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謫仙先前說,入了煉神二品之後,強大的心神不隻可以感知自身的身體,還可以進一步輻射周圍。”


    就比如常人背後沒長眼睛,有時候也能直覺感知到背後人的注視一般。


    煉神直覺的強大,則是脫離了人體五感的局限,進一步探知四周,與仙道的所謂神識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按劍謫仙之前的說法,他即便不出這道觀,這座城中大小事都很難瞞過他...”


    那麽問題來了。


    作為上代武道魁首的劍謫仙,會察覺不到喬木靠近這座道觀嗎?


    他突然在此時對自己的兄長陸燕北吐露心聲,或許也是刻意為之。


    他說的這些話,隻怕不隻是說給陸燕北聽的,也是說給“喬叒森”聽的。


    此時說的話,想來也一樣。


    至於劍謫仙有何圖謀,心中有何目的,那就尚未可知了。


    喬木輕咳一聲:“我兒喬雙森應當還說過吧,這鐵襠功其實是我喬家祖傳的武功。”


    劍謫仙猛然迴頭,看向喬木的眼睛中滿是感動之色:


    “當初喬雙森大哥曾經與我彼此約定,我教他煉神武功,他教我鐵襠功。本以為大哥身死之後,世上再無鐵襠之道,不料是我狹隘了....”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二哥了。”


    “請二哥教我。”


    “...你的意思是,我兒喬雙森是你大哥,我喬叒森是你二哥,那陸燕北呢?”


    “這不是很簡單就能算清楚嗎?他現在是我三哥。”劍謫仙直接道。


    “..這是算數的問題嗎?”


    劍謫仙正色道:“二哥此言差矣。”


    “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此而已。我傾慕的是大哥與二哥的潑天才華,這才願意屈居人下。”


    “所以這並不是長幼有序的問題。鐵襠之道,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


    喬木陷入沉思。


    如果劍謫仙口中說的不是鐵襠功的話,那麽這話聽著倒是沒什麽毛病...


    “鐵襠功是我喬家的家傳武功之一...”喬木開口:


    “其實我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說著,喬木從懷中掏出一門默寫出來的《菊花點穴手》。


    “嘶”劍謫仙倒吸一口涼氣:


    “這房中術也是你們喬家祖傳的?”


    “...其實是我從武聖人手裏獲得的。”喬木直言。


    上得了台麵的就是喬家武功,上不了台麵的就是武聖人的。


    話說到這,其實是他準備打一個預防針。


    畢竟喬雙森不會純陽無極功的煉神篇,但喬叒森卻又已經通過純陽無極功踏上煉神之道。


    其實要解釋也不難,畢竟武當覆滅之後,純陽無極功全篇已經落入武極會的手中。


    武極會雖然將煉神武功卡在手裏,但以喬叒森表現出來的強悍實力,能從武極會手中取得純陽無極功煉神篇,也很正常。


    隻是劍謫仙卻連問都不問,他似乎並不在意喬木會不會純陽無極功,隻是急不可耐道:


    “我懂,你的意思是,得加錢。”


    “大哥討價還價的手段,原來是跟二哥學的,簡直如出一轍...卻不知二哥想要用這鐵襠功與菊花點穴手換什麽?”


    第203章 斬天拔劍術


    “你有什麽?”喬木直接問:


    “不如用你的劍術來交換吧?”


    劍謫仙成名於多年之前,他的傳說早已經隨著聽潮樓英雄榜的廢棄而消失,異人戰爭四十年後的武林隻有武聖人而無劍謫仙。


    所以,喬木也對劍謫仙缺乏了解,並不了解他會什麽,所以隻是隨意提了這麽一句。


    劍謫仙沉吟良久,他目光在喬木手中的《菊花點穴手》上閃過,繼而認真道:


    “道不可輕傳。”


    “既然二哥願意繼承喬雙森大哥的承諾,那麽我也不會隨便拿什麽垃圾貨色糊弄二哥。”


    “既然如此,那麽便以我當年仗之橫行天下的自創劍術《斬天拔劍術》作為交換吧。”


    劍謫仙話話說的很輕巧,很隨意。


    然而這《斬天拔劍術》聽在喬木耳中,卻是不同凡響。


    “斬天拔劍術?這名字聽起來就不普通,這劍謫仙果然還是有不凡之處的,並非看起來那麽簡單...”他心中掠過這個想法。


    劍謫仙性子很隨意,他人視若珍寶的《純陽無極功》他毫不在意,自創劍術《斬天拔劍術》也能隨意用來交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相當豁達。


    “這斬天拔劍術,是我自己領悟的劍術,隻有一招,卻是殺招中的殺招。”劍謫仙開始講解起來:


    “一劍既出,有去無迴,有我無敵,將武夫的精氣神集中在蓄到極致的一劍之中,便是所謂斬天拔劍術...”


    “肉身力氣、丹田內勁、還有心神,當這一劍能集中你的所有力量,那麽斬天拔劍術也就練成了。”


    劍謫仙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能從中一窺昔日武道高人風采的。


    不過這倒是讓喬木心中生出更多心思,他試探道:


    “這是劍術招式,光靠一張嘴皮子,是說不清楚的。不如劍謫仙你演示一番?”


    喬木是想看一看劍謫仙的身手究竟如何,隻是麵對這明顯的試探,劍謫仙倒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演示?這有何難?”


    劍謫仙興致頓起,他隨意從庭院中撿起一根枯枝,閉目凝神,似乎是在調息準備。


    “斬天拔劍術,斬!”


    他睜開眼,雙手握著那枯枝,向前斜斜一斬。


    枯枝劃開空氣,發出輕微的破空聲,然後沒了。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動靜。


    沒有什麽捅破天的鋒銳劍光,也無內勁爆發,就像是孩童手握枯枝裝模作樣地大喊招名,毫無氣勢,甚至隱隱有一絲尷尬。


    “不是,你在開玩笑嗎?”喬木不解。


    擱這玩尬的?


    “我從不開玩笑。”劍謫仙認真道:


    “我早就達到了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的境界。”


    “那麽這有無敵心的‘斬天拔劍術’,自然施展不出,即使強行施展,也是有形無神而已。”


    喬木無言。


    “所以這三十年,你確實是在自暴自棄,並無隱情?”


    他直接將這話幹脆地問出了口。


    “你以為我是誰?”劍謫仙微微一笑:


    “我劍謫仙向來說一不二,說擺爛就擺爛,絕不是暗地裏偷偷卷的虛偽之徒。”


    擺爛這些詞是昔日劍謫仙與“喬雙森”互相傳授武功時學來的,倒是現學現賣了。


    擺爛三十年,他已經沒了當年的心氣。


    陸燕北說他曾是人世間最鋒銳的一把劍,但這也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喬木一時無言。


    無言歸無言,他還是繼續在劍謫仙這裏認真學劍,直到日落西山才離開。


    隻是當他離開之後,劍謫仙臉上那散漫的淡淡笑容也就收起。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頭上的線裝書,啞然失笑。


    “菊花點穴手?區區房中術,還真以為我劍謫仙沒涉獵過嗎?”


    “區區菊花點穴手隻是小道耳。房中術的上品,首推抓波龍爪手,其次是下三十六路鷹爪功。”


    “這菊花點穴手嘛,也就稀鬆平常。”


    真以為他劍謫仙是個憨貨,隨便一本房中術,就值得他將賴以成名的《斬天拔劍術》用作交換麽?


    道,不可輕傳。


    武當派的《純陽無極功》劍謫仙並不在意,但他自創的《斬天拔劍術》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當然,鐵襠功不同。


    喬雙森那種堪稱出神入化的鐵襠功,是真的讓劍謫仙目眩神馳,心生向往。


    鐵襠功是真的牛逼,試問誰不想練呢?


    而讓他下定決心傳授《斬天拔劍術》的原因,自然不是什麽房中術秘籍。


    “喬叒森殺了異人,此類事可一而不可二。這座城距離覆滅不遠了。”


    “隻是我看不懂,我真的看不懂。”劍謫仙灌下一口酒,皺起眉頭。


    從昔日李長歌到今日之喬雙森,從昔日十萬將士到如今三百老卒,這座城之中多的是自願赴死,甘願犧牲之人。


    反倒顯得他劍謫仙,有些格格不入了。


    ..


    大道宗宗門。


    出了仙門坊市,道逆終於心滿意足,化為一道虹光飛身而起,準備去往百裏大漠。


    當初道順喚起五十豆兵兩三名豆將,結果死在凡人手上。


    而他有足足兩千靈石,自身又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自然來來迴迴花費大量靈石,布置了好幾道後手。


    “我這次足足買了三百枚豆將級天蠶豆,更有大量補充法力的丹藥,用以支撐三百豆將的法力消耗,怎麽輸?”


    “宗門之中聽說還有一部頂尖的豆兵煉製法門,喚作《豆破蒼穹》,據說可以煉製出豆帝級的豆兵。待這一趟平了那百裏大漠,或許也能真正攀上那道虛的高枝。”


    道逆也是有誌向的人,他是凡俗武夫出身,向來珍惜自身性命,所以拜入山門之後,練的都是煉製道兵、陣法之類的仙道術法,從不與其他修士正麵鬥法,唯獨求一個穩字。


    而他的最終目標,當然便是賺取靈石,有朝一日將大道宗的《豆破蒼穹》給兌換到手。


    有道順前車之鑒,哪怕是麵對凡人,他也自然謹小慎微,靠著長老弟子道虛的雄厚財力支撐,一出手便是三百豆將。


    第204章 愚公移山(3k


    軍營武庫之外的一座小樓。


    說書人千裏眼站在台上,麵對著台下眾多稚童、殘老眼巴巴看著,一拍驚堂木:


    “今日,我們講‘愚公移山’的故事...”


    “又講故事咯...”


    孩童們歡唿雀躍,顯然對來自九州的說書人口中故事頗為期待。


    旁邊角落,隻剩半張臉的李姓武庫老人,靜靜注視著這一幕,心中也有少許寬慰。


    軍營的書庫不隻是武庫,也是文庫。


    文庫中的藏書,主要是四十年前大炎的文史典籍,以及由昔日城中小吏、上不了戰場的殘老們編纂的孤城史冊。


    但這些書,這四十年來都無人問津。


    畢竟這座城危在旦夕,年輕人隻有習武的時間,沒有靜下心讀文史的閑功夫,聖賢書救不了孤城人。


    尤其是孤城的史書,實在太沉重了,每一頁都浸透著血與淚。


    而說書人千裏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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