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身為鹹魚的我被迫成萬世之師 作者：老夫這暴脾氣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光興皇帝這話說的威武霸氣，可花滿樓卻被他這一眼看得無比心虛：何慶的話從正麵印證了他當初給光興皇帝講過的西方生存法則，這事兒不管怎麽說都沒法兒用賭場悟道糊弄過去，也不能一直用在賭場見過某個番邦人來處理——哪個番邦人如此見多識廣啊，總不能說自己見過馬可波羅吧？
花滿樓眼神飄忽時，何慶則繼續訴說當時的情況：“末將將那些佛郎機人拿下後，僧伽羅舉國沸騰，其國王親自出城迎接，知曉末將來自大趙後，便願與我朝永修秦晉之好。”
這話說的簡直是太客氣了，太粉飾了，也太……那啥了。
老實說，僧伽羅敢抵抗佛郎機是因為雙方的差距看起來不那麽大，可大趙水師單單形象上就讓他們毛骨悚然了：旌旗如山氣如雲，密密麻麻的炮口有意無意都對著港口，士兵製式服裝統一，還有鋼槍上那明晃晃的刺刀……
僧伽羅啥時候見過這樣的軍隊啊？
旁的不說，單單方才開的那幾炮都讓他們肝兒顫了，所以國王壓根就不是熱情好客迎接出來的，而是嚇得，生怕對方給自己來個亡國滅種。
隨後，在翻譯的努力下錫蘭人才搞明白這支神秘而強大的海軍來自於哪裏——天朝曆史上和阿三的來往不少，而和阿三隔海相望的僧伽羅人自然也聽說過天朝上國的威名，知曉了何慶來自禮儀之邦後終於放下了警惕。
看看，名聲好還是有好處的吧？
隨後何慶拿出所剩不多的絲綢和瓷器送給國王當禮物，而收到禮物的僧伽羅國王驚歎了半天後迴送了一堆寶石，就此完成了兩個從來沒見過麵的國家的第一次友好交流。
接下來的兩天兩方自然是一邊相互了解，一邊尋求合作，而且理所當然的，在見識過大趙的火器後，僧伽羅試探著想要買一些——佛郎機也是有火器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玩意沒大趙的先進，因此僧伽羅為求下次遇上來自西方的海盜後能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對此何慶沒同意也沒果斷拒絕，就吊著僧伽羅，然後跑去拾掇佛郎機人了：這群倒黴蛋被關在了旗艦的牢房裏，結果何慶忙起來後把他們給忘了，待得想起來的時候這些人都快餓死了……
“臨行前伯爺囑咐過，著末將盡可能的打探佛郎機人的動向，故而末將不敢懈怠，用了整整三天時間了解對方的狀況。”何慶不著痕跡的給花滿樓表了一波功，然後繼續道：“陛下，伯爺，也就是聊過這三天後，末將方知天下竟然如此之大。”
說到這兒的時候，何慶的表情非常精彩——他不但了解了許多西方的事情，還從佛郎機手裏得到一張包含新大陸的地圖，拿這地圖和大趙地圖拚湊一下，大體上就是世界地圖了。
大趙封閉的時日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隻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渾然不知世界已經開始變化了。曾經還有絲綢之路和西方互通有無，而在許多年前丟掉了西域後，天朝人的目光愈發短淺……
但如今隨著何慶出乎預料的一次下西洋，大趙始知天下遠不及目所能及的天下，西邊還有廣袤的大陸，有諸多的國家，還有數不清的物產。
莫說被花滿樓打過預防針的何慶了，前番光興皇帝聽了何慶的話，看到了他從佛郎機人手裏繳獲的那張世界地圖時也被震撼的久久無言——天朝上國……就占這麽點地方？
事實上，花滿樓派何慶出去的時候想到的隻有玉米土豆這些東西，可他忽略了一個事實……或者說，如他這樣的穿越者潛意識下都不覺得一張世界地圖有多重要，地理好的同學甚至能徒手畫個大概來著，可對於這時代的天朝來說，某種意義上世界地圖的重要性甚至不比玉米土豆差，這代表著國朝終於開眼看世界了——比花滿樓前世的林則徐提前了好幾百年。
當然，此刻花滿樓還沒意識到這個，他還在一臉興奮的詢問呢：“先不扯這個，土豆、番薯和玉米找到了嗎？”
（衝鴨！）
615.半船艙
佛郎機能繞過非洲大陸擴張到印度洋，那理論上來說他們不可能沒有找到新大陸——從距離上來說，到印度洋這一段兒可比從裏斯本前往加勒比海遠得多的。
而事實上，從何慶帶迴來的地圖也能證明這件事：那地圖雖然粗糙，但包括了完整的非洲大陸和大部分的歐亞大陸，以及少部分的新大陸——這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因此大概推算了一下進程就可以知道，此刻新大陸已經被發現，淘金熱已經漸起，但環球旅行估摸著還得一陣子——總之玉米和土豆當然找到了，並且繳獲的佛郎機船的食材倉庫裏還真有一批來著，可以說何慶的運氣非常好。
盡管不知花滿樓為何那麽看重這些東西，但何慶是個拎得清的，他收繳了這些物資後便立刻將之存放進了旗艦加派人手看管，並且嚴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貨倉，違者直接擊斃。
而在得到了這次遠洋航行最主要的目標後，何慶便尋思著迴國的事兒了：其他事情再怎麽重要，也比不過花滿樓吩咐的事情重要。
可問題是，一時半會他還真沒法兒走：他被錫蘭國王纏上了。
再次重申，錫蘭是真慘，雖然這次……或者說這世界錫蘭是首次遇到西方侵略者，但僧伽羅國王看得很清楚，若不是恰好遇到了大趙水師，隻怕國都都已經被攻陷了。
因此在見識到大趙的實力後，錫蘭國王覺得一定要抱住這根粗壯的大腿，哪怕是學著呂宋、暹羅這些國家朝貢都在所不惜——要知道，他要麵對的可不僅僅是未來極有可能還會來犯的佛郎機人，還要麵對隔海相望且關係並不友善的阿三，這次運氣好，那下次呢？
遠交近攻的道理可不隻是天朝人門清，對於錫蘭來說，和具備遠洋打擊的禮儀之邦攀上關係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能進口絲綢、瓷器、茶葉，自己享用的同時還能倒賣給阿三和更西邊的人；能交易各種生活物資，還能得到一個強大且和善的盟友，而要付出的僅僅隻是接受冊封，這換誰誰不樂意？
山高皇帝遠嘛，在大趙當個藩國又不丟人，而在國內該怎樣還怎樣，反正又不影響國主的統治。
實際上花滿樓前世東南亞的這些國家基本都是這麽操作的，並且在葡萄牙擴張到東南亞的時候他們甚至還向大明求助來著——花滿樓印象中好像馬六甲就求援過，可惜的是當時大明正是一地雞毛的正德朝，那會兒莫說遠洋打擊能力了，他們連倭寇都沒搞定，所以……
但如今不同了。
何慶沒答應也沒反對銷售火器的行為讓錫蘭人自動開始腦補，錫蘭國王的智囊團分析了兩天後有了如下猜測：誰都不知道火器是不是大趙的不傳之秘，所以要麽是此前想要購買火器的想法過於孟浪；要麽是大趙想待價而沽，這兩日避而不見純屬是在拿喬自抬身價；又或者大趙希望僧伽羅拿出更多誠意，交易要有交易的態度……
那現在態度可以拿出來了，錫蘭國王提出要向大趙朝貢。
這群人甚至壓根就沒意識到，何慶的官職是大趙寧波水師總兵，而非是大趙禮部尚書，甚至連文官都不是，理論上他是沒權利搞外交的。
當然這不怪錫蘭人，這群人能搞懂大趙朝堂的狀況才見鬼呢，反正在他們眼裏能帶領這種強大艦隊的人必定是大趙首屈一指的牛人，是國君身邊的紅人……
何慶：我沒有，我不是，你們不要亂說。
總之本著這個想法錫蘭國王幾次三番宴請何總兵，隨後則一邊搜羅土特產一邊搜羅美少女隔三差五的就往船上送，那熱情搞得何慶以及一眾水師官兵一度以為僧伽羅是個非常熱情好客的國家來著，就離譜……
最後何慶還是在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熱情下答應了，但隻是答應了交易以及將使者帶迴大趙。
“結果呢，你賣了多少？”聽得何慶絮絮叨叨的解釋當時的狀況，趙仁先不耐煩了。
何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花滿樓：“賣了十門老式火炮，還有五十杆火銃，以及一些彈藥……”
這事兒花滿樓其實是有言在先的，他告訴何慶，若是遇上那種沒能力自己製造隻能從大趙進口的小國就賣上少許，數量控製在他們對大趙製造不了威脅的程度就行；而若是遇上西方人，比如佛郎機、尼德蘭、高盧、撒克遜的話，一概不賣。
何總兵小心翼翼的說話是生怕自己賣多了，可花滿樓還沒說話趙仁就嗤笑道：“就賣了這麽點兒？這僧伽羅很窮麽？”
何慶聞言險些噎住：這麽點兒？那賣多少合適？
半晌後何慶才意識到自己想象中的沒威脅和大趙太子眼中的沒威脅貌似完全不是一個量級，隻得磕磕巴巴道：“也……也不窮吧？僧伽羅是用寶石換的火器……”
趙仁興趣缺缺道：“寶石啊？換了多少？”
何慶木著臉：“半……半船艙。”
“噗……咳咳咳……”大趙太子險些被一口唾沫嗆死。
實話說，半船艙的寶石其實並不全是賣火器所得，這些東西大多都算是僧伽羅國王交給光興皇帝的保護費……咳，朝貢，朝貢的土特產，大趙大概是要迴禮的。
可是即便如此半船艙寶石也屬實太誇張了，莫說趙仁吧，連花滿樓都忽然有了種發了一筆橫財的錯覺。
趙仁緩過神後，慢吞吞的對花滿樓道：“我曾經以為，你坑瓦剌已經是極致了，想不到這還有更狠的，嘖嘖，這能賣多少錢啊？”
此時花滿樓也迴過神了，並且他忽然意識到光興皇帝為何會親自出城見他了：不隻是因為他立下的功勞，也不單單是因為幾年前就說過的玉米、土豆，最重要的則是這遠洋艦隊的迴歸所帶來的消息以及大筆財富。
試問，在知道海外有大批廣袤且貌似無主的土地，有能提高糧食產量的作物，還有巨額財富的情況下，有哪個正常的君主還能坐得住？
可問題在於，除了出海的何慶外，朝堂上其他任何人都對海外的事情沒有一丁點概念，就連何慶也是一知半解，唯獨他花滿樓在從未出過海的情況下貌似就知曉了一切——倭國的銀山、遙遠大陸上的特產作物都一一應驗了，並且他還如未卜先知一般清楚西方人的特性和擴張意圖……
那如此一來，光興皇帝能不急著找花滿樓麽？
（rua！）
616.您老信嗎？
實話說，花滿樓悟得有點晚了。
待何慶說的差不多時馬車已經進京了，隨後便馬不停蹄的從午門駛入宮中然後直驅禦書房——這一路甚至都沒讓花滿樓意思意思下個馬車，這特麽走的可是午門啊……
閑雜人等也都被打發走了，該迴西山的迴西山，該去淮安伯府的去淮安伯府，一切瑣碎的雜事兒都沒讓花滿樓操心，並且早在進城的同時，許大成就已經吩咐了一名侍衛提前傳了信兒，因此不出意外的話等在禦書房的會有至少六個老家夥……
花滿樓站在禦書房門口垂死掙紮：“父皇，兒臣想……”
“想去方便一下？”光興皇帝樂嗬嗬的接上花滿樓的話。
“呃……是吧？”
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花滿樓還沒想好到底用什麽借口來掩飾一下為何自己足不出戶就能知道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小國家，他們野蠻又粗暴，他們貪婪又無饜……
咳，總之光興皇帝此刻的狀態很嚇人，花滿樓屬實拿不準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還就是那個話，當一個合格的皇帝開始開眼看世界的時候，他會做出什麽選擇一般人很難把握。或許是會感受到威脅從而加緊固本培元，但更大的可能則是將目光投向外麵，想方設法的做出更大的功績——要不然皇帝的最高成就之一就是泰山封禪呢？
而在封建時代，土地的多寡、人口的增加向來都是功績的測評標準，如此一來新大陸對於皇帝的吸引力就非常大了，花滿樓倒是不怕光興皇帝想要開發新大陸，但生怕他將自己派過去——這年頭出海的危險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會丟了狗命。
此外，一個好大喜功的皇帝給國家帶來的災難絲毫不亞於各種天災人禍製造的災難，盡管現在光興皇帝沒有這個苗頭，但萬一呢？
因此花滿樓覺得自己至少得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想明白，將所有可能遇到的問題整理一遍再來和光興皇帝論道，哪怕沒法兒遏製他的野心，那至少要保證自己的狗命吧？
而光興皇帝見花滿樓找托詞想尿遁，便樂嗬嗬的朝後擺了擺手：“大成。”
許大成應了一聲後，衝身後的小黃門點點頭，後者不知從哪兒拎出來一個恭桶顛顛兒的跑到花滿樓跟前討好般的一笑：“侯爺請。”
花滿樓：“……”
請你大爺啊請！禦書房門口幹這事兒是不是太不講究了？而且旁邊這麽多人看著呢！
光興皇帝瞧著一臉複雜的花滿樓更樂嗬了：“還有旁的未竟之事否？”
花滿樓掙紮道：“那什麽，這眼瞅半晌午了，兒臣尚未用膳……”
這次都不用光興皇帝說話了，許大成湊過來樂嗬嗬的說道：“侯爺，陛下早起便吩咐禦膳房備膳為侯爺接風，這會兒估摸著也快了。侯爺若是耐不住，奴婢去尋摸些點心果脯先墊墊可好？”
若說光興皇帝惦記的是功績，那許大成惦記的就是財富了。之前被花滿樓拖著下水時他猶豫了又猶豫，生怕花滿樓坑他銀子，可如今麽……
盡管幾支水師都沒怎麽做海運，但保護費他們收得多啊，這其中一半是花滿樓留作的水師發展資金，剩下的一半都是給投了份子的這群人的分紅——這個錢得給，不然的話誰和花滿樓玩？
但即便如此這二年海運逐漸興盛後許大成甚至都看不上京中的這些孝敬了，而今次寧波水師一次遠洋迴來的收成更是讓他夜裏都能笑醒：出去的時候何慶帶了大批絲綢、茶葉賺了一大筆，迴來時帶著的香料、寶石、亂七八糟的土特產又賺了一大筆——水師海運的分成刨除給官兵們獎金外，其他的都是這群大佬瓜分的。
所以眼見了這大筆大筆的財富後，許大成能不激動麽？他比光興皇帝還盼著花滿樓能多出力呢！
花滿樓咬牙切齒道：“嗬嗬，多謝了！”
眼見這濃眉大眼的許大成居然敢如此作妖，花滿樓狠狠的在心中給他記下了一筆：許伴伴啊許伴伴，原本還念著你年老體衰不宜出海放過了你，可如今你居然敢和小爺玩這一出？甚好，甚好啊，不讓你七下西洋青史留名我就不姓花！
光興皇帝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一臉和善的微笑：“豎子，盡興了否？”
花滿樓怯懦道：“兒臣覺得還差點兒……”
光興皇帝哈哈一笑，隨即一腳踹在花滿樓屁股上：“混賬玩意，進去吧你！”
時至今日，光興皇帝早就清楚花滿樓是個什麽貨色了，在他看來，他這義子就是個屬陀螺的，不抽就不動——除非他爹遇上了麻煩。
若放在曾經光興皇帝沒準還得哄一下騙一下讓花滿樓吐出點東西，可如今……
嗬嗬，我是你爸爸！
養兒子不拿來玩，要他何用？
花滿樓跌跌撞撞的被踹進了禦書房，一臉怨念的抬起頭後，如他所想的那般屋裏有一群老不休等在這兒，見他進來便都樂嗬了起來。
花滿樓隻好挨個打招唿：“嶽父好，曾閣老好，範閣老好，馬尚書好……”
“都莫多禮，坐下說話！”光興皇帝帶著趙仁和何慶走進來，一擺手道：“時間緊，咱們這就開始吧！”
眾人紛紛落座，除了趙仁——這貨直接被踢到角落站著了，若非是光興皇帝抱著想讓他也長長見識的心理，估摸著此刻這熊孩子早就被塞進太廟關禁閉了……
見光興皇帝直接吩咐會議開始，一群老匹夫們挨個從懷中拿出幾張紙，曾閣老迫不及待的率先發問了：“混小子，大趙之外，果真有那般廣袤的土地？跨過西域後，能否直通那佛郎機？彼國實力如何？”
實話說，這些問題老曾之前就問過何慶，也問過那些抓迴來的佛郎機人，但前者知道的也多半是從佛郎機人口中得知的，後者有沒有說實話也未可知，所以大夥就打算重新問一次花滿樓——這些最基礎的問題不能有錯漏，畢竟這關乎著大趙未來的道路。
當然，最後兩個問題於花滿樓來說很尖銳，因為老曾問了：“你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能保證消息的可靠程度麽？”
花滿樓捂住額頭：“我說我賭場悟道之時被神仙點化了，您老信嗎？”
617.比你媳婦還黑？
身為一個根紅苗正的種花家好兒郎，接受的是shzy無神論教育，結果到了這連麻辣燙都沒有的時代被迫承認自己被神仙點化過，可見花滿樓都被逼到什麽份兒上了。
但一群老貨聞言卻相互看了看，然後曾閣老說道：“我信。”
“……真信呐？”花滿樓瞪大了眼睛，覺得這群老家夥在逗自己。
曾閣老嚴肅道：“真信。”
花滿樓嘴角抽搐，不知說點啥好了。
這種瞎話都信，老曾今天是沒吃藥就出門啊，還是忽然犯了阿茲海默？要不騙他說他還欠自己二百兩銀子？
沒等花滿樓迴過神，光興皇帝似笑非笑的開口了：“朕也信。”
“呃……”花滿樓險些脫口而出：藥不能停啊父皇！
光興皇帝沒管花滿樓的錯愕，徐徐開口了：“早在數年前，你就和朕提過玉米、土豆的事兒，說此物不爭肥田，產量巨大，可活百萬人。朕初時是將信將疑的，以為你是故意寬朕的心，可今次何愛卿卻在你的安排下將之帶了迴來。若隻是如此到罷了，可朕親自問過那些佛郎機人，他們言之鑿鑿說這些東西確如你所說，屬實算是上天的恩賜。”
光興皇帝目光灼灼的看著花滿樓，繼續道：“朕好奇之下問過那些佛郎機人玉米和土豆產自哪裏，他們在地圖上比劃了一番朕才知道，那地方距我大趙有數萬裏之遙，陸路不通，凡人難近，便是他們也才得到了沒幾年功夫，可是你卻宛若未卜先知一般，仿佛早就知道了這些東西。”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朕不問你到底怎麽知道的，這不重要，權當你就是被神仙點化過吧，朕相信你。”光興皇帝給這事兒徹底下了定義。
他的這番話也不知是為了安撫花滿樓還是為了打消旁人對花滿樓的質疑，又或者是麻醉一下他自己和在場的眾人。要知道，許多事情並不是那麽好接受的，比如知道了海外的廣闊後，大趙的這群實打實的掌權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難以接受：我泱泱華夏就占了這麽點地兒？
要知道，自很久很久以前天朝就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優越感，這使得大夥不單單看誰都像蠻夷，還使得所有人都以為華夏之外到處都是不毛之地——用花滿樓前世的段子來形容的話，大體上就是京師人看其他地方都是基層，上海人看其他地方都是鄉下一樣。
而今現實擺在了麵前，旁的不說，那半船艙的寶石屬實閃瞎了這群老家夥的雙眼，他們這才赫然察覺，海外也是有寶地的。
於是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更多的東西，因為這事兒非常重要：這不僅僅關乎到國家政策的調整，還關乎自己家族能否在這股浪潮裏分一杯羹——在座的這群人哪有蠢笨的？
所以花滿樓說的他們信，不信也信，反正已經被顛覆過一次三觀了，由不得他們不信。更重要的是，最最毫無底線的相信花滿樓甚至是容許花滿樓偽造聖旨的那個人得到的好處是最多的，不但拿了海運最大頭的利益，還得到了一座銀山……
花滿樓眼神飄忽時，何慶則繼續訴說當時的情況：“末將將那些佛郎機人拿下後，僧伽羅舉國沸騰，其國王親自出城迎接，知曉末將來自大趙後，便願與我朝永修秦晉之好。”
這話說的簡直是太客氣了，太粉飾了，也太……那啥了。
老實說，僧伽羅敢抵抗佛郎機是因為雙方的差距看起來不那麽大，可大趙水師單單形象上就讓他們毛骨悚然了：旌旗如山氣如雲，密密麻麻的炮口有意無意都對著港口，士兵製式服裝統一，還有鋼槍上那明晃晃的刺刀……
僧伽羅啥時候見過這樣的軍隊啊？
旁的不說，單單方才開的那幾炮都讓他們肝兒顫了，所以國王壓根就不是熱情好客迎接出來的，而是嚇得，生怕對方給自己來個亡國滅種。
隨後，在翻譯的努力下錫蘭人才搞明白這支神秘而強大的海軍來自於哪裏——天朝曆史上和阿三的來往不少，而和阿三隔海相望的僧伽羅人自然也聽說過天朝上國的威名，知曉了何慶來自禮儀之邦後終於放下了警惕。
看看，名聲好還是有好處的吧？
隨後何慶拿出所剩不多的絲綢和瓷器送給國王當禮物，而收到禮物的僧伽羅國王驚歎了半天後迴送了一堆寶石，就此完成了兩個從來沒見過麵的國家的第一次友好交流。
接下來的兩天兩方自然是一邊相互了解，一邊尋求合作，而且理所當然的，在見識過大趙的火器後，僧伽羅試探著想要買一些——佛郎機也是有火器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玩意沒大趙的先進，因此僧伽羅為求下次遇上來自西方的海盜後能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對此何慶沒同意也沒果斷拒絕，就吊著僧伽羅，然後跑去拾掇佛郎機人了：這群倒黴蛋被關在了旗艦的牢房裏，結果何慶忙起來後把他們給忘了，待得想起來的時候這些人都快餓死了……
“臨行前伯爺囑咐過，著末將盡可能的打探佛郎機人的動向，故而末將不敢懈怠，用了整整三天時間了解對方的狀況。”何慶不著痕跡的給花滿樓表了一波功，然後繼續道：“陛下，伯爺，也就是聊過這三天後，末將方知天下竟然如此之大。”
說到這兒的時候，何慶的表情非常精彩——他不但了解了許多西方的事情，還從佛郎機手裏得到一張包含新大陸的地圖，拿這地圖和大趙地圖拚湊一下，大體上就是世界地圖了。
大趙封閉的時日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隻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渾然不知世界已經開始變化了。曾經還有絲綢之路和西方互通有無，而在許多年前丟掉了西域後，天朝人的目光愈發短淺……
但如今隨著何慶出乎預料的一次下西洋，大趙始知天下遠不及目所能及的天下，西邊還有廣袤的大陸，有諸多的國家，還有數不清的物產。
莫說被花滿樓打過預防針的何慶了，前番光興皇帝聽了何慶的話，看到了他從佛郎機人手裏繳獲的那張世界地圖時也被震撼的久久無言——天朝上國……就占這麽點地方？
事實上，花滿樓派何慶出去的時候想到的隻有玉米土豆這些東西，可他忽略了一個事實……或者說，如他這樣的穿越者潛意識下都不覺得一張世界地圖有多重要，地理好的同學甚至能徒手畫個大概來著，可對於這時代的天朝來說，某種意義上世界地圖的重要性甚至不比玉米土豆差，這代表著國朝終於開眼看世界了——比花滿樓前世的林則徐提前了好幾百年。
當然，此刻花滿樓還沒意識到這個，他還在一臉興奮的詢問呢：“先不扯這個，土豆、番薯和玉米找到了嗎？”
（衝鴨！）
615.半船艙
佛郎機能繞過非洲大陸擴張到印度洋，那理論上來說他們不可能沒有找到新大陸——從距離上來說，到印度洋這一段兒可比從裏斯本前往加勒比海遠得多的。
而事實上，從何慶帶迴來的地圖也能證明這件事：那地圖雖然粗糙，但包括了完整的非洲大陸和大部分的歐亞大陸，以及少部分的新大陸——這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因此大概推算了一下進程就可以知道，此刻新大陸已經被發現，淘金熱已經漸起，但環球旅行估摸著還得一陣子——總之玉米和土豆當然找到了，並且繳獲的佛郎機船的食材倉庫裏還真有一批來著，可以說何慶的運氣非常好。
盡管不知花滿樓為何那麽看重這些東西，但何慶是個拎得清的，他收繳了這些物資後便立刻將之存放進了旗艦加派人手看管，並且嚴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貨倉，違者直接擊斃。
而在得到了這次遠洋航行最主要的目標後，何慶便尋思著迴國的事兒了：其他事情再怎麽重要，也比不過花滿樓吩咐的事情重要。
可問題是，一時半會他還真沒法兒走：他被錫蘭國王纏上了。
再次重申，錫蘭是真慘，雖然這次……或者說這世界錫蘭是首次遇到西方侵略者，但僧伽羅國王看得很清楚，若不是恰好遇到了大趙水師，隻怕國都都已經被攻陷了。
因此在見識到大趙的實力後，錫蘭國王覺得一定要抱住這根粗壯的大腿，哪怕是學著呂宋、暹羅這些國家朝貢都在所不惜——要知道，他要麵對的可不僅僅是未來極有可能還會來犯的佛郎機人，還要麵對隔海相望且關係並不友善的阿三，這次運氣好，那下次呢？
遠交近攻的道理可不隻是天朝人門清，對於錫蘭來說，和具備遠洋打擊的禮儀之邦攀上關係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能進口絲綢、瓷器、茶葉，自己享用的同時還能倒賣給阿三和更西邊的人；能交易各種生活物資，還能得到一個強大且和善的盟友，而要付出的僅僅隻是接受冊封，這換誰誰不樂意？
山高皇帝遠嘛，在大趙當個藩國又不丟人，而在國內該怎樣還怎樣，反正又不影響國主的統治。
實際上花滿樓前世東南亞的這些國家基本都是這麽操作的，並且在葡萄牙擴張到東南亞的時候他們甚至還向大明求助來著——花滿樓印象中好像馬六甲就求援過，可惜的是當時大明正是一地雞毛的正德朝，那會兒莫說遠洋打擊能力了，他們連倭寇都沒搞定，所以……
但如今不同了。
何慶沒答應也沒反對銷售火器的行為讓錫蘭人自動開始腦補，錫蘭國王的智囊團分析了兩天後有了如下猜測：誰都不知道火器是不是大趙的不傳之秘，所以要麽是此前想要購買火器的想法過於孟浪；要麽是大趙想待價而沽，這兩日避而不見純屬是在拿喬自抬身價；又或者大趙希望僧伽羅拿出更多誠意，交易要有交易的態度……
那現在態度可以拿出來了，錫蘭國王提出要向大趙朝貢。
這群人甚至壓根就沒意識到，何慶的官職是大趙寧波水師總兵，而非是大趙禮部尚書，甚至連文官都不是，理論上他是沒權利搞外交的。
當然這不怪錫蘭人，這群人能搞懂大趙朝堂的狀況才見鬼呢，反正在他們眼裏能帶領這種強大艦隊的人必定是大趙首屈一指的牛人，是國君身邊的紅人……
何慶：我沒有，我不是，你們不要亂說。
總之本著這個想法錫蘭國王幾次三番宴請何總兵，隨後則一邊搜羅土特產一邊搜羅美少女隔三差五的就往船上送，那熱情搞得何慶以及一眾水師官兵一度以為僧伽羅是個非常熱情好客的國家來著，就離譜……
最後何慶還是在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熱情下答應了，但隻是答應了交易以及將使者帶迴大趙。
“結果呢，你賣了多少？”聽得何慶絮絮叨叨的解釋當時的狀況，趙仁先不耐煩了。
何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花滿樓：“賣了十門老式火炮，還有五十杆火銃，以及一些彈藥……”
這事兒花滿樓其實是有言在先的，他告訴何慶，若是遇上那種沒能力自己製造隻能從大趙進口的小國就賣上少許，數量控製在他們對大趙製造不了威脅的程度就行；而若是遇上西方人，比如佛郎機、尼德蘭、高盧、撒克遜的話，一概不賣。
何總兵小心翼翼的說話是生怕自己賣多了，可花滿樓還沒說話趙仁就嗤笑道：“就賣了這麽點兒？這僧伽羅很窮麽？”
何慶聞言險些噎住：這麽點兒？那賣多少合適？
半晌後何慶才意識到自己想象中的沒威脅和大趙太子眼中的沒威脅貌似完全不是一個量級，隻得磕磕巴巴道：“也……也不窮吧？僧伽羅是用寶石換的火器……”
趙仁興趣缺缺道：“寶石啊？換了多少？”
何慶木著臉：“半……半船艙。”
“噗……咳咳咳……”大趙太子險些被一口唾沫嗆死。
實話說，半船艙的寶石其實並不全是賣火器所得，這些東西大多都算是僧伽羅國王交給光興皇帝的保護費……咳，朝貢，朝貢的土特產，大趙大概是要迴禮的。
可是即便如此半船艙寶石也屬實太誇張了，莫說趙仁吧，連花滿樓都忽然有了種發了一筆橫財的錯覺。
趙仁緩過神後，慢吞吞的對花滿樓道：“我曾經以為，你坑瓦剌已經是極致了，想不到這還有更狠的，嘖嘖，這能賣多少錢啊？”
此時花滿樓也迴過神了，並且他忽然意識到光興皇帝為何會親自出城見他了：不隻是因為他立下的功勞，也不單單是因為幾年前就說過的玉米、土豆，最重要的則是這遠洋艦隊的迴歸所帶來的消息以及大筆財富。
試問，在知道海外有大批廣袤且貌似無主的土地，有能提高糧食產量的作物，還有巨額財富的情況下，有哪個正常的君主還能坐得住？
可問題在於，除了出海的何慶外，朝堂上其他任何人都對海外的事情沒有一丁點概念，就連何慶也是一知半解，唯獨他花滿樓在從未出過海的情況下貌似就知曉了一切——倭國的銀山、遙遠大陸上的特產作物都一一應驗了，並且他還如未卜先知一般清楚西方人的特性和擴張意圖……
那如此一來，光興皇帝能不急著找花滿樓麽？
（rua！）
616.您老信嗎？
實話說，花滿樓悟得有點晚了。
待何慶說的差不多時馬車已經進京了，隨後便馬不停蹄的從午門駛入宮中然後直驅禦書房——這一路甚至都沒讓花滿樓意思意思下個馬車，這特麽走的可是午門啊……
閑雜人等也都被打發走了，該迴西山的迴西山，該去淮安伯府的去淮安伯府，一切瑣碎的雜事兒都沒讓花滿樓操心，並且早在進城的同時，許大成就已經吩咐了一名侍衛提前傳了信兒，因此不出意外的話等在禦書房的會有至少六個老家夥……
花滿樓站在禦書房門口垂死掙紮：“父皇，兒臣想……”
“想去方便一下？”光興皇帝樂嗬嗬的接上花滿樓的話。
“呃……是吧？”
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花滿樓還沒想好到底用什麽借口來掩飾一下為何自己足不出戶就能知道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小國家，他們野蠻又粗暴，他們貪婪又無饜……
咳，總之光興皇帝此刻的狀態很嚇人，花滿樓屬實拿不準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打算。
還就是那個話，當一個合格的皇帝開始開眼看世界的時候，他會做出什麽選擇一般人很難把握。或許是會感受到威脅從而加緊固本培元，但更大的可能則是將目光投向外麵，想方設法的做出更大的功績——要不然皇帝的最高成就之一就是泰山封禪呢？
而在封建時代，土地的多寡、人口的增加向來都是功績的測評標準，如此一來新大陸對於皇帝的吸引力就非常大了，花滿樓倒是不怕光興皇帝想要開發新大陸，但生怕他將自己派過去——這年頭出海的危險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會丟了狗命。
此外，一個好大喜功的皇帝給國家帶來的災難絲毫不亞於各種天災人禍製造的災難，盡管現在光興皇帝沒有這個苗頭，但萬一呢？
因此花滿樓覺得自己至少得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想明白，將所有可能遇到的問題整理一遍再來和光興皇帝論道，哪怕沒法兒遏製他的野心，那至少要保證自己的狗命吧？
而光興皇帝見花滿樓找托詞想尿遁，便樂嗬嗬的朝後擺了擺手：“大成。”
許大成應了一聲後，衝身後的小黃門點點頭，後者不知從哪兒拎出來一個恭桶顛顛兒的跑到花滿樓跟前討好般的一笑：“侯爺請。”
花滿樓：“……”
請你大爺啊請！禦書房門口幹這事兒是不是太不講究了？而且旁邊這麽多人看著呢！
光興皇帝瞧著一臉複雜的花滿樓更樂嗬了：“還有旁的未竟之事否？”
花滿樓掙紮道：“那什麽，這眼瞅半晌午了，兒臣尚未用膳……”
這次都不用光興皇帝說話了，許大成湊過來樂嗬嗬的說道：“侯爺，陛下早起便吩咐禦膳房備膳為侯爺接風，這會兒估摸著也快了。侯爺若是耐不住，奴婢去尋摸些點心果脯先墊墊可好？”
若說光興皇帝惦記的是功績，那許大成惦記的就是財富了。之前被花滿樓拖著下水時他猶豫了又猶豫，生怕花滿樓坑他銀子，可如今麽……
盡管幾支水師都沒怎麽做海運，但保護費他們收得多啊，這其中一半是花滿樓留作的水師發展資金，剩下的一半都是給投了份子的這群人的分紅——這個錢得給，不然的話誰和花滿樓玩？
但即便如此這二年海運逐漸興盛後許大成甚至都看不上京中的這些孝敬了，而今次寧波水師一次遠洋迴來的收成更是讓他夜裏都能笑醒：出去的時候何慶帶了大批絲綢、茶葉賺了一大筆，迴來時帶著的香料、寶石、亂七八糟的土特產又賺了一大筆——水師海運的分成刨除給官兵們獎金外，其他的都是這群大佬瓜分的。
所以眼見了這大筆大筆的財富後，許大成能不激動麽？他比光興皇帝還盼著花滿樓能多出力呢！
花滿樓咬牙切齒道：“嗬嗬，多謝了！”
眼見這濃眉大眼的許大成居然敢如此作妖，花滿樓狠狠的在心中給他記下了一筆：許伴伴啊許伴伴，原本還念著你年老體衰不宜出海放過了你，可如今你居然敢和小爺玩這一出？甚好，甚好啊，不讓你七下西洋青史留名我就不姓花！
光興皇帝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一臉和善的微笑：“豎子，盡興了否？”
花滿樓怯懦道：“兒臣覺得還差點兒……”
光興皇帝哈哈一笑，隨即一腳踹在花滿樓屁股上：“混賬玩意，進去吧你！”
時至今日，光興皇帝早就清楚花滿樓是個什麽貨色了，在他看來，他這義子就是個屬陀螺的，不抽就不動——除非他爹遇上了麻煩。
若放在曾經光興皇帝沒準還得哄一下騙一下讓花滿樓吐出點東西，可如今……
嗬嗬，我是你爸爸！
養兒子不拿來玩，要他何用？
花滿樓跌跌撞撞的被踹進了禦書房，一臉怨念的抬起頭後，如他所想的那般屋裏有一群老不休等在這兒，見他進來便都樂嗬了起來。
花滿樓隻好挨個打招唿：“嶽父好，曾閣老好，範閣老好，馬尚書好……”
“都莫多禮，坐下說話！”光興皇帝帶著趙仁和何慶走進來，一擺手道：“時間緊，咱們這就開始吧！”
眾人紛紛落座，除了趙仁——這貨直接被踢到角落站著了，若非是光興皇帝抱著想讓他也長長見識的心理，估摸著此刻這熊孩子早就被塞進太廟關禁閉了……
見光興皇帝直接吩咐會議開始，一群老匹夫們挨個從懷中拿出幾張紙，曾閣老迫不及待的率先發問了：“混小子，大趙之外，果真有那般廣袤的土地？跨過西域後，能否直通那佛郎機？彼國實力如何？”
實話說，這些問題老曾之前就問過何慶，也問過那些抓迴來的佛郎機人，但前者知道的也多半是從佛郎機人口中得知的，後者有沒有說實話也未可知，所以大夥就打算重新問一次花滿樓——這些最基礎的問題不能有錯漏，畢竟這關乎著大趙未來的道路。
當然，最後兩個問題於花滿樓來說很尖銳，因為老曾問了：“你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能保證消息的可靠程度麽？”
花滿樓捂住額頭：“我說我賭場悟道之時被神仙點化了，您老信嗎？”
617.比你媳婦還黑？
身為一個根紅苗正的種花家好兒郎，接受的是shzy無神論教育，結果到了這連麻辣燙都沒有的時代被迫承認自己被神仙點化過，可見花滿樓都被逼到什麽份兒上了。
但一群老貨聞言卻相互看了看，然後曾閣老說道：“我信。”
“……真信呐？”花滿樓瞪大了眼睛，覺得這群老家夥在逗自己。
曾閣老嚴肅道：“真信。”
花滿樓嘴角抽搐，不知說點啥好了。
這種瞎話都信，老曾今天是沒吃藥就出門啊，還是忽然犯了阿茲海默？要不騙他說他還欠自己二百兩銀子？
沒等花滿樓迴過神，光興皇帝似笑非笑的開口了：“朕也信。”
“呃……”花滿樓險些脫口而出：藥不能停啊父皇！
光興皇帝沒管花滿樓的錯愕，徐徐開口了：“早在數年前，你就和朕提過玉米、土豆的事兒，說此物不爭肥田，產量巨大，可活百萬人。朕初時是將信將疑的，以為你是故意寬朕的心，可今次何愛卿卻在你的安排下將之帶了迴來。若隻是如此到罷了，可朕親自問過那些佛郎機人，他們言之鑿鑿說這些東西確如你所說，屬實算是上天的恩賜。”
光興皇帝目光灼灼的看著花滿樓，繼續道：“朕好奇之下問過那些佛郎機人玉米和土豆產自哪裏，他們在地圖上比劃了一番朕才知道，那地方距我大趙有數萬裏之遙，陸路不通，凡人難近，便是他們也才得到了沒幾年功夫，可是你卻宛若未卜先知一般，仿佛早就知道了這些東西。”
“類似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朕不問你到底怎麽知道的，這不重要，權當你就是被神仙點化過吧，朕相信你。”光興皇帝給這事兒徹底下了定義。
他的這番話也不知是為了安撫花滿樓還是為了打消旁人對花滿樓的質疑，又或者是麻醉一下他自己和在場的眾人。要知道，許多事情並不是那麽好接受的，比如知道了海外的廣闊後，大趙的這群實打實的掌權人或多或少都有點難以接受：我泱泱華夏就占了這麽點地兒？
要知道，自很久很久以前天朝就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優越感，這使得大夥不單單看誰都像蠻夷，還使得所有人都以為華夏之外到處都是不毛之地——用花滿樓前世的段子來形容的話，大體上就是京師人看其他地方都是基層，上海人看其他地方都是鄉下一樣。
而今現實擺在了麵前，旁的不說，那半船艙的寶石屬實閃瞎了這群老家夥的雙眼，他們這才赫然察覺，海外也是有寶地的。
於是他們迫切的想知道更多的東西，因為這事兒非常重要：這不僅僅關乎到國家政策的調整，還關乎自己家族能否在這股浪潮裏分一杯羹——在座的這群人哪有蠢笨的？
所以花滿樓說的他們信，不信也信，反正已經被顛覆過一次三觀了，由不得他們不信。更重要的是，最最毫無底線的相信花滿樓甚至是容許花滿樓偽造聖旨的那個人得到的好處是最多的，不但拿了海運最大頭的利益，還得到了一座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