    他還補了一句:“我本來就是這麽想的。”


    “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樓道的燈光不夠亮,江從看楚執總覺得有種不清晰的感覺。


    明明他的眉眼都在笑,像平日那種懶散調子漫不經心的笑,此刻卻有些不同。


    不同在……好像語氣特別認真。


    “你上次一聲不吭搬走我不高興。”


    “對不起。”江從牽住了他伸出的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食指指腹,“上次我……”


    “其實我當時特別不明白,猜了好幾個原因,我還想是不是因為許博言成績比我好……”楚執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一聲,“但是不對啊,靠,我成績也不差啊,多少人想跟我做同桌。”


    “你成績不差,但比許博言還是差了一點。”江從眼底藏著笑意,看著他,手還沒放開。.33yqxs?.??m


    “……”楚執噎了一下,說:“操,我不管,反正這次我考得比你好,比許博言好。”


    莫名孩子氣,又莫名認真。


    江從怔愣片刻,牽著楚執的手緊了緊。


    平日裏楚執散漫慣了,容易讓人忘了他其實是個很驕傲的人。


    楚執這人向來對大多數的事是漫不經心的態度,英語就算考零分他也隻是會“哦”一聲然後繼續寫數學。


    江從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計較自己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隻因為這個猜想與他有關。


    “我知道,大鯊魚這次牛逼壞了。”江從笑了笑,迅速湊到楚執的耳邊,停頓了兩秒,又離開了。


    樓道裏有監控,不適合做壞事。


    從監控的角度看起來江從隻是湊到楚執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實際上江從親了楚執一下蜻蜓點水,卻撩人心弦,讓某人瞬間啞聲,說不出話來了。


    ……


    周二換了座位。


    不知道楚執是不是故意的,自從江從申請換迴原來的座位,他倆又成為同桌後,楚執就開始整天失蹤,有時候到了最後一節晚修才出現。


    江從問他,才知道他要準備比賽了。


    聽說是奧數競賽預賽,原定在四月份,但是由於一些原因順延到了五月份。


    煜城一中不是一所適合競賽的學校,跟專門培養競賽生的長風中學簡直不能比。所有學科的競賽生湊在一起都不知道能不能湊成一個班。


    楚執算個意外。


    據說楚執是因為不太喜歡長風那邊的學習氛圍,所以才選擇來了一中。


    楚執一天到晚不見人,語文課和英語課才出現,吃飯也不和他們一起,江從每次在教室見他他就是趴在桌上睡了,看樣子很疲憊。晚上迴了宿舍,十二點多所有人都睡了,他還開著暗黃的燈火在床上寫題。


    江從本來已經睡下,睡了一會沒睡著,翻了個身,發現楚執那邊燈還亮著。他拿過枕頭邊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一點了。


    手機屏幕的光很刺眼,江從眯著眼點開了和楚執的聊天框。


    他說:早點睡。


    楚執注意道屏幕亮了,看見信息,朝江從這邊看了過來。江從借著燈光可以看清他的臉,但他看黑暗中的江從的輪廓卻有點模糊。


    他手指一動,迴了條信息:你怎麽還沒睡?我這就睡了。


    江從迴道:你的燈太刺眼了。


    其實楚執已經把燈調到最暗了,江從這麽說隻是為了讓他早點睡。


    楚執果然把燈關了,沒入了黑暗中。江從聽見對麵一陣輕微的悉悉窣窣的聲音後,又重歸安靜。黑暗裏又亮起了一道光,映著楚執的臉,楚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江從的手機跳出消息:晚安,男朋友。


    後麵還發了連續幾個晚安的表情。


    江從迴複:晚安。


    對麵的光滅了。


    江從盯著屏幕發了一會愣,突然點進了楚執的主頁,點了“設置備注和標簽”。


    他想了想,把“楚執”改成了……“不睡覺的大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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