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第一次對我說這些。”展逐顏改去握他手指,明明火已燃了許久,可溫斐的手依然如玉般薄涼,似冰淩陷入到展逐顏的心窩子裏,可他寧願被凍得冷透,也不想放開。“展家雖然勢大,看上去風光無限,實則盤根錯節,內裏諸方勢力夾雜,拉幫結派各自為伍。我身為繼承人時還能護住你一二,展逢晚一迴來,我就隻能屈居次位。家族裏人心浮動,稍有不慎便性命難保。”


    那是展逢晚剛迴來時發生的事情。在展逐顏還未出生時,家族主脈第一順位繼承人便是這位堂兄。後來展逢晚在一次航行中失去蹤跡,這繼承之位便落到了展逐顏身上。


    展家子弟,自小便要學習各種格鬥之術,防人護己。他們沒辦法像王子公主一樣被千嬌萬寵著長大,落草之時便是成人之際,身邊討好的人許是攀附,許是包藏禍心,卻又躲不了,得一一接觸,用之棄之,都需自己裁奪。


    秋雨淒寒,展逐顏赤著上身跪在雨中,紫檀棍似千鈞巨石般狠狠砸在他脊背上,自肩部往下皮開肉綻,一片浮腫,顯然已打了多時。


    “都學學,這就叫做殺威棒。”展逢晚站在營帳門口,一手摟著一個紅發張揚身姿曼妙的女郎,一邊得意洋洋地笑道。他懷裏這女人叫骨鰈,是他失蹤期間結識後帶迴來的,很受他器重,雖然沒結婚,享受的卻是十成的貴婦人待遇。


    同在雨中的還有不少士兵,都是展家人,有像展逐顏這樣從其他戰隊裏退下來的,也有展家自己花重金養的。天上下著雨,卻自有機器傘懸浮在空中,為士兵們擋雨。


    有人看不下去,自隊伍裏打了報告出列道:“長官,不知道展上校犯了什麽過錯,要被當眾責罰?”


    展逢晚的麵容與展逐顏有幾分相似,卻比不得展逐顏精致,兩道眉毛極為濃密漆黑,眉宇間含著幾分陰鷙,態度也是散漫裏摻雜著幾分痞氣。一身軍服原本規整嚴謹,他偏要解開兩顆扣子露出半片胸膛,知道的曉得他是長官,不曉得還以為是哪個花花公子。


    展逢晚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開口的那人一眼,笑道:“不敬上級,你說該不該罰。”


    “既是不敬上級,按規定打二十棍就好了,可來來去去打了幾百棍,有些過了。”那人顯然是個尉官,級別雖比不得展逢晚,說話卻一板一眼不卑不亢,半點不見怯意。


    “那是以前的規矩,我行的是現在的規矩。”展逢晚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道:“李中尉,你告訴我,軍人的天職是什麽?”


    李中尉顯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答道:“稟告長官,服從命令。”


    “既然是服從命令,那就給我閉嘴。我是這裏的最高長官,我的話就是命令。我說打,就打,我說打多少,就打多少,聽明白了嗎?”


    展逐顏掀起被冷雨打濕的眼睫,目光穿透過去,落在展逢晚身上。他知道展逐顏這是在指桑罵槐殺雞儆猴,借由這頓殺威棍,告訴他們展家軍隊易了主。


    他背部早已血肉模糊,血順著傷口蜿蜒留下,匯入雨中,在階下混成一片。自始至終他半點痛聲也沒發出,隻雙手成爪狀抓著兩腿的褲子,等待這場刑罰結束。


    他的目光自展逢晚身上移開,落到他身側那女郎身上。這女人並不是十分好看,五官算不得絕美,組合起來卻別有韻味,身材前凸後翹,姿態婀娜。可展逐顏知道,展逢晚的很多主意都是她出的,這個女人看起來是個花瓶,實際上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毒蛇。


    撞見展逐顏的目光,骨鰈對他笑了下,又單手掩著湊到展逢晚旁邊耳語一番,也不知說了什麽,原本盛氣淩人的展逢晚霎時收斂了鋒芒,狠狠瞪了展逐顏一眼,轉身往裏去了。


    闊別多年的雨似乎順著時空的洪流一路緊跟蔓延而來,順著鞋襪一路攀爬往上,浸透骨骼。


    展逐顏在這股冷意中刹地醒了過來,記憶從過往落到現實,定睛一看腳下,才發現這夢非幻,洞窟裏的水已幾近漫上腳踝。


    昨夜燃著的篝火已經熄了,青煙都所剩無幾,溫斐因坐得比較高的緣故,暫時還沒受到牽連。


    溫斐靠著岩壁入睡,本跟展逐顏涇渭分明各坐一邊,結果許是怕冷,不知不覺便往展逐顏這邊靠了幾分。心理上雖然拒絕展逐顏的靠近與接觸,可他的身體仍是不自覺地放鬆了警惕,陷入難得的安眠。正朦朦朧朧睡著,卻被展逐顏一把推醒。


    “阿斐,醒醒,漲潮了。”展逐顏出聲提醒的同時,也將手伸到溫斐額頭上探了探:“你在發熱。”


    溫斐嗯了一聲,立刻反應過來。


    “我們得離開這裏。”展逐顏將能用的東西帶好,摸了摸溫斐衣袖,確認他身上衣物已經烤幹後,才將他一把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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