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討論不出結果,眾人聽聞刻石有了知覺, 紛紛離開宗祠。族長婆婆尤其緊張, 顧不得等講壇的人了,顫巍巍遊在最前麵。


    迴到族長的硨磲屋前, 早有護衛開啟貝殼。祁縱剛聽完鯤鵬族的傳說,忍不住多看了他們一眼,這才發現他們的背部骨頭較為凸起,仿佛真的藏了什麽唿之欲出的東西。


    護衛如臨大敵:“你瞅啥?”


    祁縱立刻收迴視線, 淡聲道:“沒事。我就看一眼。”


    護衛道:“你沒事瞅我幹啥???”


    祁縱:“……?”


    祁縱忍不住又看向他,還沒憋出一句據理力爭的話,被卿笑寒扶著雙肩推進了貝殼裏:“哥哥,不必與他置氣。”


    “是他與我置氣!”祁縱不服。


    “嗯,好,是他與你置氣。”卿笑寒點點頭,“所以哥哥為什麽要看他呢?”


    祁縱:“……我就看一眼也不行啊?”


    卿笑寒問:“是我不好看嗎?”


    祁縱:“你有病吧!!”


    祁縱惱羞成怒,覺得這兩人都不可理喻,不理卿笑寒了。這一打岔, 他們就落在了後麵。進入屋裏後,一群人圍到刻石身邊,隻見鮫人形態的男孩依然一動不動。但旁邊的醫修擦著額角的汗, 滿麵欣喜地說:“百裏姑娘的藥方果然有奇效!剛喂刻石喝下去一盅,他便明顯地恢複了感知,不過還在昏睡,大家小聲點兒……”


    眾人望著趴著的刻石, 他確實不再像先前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族長婆婆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抹眼淚,抓住百裏惜的雙手無聲搖晃,眼角的魚尾紋都綻開了。


    祁縱被擠到了外圍,試著遊高了一點,還是落迴了地麵上。


    他眼底有一分失落,但是聽了醫修說的話,多少放心。於是負起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輪到自己再看上一眼。


    百裏惜對族長講解了一下自己的用藥,族長婆婆聽不懂,卻連連點頭,叮囑族人醫師記下。那青年早已卷起魚尾、趴在牆角運筆如飛。


    百裏惜輕聲道:“刻石現在恢複了意識,可逆鱗傷得最重,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複原。我本想給他清理逆鱗下方的灼傷,但是稍微一碰,他便疼痛難忍。婆婆,你們有辦法緩解他這種痛嗎?”


    族長婆婆為難地說:“百裏姑娘,既然名叫逆鱗,就是我們在鮫人形態下,最動不得的地方。刻石……唉,隻能讓這孩子受苦了。還是請你們盡量醫治吧,莫要留下什麽病根才好。”


    “那我便動手了。再不清理那處的汙血,恐怕要化膿。”


    百裏惜請他們讓開,族長婆婆用魚骨權杖點了下地麵,刻石就被一團氣泡包裹了。百裏惜輕輕掀起他的逆鱗,但鱗片根部灼燒得非常嚴重,甚至輕微地腐爛了。


    她不過這樣觸碰,昏睡中的刻石便猛地慘叫起來,魚尾也僵直痙攣。族長婆婆聽見他的叫聲,身形一晃,險些昏過去,忙讓侍從攙扶著避去屋外。


    幾個醫修在旁邊插不上手,個個不忍卒視,退到一側。祁縱雙眉緊皺,一眼不錯地盯著床上的男孩,雙手漸漸攥緊。


    百裏惜神色凝重,眼底鋒芒湧現,下手極快。她的動作迅疾利落,刻石卻無法忍受,喉嚨已經瀕臨嘶啞,痛苦地翻滾掙紮。


    醫修們趕緊又上前,幫忙按住刻石。祁縱聽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哀嚎,像是被長釘貫穿在了原地,動也不動。


    卿笑寒擔憂道:“哥哥?”


    祁縱忽然上前,讓刻石抓住了他的手。


    無處宣泄疼痛的男孩瞬間找到了出口,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立刻死死地攥住。鮫人的指甲是用來撕開獵物血肉的,銳利至極,紮進了祁縱的手。


    血絲溢出一線,祁縱卻隻是低著頭,耳廓繃緊了一瞬,便沒有再動。


    刻石滿臉是淚,脫離了海水,凝結之後的形狀便醜陋無比,但依然是珍珠,一顆一顆地砸下來,大小不一,四處亂滾。男孩不再劇烈地掙紮,隻一陣陣發抖。


    他緊緊地抓住那隻手,什麽都看不見,可他知道這是在他最疼的時候,向他伸來的手。


    刻石喃喃地叫道:“……媽媽。”


    祁縱怔住了。


    屋裏的人都聽見了,男孩的嗓音嘶啞得可怕,但他確實是在叫自己的母親。百裏惜的動作停了那麽一瞬,然後目光一黯,愈發加快了速度。


    鯤鵬族的醫師也聽見了這一聲,愣了好一會兒後,猛地使勁擦了擦眼睛。他怕祁縱感覺被冒犯,囁嚅道:“公、公子,刻石他這是……”


    “我知道。”


    祁縱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什麽情緒,“不用說了。”


    刻石仍抓著他,喉嚨裏發出粗啞的嘶聲,好像想說什麽。


    祁縱靠近他,聽見他艱難地道:“我……我把……族人、護住了……嗎?”


    祁縱低低地說:“你護住他們了。你做得非常好,你已經很厲害了。”


    刻石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因為劇痛微微顫抖,但是滿麵依賴,緊抓著祁縱不放。他以前滿身豎著尖刺,誰來紮誰,表情也厭世而不耐,現在卻乖乖地縮成一團,原來也是個白潤可愛的孩子。


    他抓著祁縱的手,叫了好幾聲娘,忽然有點不安地緊閉著眼睛,問:“娘……爹、爹爹呢?”


    祁縱不由分說,把一邊沒事幹的卿笑寒抓了過來。他翻出卿笑寒的一隻手,便塞進了刻石手裏。


    他悶聲道:“你爹在這。”


    卿笑寒:“……”


    卿笑寒表情微愕,但是看祁縱顯然沒想那麽多。刻石抓著他倆的手,一左一右,摸索了幾下之後,似乎覺得哪裏不對。


    他揪起眉毛,忽然把兩人的手調換了一下,然後抓著祁縱,叫了聲“爹”,抓著卿笑寒,叫了聲“娘”,總算是心滿意足了。


    卿笑寒:“………………”


    卿笑寒又看了祁縱一眼,祁縱依然什麽都沒想的樣子,隻微微皺著眉。


    就在這時候,百裏惜結束了清理,鬆開刻石的逆鱗。刻石滿身冷汗,立刻癱了下去,再次陷入昏睡。


    “好了。傷口終於清理幹淨,便沒有什麽大礙了。”百裏惜輕舒了口氣,揉了把刻石的腦袋,“可以讓他睡了。”


    這話說出來,便是在暗示他們給刻石寬鬆的休息環境。幾人依次離開,隻留下一個醫修照顧刻石,覆上了屋內的夜明珠。


    他們一出來,焦急等待、暗暗垂淚的族長婆婆便迎上前問:“刻石怎麽樣了?”


    “我們來這邊說吧。”百裏惜對她寬慰地笑了一下,攙著她去細說,剩下的人都有些疲倦,蒼澤子揮手讓他們下去休息。


    剛才眾人出來時,祁縱便一言不發地走開了。此時卿笑寒看了一下四周,都沒發現他的身影,正想去尋,忽然被蒼澤子攔住。


    他道:“師伯,請問有什麽事嗎?”


    蒼澤子問:“你帶走祁縱,是怎麽救他的?”


    “……”


    卿笑寒沉默了一瞬,道:“前些年雲遊時,我偶然進入了一處聖地,靈氣極其濃鬱,利於淨化魔息。我將祁縱帶入了那裏。”


    蒼澤子皺起濃眉,捋了捋雪白的長胡子。他半信半疑,但最後還是相信卿笑寒,沉聲道:“你確定他已無礙便好。但是魔息入體,非同小可,千萬不要大意了。”


    “是。”


    卿笑寒抬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他看了看四周,毫無祁縱的蹤跡,隻能漫無目的地走向海水中。


    水波幽深輕晃,地麵上盡是斑斕的波紋。卿笑寒一襲白衣,漸漸被暗色吞沒,來到無人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媽媽”這個稱謂在唐代就有了,古人也不全是叫娘的哦。今晚十二點還有一更qwq


    我的修改基本都是捉蟲,大家不用迴頭看,連載過程中精修是我的老毛病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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