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往那個方向邁去,寒氣凜凜的目光逐一掃過那些將士的臉,最後緩緩定格在靠左邊、臉色慘白的士兵臉上。


    察覺到楚晏的眼神,那士兵口罩下露出的一雙眼睛驚惶不安、隱隱閃爍,正無意識地躲避著他淩冽的視線。


    楚晏臉上陰晴不定,驟然抽出那士兵腰間別著的單刀。


    才架到他脖子上,那士兵嚇得腿一軟,急忙麵如紙色地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求饒道:“世…世子饒命。”


    “世子饒小的一次吧。”


    “……”


    楚晏如同看不見他眼裏的祈求,刀鋒橫著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半寸長的傷口,足有小指甲殼的深度,明顯是打算下死手。


    瀕死的危機感讓身體仿佛墜入冰窟之中,那士兵瞳孔緊縮,驀地瞪大眼,幹脆豁出去地諷刺道:“世子果真大仁大義,小的實在是佩服。”


    “那些百姓是人,我們將士就不是人了?好不容易在戰場上撿迴條命,憑什麽讓我們來這裏送死!”


    旁邊幾個跟他交好的士兵也跟著跪下來,話裏隱隱含著質問,“是啊!我們都是大慶的兵,為什麽要幫匈奴!”


    “戰死沙場我心甘情願,若死在這鬼地方,我死不瞑目!”


    “……”楚晏聽著他們滿腔憤慨的抱怨,楚晏臉上反倒平靜下來,如同是風雨欲來前的沉寂,生冷無情道:“不想去就滾。”


    那幾個說話的士兵麵麵相覷,均從對方眼裏看出了驚疑和訝異,脖子上還架著刀的士兵抬頭,像是終於鼓起勇氣,試探著開口:“可…可以嗎?”


    楚晏居高臨下的睨他一眼。


    那士兵驚恐不安地埋下頭,不敢再貿然吱聲。


    楚晏沉默片刻,驀地扔了手裏的單刀,“可以。”


    “別滾迴軍營。”


    那士兵眼裏一怔,下意識問:“世子這……這是什麽意思?”


    楚晏淡漠開口:“軍營不養怕死的兵。”


    他本就沒打算率兵,但廣陵王執意撥了兩千個兵一同前來。


    聽楚晏說他們怕死,那幾個士兵臉上有些忿忿不平,剛想反駁,楚晏冷著臉率先開口,“別拿沙場當借口。”


    “地是匈奴的地,百姓是大慶的百姓,連自己百姓都護不了,談何去捍衛山河,征伐沙場。”


    短短一席話說的那幾個士兵啞口無言,沒人再說離開的話了。


    訓斥完,楚晏看向蜀州城外,發現那些逃竄出來的百姓竟紛紛掉頭往迴走去。


    他眼裏一怔,急忙翻身上馬。


    坐在馬背上,才看到那些百姓圍過去的終點,正站了一道身單力薄的青色人影。


    他並不高大,身子也不顯得魁偉,羸弱得仿佛欲乘風而去,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像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青山,正傲然矗立在人群之中,連天邊初生的金輪照在他身上,都顯得遜色幾分。


    楚晏瞳孔微張,看著這個人,突然想起了狂風暴雨摧殘後的頹垣斷壁,從那潮濕的石頭縫裏生出來的白色石竹,不堪一擊的外表下藏著令人震撼的韌勁和抗性。


    傅時雨安靜看著那些百姓緩緩往城中靠近,如同是嬰孩蹣跚學步般,每一腳都充滿著對未知的小心翼翼。


    他站著巋然不動,任由那些被外人視作洪水猛獸的疫民包圍自己。


    “大夫,救救我……”


    站最前麵的一個已近花甲的老人突然對著傅時雨撲通跪下來。


    隨著他一跪,後麵的人也開始接二連三地跪在地上,你一嘴我一嘴地叩頭祈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吧……”


    “我是不是快死了?大夫”


    “大夫,求求你看看我孩子吧……”


    “……”


    此起彼伏的求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傅時雨抬手按了按漲疼的眉心,淡淡道:“你們先別吵。”


    這次他聲音雖小,但卻被那些百姓聽到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止住哭聲,那一雙雙包含希冀地眼神如同海水般湧上來,傅時雨瞬間被淹沒在內,不禁窒息的頭昏腦漲。


    他深吸一口長氣,先讓自己恢複往日的震驚,隨後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始安排。


    “你們不要慌,先排隊,每個人中間的距離必須間隔六尺,老人和小孩排前麵,接著是婦孺,最後是男丁。”


    那些百姓目目相覷,呆立半晌後,開始按照他所說的移動起來。


    傅時雨間他們排完後,數了下人數。


    一百零二個。


    他打量著這些百姓的臉,最後看向一個腦子還算清醒的中年男子,問:“城裏還有人嗎?”


    “有。”那男子點點頭,“行動不便,病重的人還在城裏。”


    傅時雨默默沉吟,問道:“粗略估計多少?”


    那男子答:“近一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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