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無撇了撇嘴。


    而那名士兵,卻把手就這樣伸在那裏,雖然他仍舊在隨著囚車而動,可是上身卻不動了。


    很顯然,他被管闊的這一句話弄得短時間之內有些不知所措,雖然李惜芸已遠,但是她那高貴無雙的形象,一直都深深地烙印在大唐人的心中,如果管闊所說的是真實的,那麽,他真的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行為有些心慌。


    廣樂公主的東西,自己怎能夠隨意觸碰?


    管闊卻笑著將那枚竹簡隔著木欄遞了上去,道:“我理解你們,沒事的,檢查吧。”


    管闊囚籠上鎖鏈的鑰匙並不在那名士兵的身上,就算管闊想要耍什麽手段,也無濟於事,隻會成為困獸,那名士兵遲疑了一下,心一狠,便接了過來。


    他沒有檢查到任何的不利的東西,除了那上麵的文字實在是怪異莫名,令他皺了皺眉頭。


    “檢查好了沒有?”管闊問道,“我可以看嗎?”


    那名士兵滿心疑惑,他對上麵的文字很感興趣,然而,這一切,都和管闊會不會耍手段無關,於是,他把竹簡遞了迴去,道:“看吧。”


    事實證明,如果沒有廣樂公主李惜芸,而在他離開長安的時候,也沒有發生過那些令人感到震撼的情景,這件事情,估計難以得到解決,但是如今,一切組合在一起,就很好辦了,果然,狐假虎威運用得好,可以長盛不衰。


    管闊收迴竹簡,攤開來,細細地端詳,開始鑽研。


    駝背老金說過,這東西不要被任何人看,但是,如今,長安已遠,此行漫長,管闊並不覺得自己還會受到太多的限製。


    見識過了管府的那一夜,還有虎胡過猴的企圖逃跑,一種要變得強大的渴望是那樣強烈,而他知道,擺在自己麵前的,似乎隻有這一條路了。


    鐵山無把包括那名士兵的表情變化在內的所有細節都看在了眼裏,不禁對管闊所看的竹簡上的內容非常感興趣,他嚐試過換了好幾個角度,也抓取過好多次機會,可是管闊卻一直拿竹簡的背後對著他,他什麽都看不到。


    “姓管的,看什麽呢,你鐵哥也有點無聊,我可以看看嗎?”有那麽一個時刻,他問道。


    管闊搖了搖頭,道:“這是公主給我一個人看的,他們要檢查情有可原,而你,不行,如果你能夠和李惜芸說一聲,她同意了,我就給你看。”


    “說得跟真的一樣……”鐵山無一臉沒趣,嘟囔了一聲,隨後終於冒出了一兩句含糊不清的髒話,這在他的身上,是難得一見的。


    不久之後,他又道:“我可以和你做一個交易。”


    管闊隔著竹簡看了他一眼。


    “你把那東西給我看看,對於那一夜,你可以隨便問我,怎麽樣?”鐵山無的笑容很迷人,但是管闊卻看得想打人。


    他搖了搖頭:“我可以不問你那一晚的事情,可是,這東西,不可以給你看。”


    鐵山無冷笑一聲,躺了下去。


    北行之路上,出現了一個有些有趣的現象,囚車顛簸,風飄搖,一直蔓延向遠方,本來這一場景充滿了荒涼與落魄,但是,在那麽一輛囚車之中,卻有一位年輕人,捧著一枚竹簡,看起來如癡如醉地讀著,整個場景都似乎散發著淡淡的書香氣息。


    管闊不好學,他一直都不好學,如果這裏的人都知道他的過往,一定會對他的這一形象感覺別扭,甚至還會嗤之以鼻。


    剩下的人數可憐的囚徒,還有那些相比之下比例壓迫巨大的押送將士們,都覺得這一情景特別違和,與另類。


    管闊完全不在意他們對自己的看法,他無時無刻不在看著那枚竹簡,幾乎要把上麵那些所有的、根本就看不懂的字體都映進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他的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還有他所看到的一切情景,都告訴他,他必須要想辦法變強,不然的話,他一定會早早地死去,或許是在現在的路上,或許是在戰場上,隨時隨地。而死亡,和他父母的期待相背,不僅僅他自己不想死,也是為了防止不孝。


    他看了整整三天,非常認真,不過,他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什麽都看不懂。


    他把竹簡放在了懷裏,望著夕陽,歎了一口氣。


    駝背老金和父親都告訴自己保管好這個東西,這個東西非常有用,然而事實證明,這真的並沒有什麽#用。


    看都看不懂,能有什麽用?


    鐵山無並不會知道他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歎氣,周圍的那兩三名士兵也不會知道。


    鐵山無湊了過來,小聲道:“是不是公主殿下寫給你的纏綿之語,現在想來,分外不舍,江湖兩望,伊人何在,孤坐囚籠?”


    他偶爾會有這麽猥瑣的動作、神情,以及語言,這個時候,他一點都沒有翩翩美公子的樣子,而是像一個太監。


    管闊的火氣直往上冒,臉色劇變,大吼道:“滾!”


    “滾蛋!”


    “滾遠點!”


    鐵山無像是早就習慣了他的這一反應,在他罵出這三句話之前,就往後縮了許多。


    無疑,這一次,又以管闊被押送士兵威脅而結束。


    這種類似的情況持續了四五天。


    最後,很顯然鐵山無是覺得沒趣了,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問道:“難道你真的就對我那一次為什麽這麽做不感興趣?”


    管闊搖了搖頭。


    “不是不感興趣,而是我怕你和我交易要看我的東西。”


    鐵山無歎了一口氣。


    “好吧,我理解,”他道,“這一次,你離開長安,和公主殿下也是永別,那枚竹簡,或許對於你來說,是一個不能夠和任何人分享的念想,我也不勉強你,等到什麽時候你放下了,想通了,自己會給我看的。”


    管闊:“……”


    “你就這麽不死心?”他禁不住惱怒地問道。


    隻有他才知道,什麽李惜芸留給自己的念想?全是狗屁!


    鐵山無作出一副歎息的樣子,歎道:“唉——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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