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縱說完, 便聽卿笑寒悶聲笑了起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活膩歪了?快點,扶我過去。”


    卿笑寒忍著笑意說:“嗯, 好,知道了。”


    他稍一傾身, 伸手到祁縱的膝彎下,作勢要將他打橫抱起。祁縱頓時露出了“你敢這樣幹我就跳河”的表情,卿笑寒不禁又笑, 這才好好地背起了少年。


    奇形怪狀的非人經過他們身旁, 祁縱因覺得丟人,鬧了個大紅臉, 把腦袋往卿笑寒肩側一埋, 不作聲了。


    他的鼻尖陷進烏緞似的黑發, 沁人的涼意撲滿麵頰, 以及若有若無的清氣,縈繞在鼻端。祁縱看卿笑寒好像沒在意,悄悄地蹭了蹭,垂下眼簾。


    這時有非人認出了卿笑寒, 高興地打招唿。卿笑寒也頷首迴禮,微笑問候。祁縱悶不吭聲地裝死,把頭埋得更緊了, 卻還是聽非人道:


    “哇塞山神大人,您背上是新婚的夫人嗎?”


    “給夫人問安!”


    這是對長著兔耳朵的夫婦,還不到卿笑寒腰際高,各抱著兩個不到一歲的寶寶。祁縱感覺到了他們熱烈的視線, 實在捱不過,隻得是胡亂地“嗯”了一嗓子,算作迴應。


    卿笑寒溫聲道:“抱歉兩位,夫人剛見鯉公出水,受了些驚嚇。改日待他無恙,我再攜他登門拜訪。”


    “好的大人,沒問題大人。”


    “祝夫人心情愉快,以後見!”


    夫妻倆一蹦一跳地走遠了,因為見到山神很興奮,甚至冒出了兔尾巴。他們一走,祁縱便忍不住抬頭道:“你又給我找事,你明知道我最不會跟陌生人講話了!要登門拜訪你去,我不去。”


    “荼家的蘿卜糕是太平城一絕,阿縱真的不去嗎?”


    祁縱:“……”


    祁縱氣道:“不要再誘惑我了!還不快下橋?”


    “嗯,看來是願意去了。”


    卿笑寒笑眼微彎,祁縱氣不過,直接在他耳廓上啃了一口:“叫你自作主張!”


    卿笑寒:“……嘶。”


    少年用的力道不大,單純泄憤而已,但還是落了一排牙印。他鬆口後,留下的水痕風吹便幹,發涼的同時有些癢。


    卿笑寒無奈道:“阿縱,別什麽地方都咬。”


    “你活該。”祁縱一臉不滿,然後就見眼前的耳廓慢慢變紅,還輕輕地動了一下。


    “咦?”祁縱明白了,“原來你的耳朵這麽敏感啊。”


    卿笑寒:“……”


    卿笑寒微笑了一下,沒有迴話,繼續走路。祁縱卻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他不知算不算弱點的弱點,立刻威脅道:“以後你再不聽話,我就啃你耳朵。”


    卿笑寒道:“真的要這樣嗎?”


    祁縱:“騙你有什麽好處?”


    卿笑寒沉默片刻,柔聲道:“那就一言為定。”


    祁縱:“……啊?”


    對方不按套路出牌,讓祁縱感到了一絲不妙。似乎這威脅不僅沒起效果,還正中其下懷。但下一刻,他便被放在了地上,卿笑寒溫聲問:“可以自己走動了麽?”


    “好像可以了……”祁縱活動了一下筋骨,仍狐疑地觀察著卿笑寒,道:“你是不是臉紅了?”


    “我怎會臉紅?阿縱看錯了。”


    “啊,卿笑寒,你居然會臉紅!”


    祁縱驚訝地看著他,卿笑寒別過臉,祁縱也跟著轉過去。卿笑寒拗不過他,隻得是望著他片刻,忽然低頭,在少年的唇上親了一口。


    輕輕的一下,祁縱下意識往後一縮,眼睛一眨,卻沒躲過。等他反應過來,卿笑寒已經白衣翩翩地轉身走了,他登時氣得大叫:“你、你有病啊!!”


    “現在是誰臉紅?”


    青年的聲音傳來,好整以暇,“阿縱快來罷,不然跟不上了。”


    “你……我殺了你!”


    祁縱追上去砍他,卻被卿笑寒輕鬆避開。兩人你來我往地鬥了幾個迴合,一邊出招的出招、拆招的拆招,一邊登上了樹幹鑿出的長梯。祁縱亂劈一氣,卿笑寒則遊刃有餘,直到一家店外,卿笑寒才抬手道:“停,阿縱,再打下去便無晚膳用了。”


    “誰要吃飯?我要打你!”


    卿笑寒手一伸將他的刀繳了,笑盈盈道:“現在,可以用膳了?”


    “你……”


    祁縱一不留神,便兩手空空,“你怎麽做到的!”


    卿笑寒又將刀還給了他,順手揉了一把少年的腦袋:“好好用膳,我便教你啊。”


    他笑意盈然,祁縱為了學到新招式,忍了。他滿麵不服地把玉刀收迴掌中,凍著臉,跟卿笑寒走進了店鋪。


    二人尋了個靠窗的位子,相對坐下。祁縱看了眼窗外,水天一色,月光粼粼,視野倒是極好。屋內不算闊綽,但勝在安靜,隔絕了外頭的喧嚷嘈雜,隻剩一點朦朧的人聲。


    不過這小店有些隱蔽,除了他們,就沒有其他客人了。老板趴在櫃台後熟睡,店裏光線昏暗,隻有祁縱手邊的窗台上,放著一盞油燈。


    祁縱道:“老板在睡覺,怎麽辦?”


    “讓老人家休息一會兒罷。這裏的膳食自取自用,臨走前請他結賬即可。”卿笑寒笑了笑,揭開桌麵上的石鍋,道,“阿縱吃過這樣的菜品嗎?”


    “這是什麽。”


    祁縱見一口鍋中盛滿濃湯,分隔成太極陰陽狀,一邊的湯汁浮滿紅油,漂著不少辣子,另一邊的湯汁則由大骨熬成,肉香撲鼻。


    “鴛鴦古董羹,可自由選用食材,放在不同風味的湯中涮煮。”卿笑寒淺淺笑道,“山中寒涼,阿縱嚐一嚐這個,能驅寒辟邪。”


    祁縱沒見過這等玩意兒,略覺新鮮。他歪頭打量著石鍋,發現下方點火,不一會兒就將紅白兩色的湯汁都燒滾了,發出“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此時四下闃靜,夜風渡河,兩人在高處的樹屋中對坐,僅窗上一盞昏燈照明。聽著熱湯翻滾的聲音,等待鍋中的食物煮熟,祁縱不知不覺間便趴在了桌上,遙望窗外夜景。


    就在這時,油燈“嗤”地滅了。


    祁縱立刻坐了起來,倦意一掃而空。本就昏暗的室內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祁縱的左掌滑出玉刀,瞬間交付到右手,警惕道:“什麽東西?”


    “是風吹滅了燈火嗎。”卿笑寒也有所感覺,看向屋中的一片黑暗。


    “不對。不是風!”


    祁縱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緩聲道:“是別的東西。我感覺到了……魔息!”


    作者有話要說:古董羹就是古代的火鍋啦,諧音“咕咚羹”,因為會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v=


    卿公子為了照顧77的口味選了鴛鴦鍋,這對川渝人而言是真愛啊(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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